隐藏在貊冰舞身后的那双眼眸......
这分明是苏绯色的眼眸啊!
怎么回事?
她明明就没有邀请苏绯色,苏绯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貊冰舞擅自将她带进来的?
如果是,那刚刚貊冰舞能说出那番话就在情在理了,毕竟......有苏绯色这样的军师在场帮她出谋划策。
不等董贵妃多想,齐国皇帝的声音已经传来了。
很显然,他的注意力也被貊冰舞吸引了过去,而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欣慰:“舞儿真是长大了啊,朕也为你感到高兴,你和真儿,都是朕的好女儿。”
“舞儿以前多有刁蛮,让父皇和母妃费心了,舞儿今后一定向云真姐姐学习,当好齐国的公主,当好父皇和母妃的好女儿。”貊冰舞一边说,还不忘一边乖巧的朝齐国皇帝和德妃看去。
今天这场宴会的主角是董贵妃和云真公主,所以她和德妃便成了陪衬,不仅无人问津,连入宴会厅的时候,德妃都是自己先进来的。
如今她好不容易有了说话的机会,好不容易被齐国皇帝注意到了,她又怎么能不带上德妃呢?
德妃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刚刚的沉默,不过是在等候机会而已,现在一看机会来了,也赶紧接下:“哈哈哈哈哈,皇上,您看舞儿这孩子,还真是长大了,以前的她,哪里会说这种话啊......不过,舞儿天性活泼俏皮,只怕这辈子也比不上真儿的温婉贤淑了。”
德妃这番话,除了是要和齐国皇帝搭话,替自己找点存在感,更是为了让貊冰舞和云真公主有一个鲜明的对比。
一个活泼俏皮,一个温婉贤淑......
乍一听好像都不错 ,但......她伺候了齐国皇帝这么多年,齐国皇帝的喜好,她还是很了解的。
从颜泠皇后的性格,和齐国皇帝对颜泠皇后一直念念不忘可以看出,齐国皇帝在活泼俏皮和温婉贤淑之间,是更喜爱活泼俏皮的。
只可惜,她真是一个德妃,常年受压在董贵妃之下,实在不得不温婉贤淑,减少出错,以免让人抓到把柄。
所幸的是,貊冰舞在这方面明显比云真公主有优势,她们或许还可以靠着这一点,和云真公主还有董贵妃争一争。
“哈哈哈哈哈,德妃,你这么说话可就错了,舞儿有舞儿的性格,你何必要求她和别人比呢?不温婉贤淑就不温婉贤淑吧,就这样,挺好的,朕喜欢。”齐国皇帝的心情本就不错,再加上德妃对症下药,一下子就抓住了齐国皇帝的点。
朕喜欢?
多少人费尽千辛万苦,要求的不就是这三个字吗?
而大臣们也都是见风使舵的主,一听齐国皇帝这么说,赶紧转头便举杯朝德妃和貊冰舞看去:“冰舞公主真性情,不虚不伪,好!”
“都是皇上和德妃娘娘教导有方啊,才能为我们教出这么一位优秀的公主来。”
......
见众人一转头全朝貊冰舞和德妃看去了,董贵妃和云真公主就忍不住气得牙痒痒。
这是她们设的宴,是她们的主场,怎么倒让貊冰舞和德妃抢了风头?
不,不行,她们得把齐国皇帝和众人的注意力转回来!
想到这,董贵妃立刻朝云真公主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开口。
可董贵妃的动作快,苏绯色的动作更快,就在她转头的那一瞬间,苏绯色已经上前一步,轻笑出声了:“恭喜皇上,寻常人家有一个这样的女儿,就已经感谢上苍了,可您却一口气有了两个,实乃大福气啊。”
齐国皇帝才进来的时候,就忍不住在在座的人中寻找苏绯色的身影了,寻了一圈没看见,还以为是苏绯色有事没来,如今突然听到她的声音,眼底立刻就亮了。
赶紧往声音的方向看去,这一看......
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苏爱卿怎么是站着的?你的座位呢?”
听齐国皇帝这么一问,董贵妃立刻心惊了。
她原以为苏绯色跟着貊冰舞入宫参加宴会,只是单纯的想随时帮貊冰舞出谋划策,如今看来......
这一切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苏绯色她......
可董贵妃现在才惊觉,明显已经太晚了,不等她多想,苏绯色的声音已经传来:“回皇上的话,微臣今日乃是不请自来,是以冰舞公主随从的身份来的,所以并无安排微臣的座位。”
“不请自来?以冰舞公主随从的身份来的?所以并无安排座位?”齐国皇帝重复了一遍苏绯色的话,立刻斜眼朝董贵妃看去,眼底除了疑惑,还藏着一丝丝的责备:“这是怎么回事?”
“这......”董贵妃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下,齐国皇帝竟然会为了一个小小的苏绯色责备她,顿时就愣了愣:“皇上......臣妾......因为苏大人并没有具体的官职,而今日前来参加宴会的,都是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员,所以......所以臣妾也不知道该不该给她发请帖。”
原以为这不过是一件极小的事情,她只要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便能搪塞过去。
没想到齐国皇帝一听这话,眉头立刻竖了起来:“身为堂堂的贵妃,主理后宫那么多年,这么一点小事,你竟然和朕说不知道该不该......”
“皇上?”齐国皇帝的反应在董贵妃的意料之外,董贵妃惊讶的抬起头,眼底还闪动着惶恐和诧异。
可不等她多说,齐国皇帝已经摇了摇头,略带失望的说道了:“苏爱卿身为齐国第一女官,虽然没有官职也不拿朝廷的俸禄,但......总有齐国第一女官的身份摆在这里,连一个小小的宴会都参加不了,还得以公主随从的身份站着参加,这话若是传出去......难道你要让人笑话,我们齐国的第一就是这种待遇吗?”
“这......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是臣妾考虑不周,没想到那么多。”董贵妃赶紧赔礼。
而云真公主和苏绯色也算是老对手了,一看这事,再看苏绯色的反应,便知道此举是苏绯色故意的。
她如今既然选择了和董贵妃坐在一条船上,又怎么能让苏绯色故意坑害董贵妃呢?
想到她,她也赶紧帮董贵妃说话:“父皇,母妃主理后宫多年,本就有许多事情要忙,要操心,最近又发生了那么多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母妃有所疏忽,也是难免的,您就别怪罪母妃了,相信苏大人......也不会见怪的吧?”
听到云真公主的声音,齐国皇帝眼底的凌厉瞬间柔和了许多。
在他心里,云真公主和董贵妃的地位,终究是不一样的。
而苏绯色站在一旁将齐国皇帝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见此,也立刻顺着云真公主的话说下去:“不过是一点小事,微臣又怎么会因此怪贵妃娘娘呢?皇上,您也别因此事恼怒了,别破坏了今日贵妃娘娘和云真公主母女团聚的气氛。”
反正不管她说不说这话,这事到了云真公主开口这里,便算是画下句号了。
毕竟......云真公主都开口了,齐国皇帝这么宠爱云真公主,又怎么会驳云真公主的话呢?
既然如此,倒不如由她来当这个好人,也卖董贵妃一个人情。
不管董贵妃是不是真心感谢她,她这话都出口了,董贵妃又怎么能不对她说句谢谢呢?
果然,她的话音落,董贵妃立刻顺势而下:“苏大人高明大义,本宫佩服,来人啊,还不快给苏大人搬张椅子来。”
“是。”宫人退下,很快便把椅子搬过来了。
可搬过来的椅子却迟迟放不下,因为......
这宴会厅里的位置都是按着品级排的,不能随便乱放。
而苏绯色根本没有品级,这位置......又该安排在哪里呢?
就在宫人犯难的时候,齐国皇帝的声音突然传来:“朕听说苏爱卿现在还住在公主府吧?既然苏爱卿与舞儿的关系这么好,那就把苏爱卿的位置安排在舞儿身边吧,也好让她们两有个伴。”
齐国皇帝的话音落,不仅是在场的众人,就连董贵妃和云真公主的眼底都快速闪过了一抹惊讶。
似乎是没想到,齐国皇帝竟然会为苏绯色钦定座位,还钦定在了貊冰舞的旁边,这......
这位置可比一品大臣的位置还高啊,这可是公主才能坐的位置啊!
不仅如此,因为这个位置是齐国皇帝钦定的,所以......
从今以后苏绯色再参加宴会,除非齐国皇帝亲自开口更改位置,否则......她便可以一直堂而皇之的坐在貊冰舞身边。
☆、第九百二十六章 她的位置
第九百二十六章她的位置
一个外臣,一个初到齐国不久的女人,竟然能有这种待遇......
别人或许还没反应过来苏绯色这特殊待遇的意义,但董贵妃却早已在心底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只怕当年的事情会重蹈覆辙,又出现一个与她争宠的“颜泠皇后”。
“谢皇上。”众人惊讶,苏绯色却淡定如初,好似一切早在意料之中。
毕竟......齐国皇帝曾经和她说过,她特别像他对不起的一个人。
虽然她至今都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是谁,但不管这个人是谁,既然她与她有几分相似,那......齐国皇帝的这份歉意就由她代领了吧。
苏绯色的话音落,宫人赶紧将她的椅子放到了貊冰舞身边。
苏绯色也不客气,从容优雅的便坐上椅子,一派应得的模样。
董贵妃见此,真是气得脸都绿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场本该是她和云真公主大出风头的宴会,竟然会让苏绯色占了便宜。
最让她生气的是,这个便宜......还不是普通的便宜!
不过没关系,她本是想借此宴会,找机会对付貊冰舞,如今既然苏绯色来了,那......
就别怪她转移目标,不客气了!
见苏绯色坐下,齐国皇帝脸上的神色总算柔和了些许,又扫了一眼在座的人,好似随口般说道:“忱儿怎么也没来?”
忱儿?
这个称呼,说的无非就是貊秉忱了。
见齐国皇帝把注意力从苏绯色的身上移开,转到貊秉忱身上,董贵妃立刻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这才答道:“臣妾已经命人将请帖早早送过去了,至于三皇子为什么没来......兴许是身子又不舒服了吧?”
董贵妃说罢,顿了顿,又好似想讨好齐国皇帝般,接了下去:“等一会宴会结束了,臣妾便让太医过三皇子府去看看,看看有何需要的,臣妾再命人送过去,皇上以为如何?”
“恩,就按你说的办吧,忱儿的母妃死得早,留下这个孩子,偏偏......哎,贵妃,你有空也多关心关心他吧。”齐国皇帝轻叹了一声,语气中却没有太多的亲情,反而是同情居多。
这不禁让苏绯色轻挑了挑眉,没想到,齐国皇帝对貊秉忱的感情竟然是如此......
多么可悲。
自己的亲生父亲,对自己的感情竟然是同情......
不等苏绯色多想,宴会厅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所有人的声音都被这阵咳嗽声给吸引了过去,只听咳嗽声越来越近,而咳嗽声的主人,也缓缓走入了众人的视线。
只见貊秉忱依旧是一袭不带花纹 的纯色白衫,三千墨发用玉冠束起一半,剩下一半则服帖的披散在身后,与白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似十二月风雪里的枯木,简单,明了,无尽孤寂。
他的脸色苍白如雪,与身上的白衫几乎融成一色,双颊却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散发出一股病态的殷红。
那模样,就好似花朵在未开放时便已枯萎凋零,叫人心疼。
“让......让父皇和贵妃娘娘费心了,儿臣没事......”貊秉忱剧咳了一阵,这才深吸了口气,浅笑说道。
他一笑,苏绯色的心就忍不住揪了起来,明明这么虚弱,明明这么辛苦,却还能笑得出来?
貊秉忱啊貊秉忱,你在意的到底是什么,又或者说,你根本什么都不在意,活在这世界上,也只是为了等死呢?
“没事就好。”面对貊秉忱,齐国皇帝并没有太多的话说,只是淡淡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