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燕娘撇撇嘴,不善地睨着雉娘,雉娘弱弱地道,“大姐,若是我们都住过来,父亲和母亲定然会有些失落,不如就二姐住过来吧,我和他们回去。”
“那也好。”
赵凤娘娘淡淡地应着,赵燕娘递给雉娘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被赵凤娘警告地眼神瞪回去。
离开段府时,就赵氏夫妇和雉娘三人,赵守和要与段鸿渐讨论文章,也住在段府。
巩氏回到宅子,将赵燕娘的衣物整理出来,让人送到段府,赵燕娘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住到凤娘的隔壁。
凤娘冷眼瞧着,未发一言,不一会儿,赵氏身边的丫头来相请,她和丫头离开,燕娘看着,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悄悄地跟了上去。
赵氏的神色特别的凝重,闭目沉思,凤娘一进房间,就发觉有些不对劲,坐在赵氏的对面,赵氏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凤娘,你可是对皇后娘娘的赐婚有些不满?”
“凤娘没有。”
“你的眼神骗不了姑姑,姑姑以前就对你说过许多次,你只管将太子当做兄长,不可以有任何其它的想法,你偏偏不听,到头来,期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何苦来哉。”
“姑姑,凤娘不明白,是不是娘娘嫌弃我的出身,所以?”
赵氏摇摇头,抚着她的脸,“傻孩子,若是娘娘嫌弃你,又怎么会破例封你为县主,娘娘就是太喜爱你,视若亲女,所以才没有将你许给太子。”
“若是娘娘真的视我为亲女,那将我许给太子不正是好事吗?我会如亲女一般地孝敬她?”
“你…”赵氏语塞,叹口气,“姑姑说的亲女好比真的亲女,皇后娘娘真是将你视为亲生女儿,连永安公主都要靠后,试问谁会将亲女许给亲子,此事你莫要再提,免得伤了娘娘的心,好好将我的话想想,常远侯府在京中那是数一数二的府邸,平公子是长孙,就是未来的常远侯,这样的家世,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赵凤娘咬着唇,“姑姑,无关家世。”
“女子嫁人,不看家世看什么,你安心备嫁吧。”
“姑姑…”
“莫要胡思乱想,也切不可以乱来,否则惹怒皇后,哪有好果子吃,你要谨记姑姑的话。”
赵氏的眼神很慎重,赵凤娘咬着牙,点点头。
窗外,躲在花丛中的赵燕娘瞧见有人走过来,悄悄地离开。
她七拐八弯地回到偏院,慢慢地回想着赵氏和凤娘的谈话,问身边的曲婆子,“你说,为何会有人将别人的女儿当成自己的亲女,还给她荣华富贵?”
曲婆子正在整理衣物,闻言答道,“二小姐,依奴婢看,哪会有人那么傻,将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除非是自己的孩子,要不然没有人会掏心掏肺的。”
赵燕娘愣住,两条粗眉挤得跟虫子似的,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曲婆子被她笑得心里发毛,试探地问道,“二小姐,你怎么了?”
赵燕娘停住笑,眼里的光芒让人毛骨悚然,“依你看,大姐和我姑姑长得像不像?”
“像,奴婢觉得就是因为县主像姑奶奶,所以老夫人才喜欢县主。”
“没错。”赵燕娘得意地点头,“你去将刘嬷嬷叫来。”
刘嬷嬷正在和黄嬷嬷抱怨,这已到京城,县主还未发话将她要回去,难不成还让她呆在二小姐身边,那怎么能成?
黄嬷嬷安慰她,许是才回京城,县主还未来得及安排,以后县主可是要嫁入侯府的,肯定会将她带走的。
刘嬷嬷这才心里好过些,见曲婆子来唤来,说是二小姐有事相请,她老大的不快,二小姐为人粗鄙,她实在是不想再教导这么一块又臭又硬的顽石,好在二小姐现在能忍住话,她在县主面前也好交待。
她一进门,就见赵燕娘容光焕发地坐着,心一惊,这二小姐莫非吃错了药?
“刘嬷嬷,进来吧,我有话要问你。”
“二小姐请问。”
“你是宫里的老人,你来说说,为何皇后娘娘对我大姐另眼相看?”
刘嬷嬷惊讶万分,这二小姐怎么会问这个,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在宫里,很多老人都知道,当初段夫人带县主进宫,皇后娘娘得知县主和太子同年同月同日生,这才另眼相看。
“县主和太子同一天生辰,皇后娘娘听到后很欢喜,让段夫人常带县主入宫,县主懂事又知礼,皇后娘娘十分喜爱。”
赵燕娘的嘴角扬起,眼里露出一丝嘲讽,“刘嬷嬷,我和县主是双胎,与太子也是同天生辰,你说皇后娘娘要是见到我,会不会爱乌及乌?”
刘嬷嬷被她问住,二小姐可真敢想,就二小姐这长相性子,皇后娘娘怕是唯恐避之不及,何谈宠爱。
赵燕娘可不管她回不回答,她想到某种可能性,已经陷入自己疯狂的想像中无法自拔。
刘嬷嬷唤了几句,见她不理睬,自己轻声地退出屋子,转身去禀报赵凤娘,赵凤娘正从赵氏那里回来,闻言挑了一下眉。
“随她去吧,她以为皇后娘娘是普通的妇人,是个人都能糊弄,再说就凭她,怎么可能有机会在皇后娘娘面前露脸。”
刘嬷嬷点头称是,“县主,老奴想着,现在已到京中,您身边侍候的人肯定不够,不如让老奴回来,侍候县主。”
赵凤娘望着她,会意一笑,“刘嬷嬷,我这心里一直都有你,就是因为来到京中,二小姐那里才更要你费心,你替我好好看着她,等我离开时,一定会带上你。”
“县主放心,老奴一定好好看住二小姐,不给县主添麻烦。”
得到县主的准话,刘嬷嬷心里踏实下来,急忙表态。
等她出去后,赵凤娘的脸就沉下来,燕娘可真敢想!竟然也想借由和太子同天生辰攀上皇后娘娘。
不过注定是一场空,娘娘怎么会看得上如此粗鄙的女子。
翌日,她带着黄嬷嬷进宫拜见皇后,皇后动情地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不停地说着,“瘦了,瘦了,回到京中,可得好好调养一番,这瘦得本宫都心疼不已。”
“多谢娘娘一直惦记着凤娘,凤娘心中有愧,无以为报。”
“本宫不要你的报答,只要你以后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就是对本宫最好的报答。”
赵凤娘动容,泪盈满眼,黄嬷嬷递上帕子,突然咦了一下,方才她脑子里灵光一现,终于想通为何初见巩氏时觉得有些眼熟。
这声咦虽然很轻,但皇后是谁,怎么可能没有听到,她的眉头一皱,“方才你咦什么?”
黄嬷嬷立马跪下来,赵凤娘有些不知所措。
皇后垂眸淡淡地说,“你吓成这样子做什么,本宫只是好奇你方才为何咦出声?”
黄嬷嬷不敢隐瞒,伏在地上,“请皇后娘娘恕罪,方才老奴眼花,忆起县主的母亲,似乎有一点像皇后娘娘。”
“你母亲?”
皇后娘娘眉头紧皱地问赵凤娘,赵凤娘这才反应过来,黄嬷嬷这么一说,她倒是也瞧出一两分来,以前从未往这上头想过,细一瞧,虽气势大不相同,但眉眼间,确实是有些相似的。
“回皇后娘娘,黄嬷嬷说的母亲,是我父亲的填房,确实与娘娘有那么一丝相似,但她岂能和娘娘相提并论,能有娘娘半点的气韵,那都是我们赵家的福气。”
“你父亲的填房?出身哪里,所姓是甚?”
赵凤娘低头回道,“娘娘,凤娘的母亲是临洲方大儒的女儿,却随生母姓巩。”
巩?
皇后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隔了一会才道,“能长得相像,也是一种缘份,本宫听着有那么一丝有趣,不如让你母亲带着你妹妹们进宫,让本宫看看。”
“是。”
赵凤娘连声应着,出宫时,黄嬷嬷不停地请求处罚,她淡淡地出声,“无事的,娘娘仁爱,她都未生气,我又生什么气,母亲长得像娘娘,说不定也是一种福气。”
黄嬷嬷忙谢她恩典,也附和她的话。
宫内,皇后娘娘却是盯着空荡的宫殿一言不发。
她记得父亲的原配就是姓巩。
赵家的那位夫人姓巩,还和她长得相似,天下哪有这样的巧合?
这位赵夫人,她真得好好见见。
☆、第51章 端倪
赵凤娘坐着马车慢慢地停在段府的门口, 和往常一样,赵氏依旧在门口等着, 京城的天气已经很冷,赵氏穿着朱色的斗篷, 神情隐有一抹忧色。
马车停稳后,黄嬷嬷扶着赵凤娘下来,赵凤娘上前挽着姑姑的手, “姑姑, 和你说过许多次, 不必每次都等我,现在天冷了,你若是冻了身子可怎么办。”
赵氏神色中的担忧松开一些,细问她在宫里的事情,听侄女说皇后娘娘要见巩氏和两位妹妹,赵氏忙连声问为什么?
赵凤娘微微一笑, “皇后娘娘听到母亲和她长得有点相似, 起了兴致, 要见母亲一面,顺便让燕娘和雉娘也进宫。”
“原来如此,”赵氏沉思,“让她们进宫也好,说不定娘娘会对你母亲另眼相看,这对我们赵家来说,也是好事。”
赵凤娘也是这般想的, 让人去宅子那边通知巩氏母女。
赵氏和凤娘并肩走着,赵氏保养得好,又未曾生养过,身段也如少女一般的窈窕,她望着已长成大姑娘的侄女,还有那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容,眉头的忧色又深一分。
她最近几年已经越少进宫,希望皇后娘娘不要再想起她的样子。
一想到巩氏母女的长相,心里不停地打鼓,也真是见鬼,天下之大,偏偏就让大哥碰到巩氏,还娶进家门,还生下女儿,也真巧得不能再巧。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
赵凤娘扶着她进屋,再派人去宅子那边通知巩氏母女进宫的事情,再让黄嬷嬷去提点一下她们进宫里的礼仪。
巩氏又喜又慌,手都不知往哪里放,雉娘按住她,“娘,你莫要紧张,不过是进宫,皇后娘娘又不是妖怪,还能吃了你不成?”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被别人听到,可不得了。”
“娘,我这不是让你放轻松嘛,再说屋子里只我们母女二人,谁会听到。”
雉娘调皮地朝巩氏一笑,带着撒娇,巩氏很快心软,到底还是有些惧怕,频频地问雉娘穿哪身衣裳好看。
“娘,你随便穿哪个都好看。”
“你这孩子,还会贫嘴,你也赶紧让乌朵找找明日要穿的衣服,可莫要在宫中失礼。”
“我也是随便穿哪个都好看,谁让我长得像娘呢?”
巩氏被她弄得又好气又好笑,心里紧张的情绪散了不少。
不一会儿,黄嬷嬷来提点母女俩进宫的注意事项以及基本的行礼仪态,母女俩都听得很认真,进宫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小心命都搭上,万事小心为上。
黄嬷嬷心里暗道,怪不得她以前总觉得这母女俩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像谁,谁又会往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身上想,也是她们命好,偏就长得和娘娘有一点相似,若娘娘一个高兴,许她们富贵,也是有可能的。
她倒是没有藏私,该提点的都说了,别看这母女俩都长得弱弱娇娇的,学得认真,也有灵性,举止动作都形似,明日也能混过去。
几人不敢折腾太晚,看着一过亥时,赶紧歇下,为明日养好精神。
巩氏之前被女儿宽过心,入睡前本已放下,但是第二天坐上马车时,她又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赵凤娘带着赵燕娘来接她们,赵燕娘昂着头,鄙夷地看着她。
雉娘冷冷地扫过去,直视着对方的眼神,将她看得无所遁藏,赵燕娘被她眼里的气势逼得低下头去,气恼里想着,这三妹妹又开始邪门了。
巩氏不停地担心,“雉娘,你说要是娘说错话,皇后娘娘会不会怪罪?”
“娘,不会的,皇后娘娘仁慈,怎么会同你一般计较,你放宽心,娘娘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知道的就说知道,娘娘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只要不耍心眼,少说多看,肯定会没事的。”
巩氏重重地点头,深呼一口气,紧紧的拉着女儿的手,羞愧一笑,她这个当娘的,还不如雉娘看得明白,倒让女儿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