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晋东还是不放心,拿出手机给周桂芳的大弟打了个电话。
这几天她两个弟弟为了她的事都来了茗江市,江蔓青和他们还算亲近,让他们回头劝劝,免得出什么事。
王英则是泪水涟涟地走上前拉着江槿西坐到了沙发上,也不顾她想不想听,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唠叨了起来:“真是苦命的孩子,和你妈妈一样,这些年那毒妇肯定没有好好对你。要是早知道你妈当年是被她害死的,我和你舅舅这些年怎么着也该多照顾照顾你才对!都是我们的错!”
说句实话,这些年小委屈的确是受过不少,但真正受苦倒也没有。
江槿西没有回答,王英却抹了把泪,脸上的心疼愈发浓厚,接下来的话仿佛顺其自然就说出了口:“我听你爸说了,你们和小顾的家里人下个月十二号要一起吃饭商量婚事。你妈妈不在了,家里就你爸爸一个人,怎么着也不好看。我和你舅舅商量了下,回头我们一家人陪你和你爸一起去,也算是撑场子。”
王英说这话,并没有回避顾湛,也算是给江槿西将了一军——
在她看来,即便已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顾湛现在还是个外人,江槿西肯定不会当着他的面拒绝的,不然就是对家里长辈不敬。
豪门,应该是很注重媳妇人品的吧?
一个连长辈都不孝顺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其实,江槿西和乔清许夫妻心里都明白,这些不过都是面上的仪式罢了,做出来给人看的,双方不说破,借着这个台阶或许就能修复这些年生疏的感情。
可江槿西偏偏不愿意,她不想让这一家人借着母亲的名义再在她身上有所图谋了。
当年乔家二老靠着乔清婉的死在江晋东手里拿了一大笔钱,乔清许和王英作为弟弟弟媳,如果想要阻止真的没有办法吗?
她不相信。
不过是,在他们眼里,钱比乔清婉这个已经是死了的姐姐重要而已。
乔清许虽然在滨城吃了大亏,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乔家并不是没有钱——
如果现在她不是顾湛的女朋友,如果江家还是没有和顾家扯上关系的一个普通之家,乔清许夫妻会低下头颅和她攀关系吗?
江槿西觉得,不会。
在茗江市,亦或者说只要是有心,想要知道顾湛的身家并不难。
江槿西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她宁愿去做小人,也不想再被人利用,尤其还是亲人,是曾经拿她母亲的死当做血馒头来为自己谋取利益的亲人!
更何况,在顾湛面前,她不需要装模作样。
彼时,她弯了弯唇,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胳膊从王英手里抽了出来,疏离有度地回了句:“舅妈有心了。”
江槿西不冷不热的态度一时间让王英有些尴尬,她动作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笑着比哭还难看,随后看向江晋东。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足够让江晋东心力交瘁,明明才五十出头的人,看起来却比人家六七十岁的还要苍老。
沉默了一会儿,一直抿着唇没有开口的江晋东抬眼看向江槿西,开口道:“就听你舅舅舅妈的吧!”
江槿西面色一变——
父亲难道不知道这所谓的舅舅舅妈为的只是顾家的钱顾家的势吗?
他为什么要纵容?
忿忿不平之后,从江晋东复杂的眸光中,江槿西又似乎看懂了——
因为爱屋及乌,因为想要将当年亏欠乔清婉的全都还在她唯一的弟弟身上。
但正是因为江槿西和他一样爱着自己的母亲,所以才更没有办法对舅舅一家接纳包容。
在她的记忆里,就算是乔清婉还活着的时候她对乔家人都没有印象,可想乔家压根就没把他们当过亲人。
她这个人,往极端了点说,就是爱憎分明——
喜欢的她能把心掏出来,厌恶的她甚至连逢场作戏都不愿意。
她张嘴,反驳的话几乎已经出了口,顾湛却抢先一步:“西西,听爸爸的吧!”
江槿西扭头看向他,不是很明白他的做法。
顾湛冲她摇了摇头,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
倒是王英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未来的外甥女婿会这么平易近人,一点儿都没有豪门公子的架子。
不过,想想之前自己女儿对她抱怨的事情,王英不由得多看了顾湛几眼——
这么优秀的对象,要是能把“外甥女婿”前面两个字去掉那就更好了。
但她到底比乔云多吃了几十年的米,看着顾湛对江槿西的样子就知道眼前这两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旁人是插不进来的。
故此有这心思也只能暂时压下去。
乔家夫妇离开的时候,顾湛道:“西西,你送送吧,我有些话要和爸说。”
江槿西看向顾湛,总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
顾湛却投以她一个放心的笑容。
目送江槿西等人出门后,顾湛收起嘴角的笑容,转过身,礼数犹在,亲近却少了那么点:“爸,我有事情想和您说,咱们去书房?”
江晋东有些讶异看了他一眼,随即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彼时,江晋东坐着,顾湛站着,两人之间,隔着一张红木书桌。
江晋东奇怪,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