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前半夜睡是睡着了,但睡的不甚安稳,醒醒睡睡的,后半夜反而更沉。
    到了四更天时,皇上起来后她才醒。
    木槿和红莺她们进屋侍奉,沈嫣坐在床沿,正好皇上走过来,她起身,习惯性的伸手替他拢了拢衣领。
    平日里沈嫣都是穿好内衬的衣衫后才来侍奉,这会人还有些惺忪,也没注意睡衫松垮,抬起手时长长的袖子滑落到了手臂上,腋下空阔,露出了里面的亵衣。
    随着她手摆的动作,亵衣下的白皙若隐若现。
    木槿她们在旁也不敢提醒,沈嫣抚平了肩头的褶起后,低头看了眼他的衣袖,转头道:“红莺,将那副墨色云纹的取来。”
    红莺很快将沈嫣所说的腕袖取来,换上之后沈嫣才有些满意:“这一副原本是想衬那件墨色的衣服,不过我看这样配着也好看,改日我叫人再给你修一副。”
    纪凛声音略沉:“你的眼光一直都好。”
    沈嫣轻笑着为他穿上外套,送他出门后回到内屋,重新靠回床榻时才察觉自己还没换衣服,愣了半响,她可真的是睡迷糊了。
    静坐了片刻后,木槿端了漱口的茶水过来:“娘娘再睡会儿吧。”
    “不早了。”沈嫣打起精神更换了衣裳,半个时辰之后,白贵妃她们就过来请安了。
    病了几日的方容华也来了,坐在陆婕妤身旁,瞧着脸色依旧是不大好。
    打从上回侍寝之后,三天前方容华又侍寝了一回,抱病两日后过来请安,瞧现在这模样都是病怏怏的,那两天前肯定更是憔悴。
    侍个寝,皇上这是让她整夜没睡不成,回回都这样,其余几位妃子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中都各自有心思。
    沈嫣有些心疼她,入宫时哪个妃子不是健健康康的,十分的有精神,这一晃大半年过去,方容华看起来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说,精神也没有以前好了,于是在请安之后,沈嫣将她留了下来。
    差红莺将备好的人参取来,沈嫣看她小心谨慎的模样,笑着安抚:“你若是身体不舒服,多歇息几日也没关系,若有什么事,本宫会派人去清秋阁。”
    方容华抬起头,眼底闪着感激:“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妾身,妾身已经没有大碍了。”
    “好了也得注意些,这人参你拿回去,让她们送去御膳房给你煲些汤药补补气,皇上时常过去清秋阁,你也辛苦。”
    方容华捏着衣服的手一紧,眼神闪了闪:“不辛苦,妾身谢皇后娘娘赏赐。”
    说了会儿后,在外候着的薄青走了进来,和木槿轻声说了几句,沈嫣抬起头,木槿请示:“娘娘,何家大小姐求见。”
    方容华忙起身告辞,沈嫣想再问她几句,人就已经到了门口。
    “走这么快。”沈嫣见此,就让薄青将何家大小姐请了进来,进内屋换了身衣裳,前去赏风小阁招待。
    沈嫣到的时候何瑞珠已经在了,见到沈嫣后,她下跪行礼:“民女拜见皇后娘娘。”
    “瑞珠。”沈嫣上前扶她,“你我不必如此。”
    “礼数不可废。”何瑞珠起身,等沈嫣坐下后她才跟着坐下。
    昔日的何大学士府嫡长小姐,不说样貌,光是她的才识就受许多青年才俊追捧,若不是她从小与二哥有婚约,何大学士府的门槛早就被媒婆给踏破了。
    而如今,瘦削不少的脸上,沈嫣看到的都是这一年多变故下来后的沉稳,想到她经历的那些事,沈嫣很是心疼:“不论发生了什么,你我还是像过去一样的,你肯入宫来见我一面,我真的很高兴。”
    何瑞珠望着她,半响,眼神柔和了几分,视线在这小阁中环绕了一圈,轻笑:“你还是老样子,便是入了宫,依旧讲究。”
    沈嫣出生时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沈家老太爷在先帝面前极能说的上话,父亲是侯爷,母亲来自淮阳余氏,百年世家,而那淮阳沈家也是不容小觑,嫡出一袭往上追溯,和淮阳余氏一样久负盛名。
    简单来说,有钱,有权。
    所以沈嫣从小的生活就很奢侈,沈大夫人养女儿也从不手软,好的,极好的,琴棋书画不说,几个孩子,包括沈嫣在内,都是很懂享受的人,十几年的熏陶之下,沈嫣自己养成了一些习惯,何瑞珠说的讲究,就是这赏风小阁内的一些置物,上到架子桌椅,下到拳头大的摆件,就是勾勒在房梁边沿上的都做的一丝不苟,而这些东西,哪样都不便宜。
    “看来你在宫里过的很肆意。”
    之前何家事情颇多,何瑞珠也没机会来见她,不过从进永和宫开始到赏风小阁后,她能想得到菀青在宫里的生活,怕是比在沈家时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这是皇宫不是沈家,就算花的全是自己的银子也得掂量些,可看她还是这幅样子,可见过的十分清闲肆意。
    沈嫣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如今宫中没什么事,贵妃又揽了一些过去,我这永和宫反倒是清净。”
    何瑞珠笑的无奈:“你还真的是老样子。”明明什么都会,偏都懒得做。
    “那你呢,瑞珠,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沈嫣深看着她,她们相识多年,也不必再在这样的事情上绕圈子。
    “我今日过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事。”何瑞珠神情敛了几分,双手捧握住杯子,缓缓道,“我想带着家里人,离开阜阳。”
    沈嫣一怔:“离开阜阳去哪里?”
    “回顺州老家。”何瑞珠冲她笑了笑,“卖掉这边的府邸,在顺州那儿有祖宅,修缮一下就能住人,如今家里人少,也用不着太大的地方,顺州那儿也适合祖母养身体。”
    沈嫣沉吟了会儿:“学士府确实太大,就算不离开阜阳,你们也得换地方住,是该卖掉,不过老夫人身体不好,还是出发前半月托人先将祖宅收拾好妥当些,到了那儿再动工的话,你们都得累着。”
    “嗯,已经找了人托口讯回顺州了。”
    “什么时候出发?”
    “下月初八。”
    “二哥知道吗?”
    何瑞珠笑意微凝,很快又舒展开来,捧起杯子抿了一口茶,借故看向随风飘动的纱幔,轻轻道:“告诉他做什么,他都快成亲了,还是不要联络的好,免得范家小姐知道,心里会不舒服。”
    “也好。”沈嫣了解她的脾气,所以在她开口说要回顺州时就没阻拦,“阜阳城里这件事还不知道会说多少年,袁弟现在还小,你带他回顺州去,在那儿他也能安心读书,不过这家中都是女眷,在顺州安身立命还需要有人操持,你想过回去之后要做什么吗?”
    何瑞珠晃着杯子,说了三个字:“做生意。”
    沈嫣笑了:“那好啊,顺州那儿水运便利,很适合做买卖,我先凑个股,你可不能拒绝!”
    何瑞珠看着她,随即跟着笑了:“你就不怕我亏了。”
    沈嫣轻轻扣着桌子,对她的话十分不赞同:“欸,分红利的时候你可不能拿这理由搪塞我,赚了钱我都要分的。”
    何瑞珠放下杯子,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由衷道:“菀青,谢谢你。”
    她没有追问她和沈致铭之间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追问她为什么做此决定要回顺州,她只为她考虑,和过去一样相信她支持她。
    沈嫣覆住她的手,瘦到能清晰触摸骨节,沈嫣眼底微颤,嬉笑道:“呐,说好了,我凑五百两的股,你回顺州之后可要按时给我写信报盈亏,我这大股东怎么也得要有知情权是不是。”
    “你放心,我每个月都写信给你。”何瑞珠知道她的意思,笑着保证。
    沈嫣忍了泪,难得露出小女儿家的样子,微嘟了下嘴:“这还差不多。”
    她们两个心里都清楚,这一别,或许十年八年都再也见不着面,也可能更久。
    ……
    送走何瑞珠后,沈嫣站在花坛小径旁,望着靠墙长着的几株丹桂,吩咐木槿:“你让周羽托人打听一下,何家的府邸在何处售卖,让他托人直接买下来。”
    “是,奴婢这就派人出宫去大当铺找周先生。”
    “还有,等买下府邸后,何家离开阜阳,让他找几个人暗中护送她们到顺州。”
    “娘娘,您是担心瑞珠小姐身上钱银不够?”
    “自然是不够,抄家之后,何家就剩下这么一座府邸,余下那些银两,早在之前用来给何大学士打点,在外还欠了些,而那学士府,肯定也卖不高。”何老夫人过去养尊处优,如今身子垮下了,也不是一般的药可以养好,她给的那五百两,回到顺州之后怕是不会剩下很多。
    “娘娘何不向瑞珠姑娘直接买下府邸。”
    沈嫣转头看她:“那和施舍有什么分别。”
    木槿垂头:“是奴婢考虑不周。”
    沈嫣没作声,转过身去重新看那丹桂树,风吹过,香气阵阵沁人心脾。
    过了好一会儿,沈嫣叹了一口气:“木槿。”
    “奴婢在。”
    沈嫣望着被风吹落的几朵丹桂,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全是不舍:“再不收可都掉光了。”
    入夜之后。
    纪凛到永和宫时,发现屋檐下的空地上架着好几个竹架,上面放了数个筛子,均晾满了丹桂,满院子都是香气。
    进屋后沈嫣正在吩咐玳儿看好那些丹桂,后半夜拿到廊里,可不能沾了秋露。
    转身发现皇上来了,忙行礼,起身后发现李福公公不在,也没别的人侍奉跟随:“皇上您一个人过来的?”
    话音刚落,李福带着两个小太监匆匆赶过来了,手里还小心翼翼捧着两个坛子,进屋后交给了木槿她们,恭敬的禀报:“皇上,都准备妥当了。”
    沈嫣有些不明所以,转头看他,纪凛脸上些许笑意:“今天十五。”
    沈嫣恍然,继而看向木槿她们手里的小坛子,李福公公在旁解释:“娘娘,这是去年酿下的青梅酒。”
    纪凛接了句:“小阁上正好赏月。”
    赏风小阁的二楼很空旷,只修了一半的屋顶,另一半是个看台,夏日的晚上,沈嫣很喜欢在这里乘凉。
    如今看台上摆了两张塌椅,中间的小桌上放了玉瓷酒壶,两个人靠坐在那儿,远望就是明月。
    九月中的天,入夜后已经有些冷,看台两侧还立了阻风的小屏,酿过一年的青梅酒清甜可口,加上这夜色,颇是享受。
    原来在沈嫣身旁的大宝,因为舔了一口她指上的青梅酒后,再要喂时逃开了,引了一阵笑后,窜上了小阁的屋顶,从永和宫这儿开始了一夜的巡游。
    皇宫再大,也拦不住大宝沿着墙到处走,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它找了一处屋瓦,蹲下身子正要休憩,忽然风声中带来了什么,大宝猛的竖起耳朵,朝斜西的方向看去,弓着身子伸了个懒腰,朝声音的来源处跑去。
    第7章
    皇宫斜西那边有几间别苑,别苑后面靠近外宫的地方,有两个废弃的院落,这时辰,别的地方都安安静静,唯有这个院落内还有些许的亮光。
    废弃多时的院子内杂草丛生,不过从那秋千廊架和角落内的一些置物依稀能分辨这里过去应该是个别致的院子。
    屋檐上的屋瓦间长满了青苔,还能看到勾勒出的图案,沿着屋檐往内,半开的门内透出一些微弱的光,还有轻哼声。
    那似娇喘,还带着些压忍的痛苦,断断续续,是女子的声音,还有略显粗重的喘气声。
    许久未曾维修过的纸窗很是破旧,几处破洞内透出了屋内的画面,一张甚为老旧的床帏旁,一女子弓背附在那儿,双手抓着床帏,裙摆上撩,身后站着一个男子。
    摇摇曳曳,床都跟着吱呀摆动,不远处的柱子上一盏烛火看似是要灭下去。
    半刻钟后,两个人坐卧在了那张床上,也不忌脏,女子靠在男子怀里,两个人穿的都是宫人服。
    女子脸带红晕,抓着男子的手往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抹去,神情里带着一抹向往,轻轻说了什么,男子尚俊朗的脸色闪过一抹变化,在女子转头凝望他时又很快转换了神色,轻轻抚了抚她的腹部,低声说了几句。
    应当是听到了顺心如意的话,女子靠在他怀里,神情犹如陷入热恋的女子,不断地说着话,高兴之处还笑出了声。
    男子时不时应和,声音缓和,原本放在她腹间的手松了开来摸到了床的内侧。
    忽然,一根布绫缠住了女子的脖颈,狠狠拉紧,担心她会叫出声来,在后面饶过后又环绕脖子缠了一圈。
    女子的脸登时涨的通红,她的手胡乱的在空中抓了下后,朝着身后的人挠去,在抓到他的袖子后死力揪住,可这些都是无用功,没有挣扎几下,她蹬着的双腿渐渐无力,最后,两眼翻白,两条腿松垮垮落在了床上,没有了声息。
    怕她没死透,男子又勒了好一会儿,伸手朝她鼻子下探去,喘着气,重重咽下一口唾沫,松开布绫后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没有显露出恐慌来,神情很是冷静。
    休息了一会儿后,他打算下床,人一动才发现她还揪着自己的袖子,紧到她指关节都发青了,怎么扯都扯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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