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月府。
陈元罗书房。
轩辕佑轻轻推门而入,果见陈元罗又是独自默立在窗前,抬头望向远处,即使出神的厉害,也难掩眉宇间浓浓哀思。
轩辕佑轻叹,眼中有着痛惜与关切。
“大人,冬日风寒,莫在窗边立太久了。”见陈元罗不为所动,轩辕佑上前劝道:“大人,别这样。若是……让叶护卫见了,他会心疼的。”话到后面,已有些哽咽。
闻言陈元罗才似回过神来般,定定的望向轩辕佑,双眸中渐渐蓄上泪水。良久,才抬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轻叹一声,关了窗。
入冬的第一场雪,直到腊月二十日才洋洋洒洒的落下。雪花大如鹅毛,不过半个时辰,整个卢月城便被雪覆了个遍。苍茫天地间,银装素裹,凄然而绝美。
御花园中,沈翎呆呆的坐在观风亭中,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初遇叶亦仓时那般的幼童模样,早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精致的脸庞与沈萧,颇有几分神似。
多次转世,她的容貌,自也受了些影响,并不是全然长着一张沈萧的脸了。
沈翎望着自天空飘落的雪花,忽然咧嘴笑了。
今日是她的生辰,十八岁生辰,过生辰本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今年不一样,因为她的叶,曾答应今日会陪她,只要她喜欢,想玩什么都可以。不对,不只是今日,她对他说过:以后每一日,都要携手与君共。
其实她不贪心,只要他能够一直陪着她就够了。
真的,她不奢求更多。
“公主,把药喝了吧,都快凉了。”身后传来贴身婢女青儿的声音。
沈翎不以为意。她没病,为什么要喝药?
“公主……”这一次,声音已经略带哭腔。
“药很苦的,为什么要我喝呢?”沈翎歪头看着她,有些孩子气的问。
“这…公…公主得了风寒啊,不喝药怎么会好呢是吧?。”
青儿干笑两声,将托盘上的药递给沈翎。沈翎嘟嘟嘴,不接。
风寒?她怎么不记得。
“翎翎,生病了怎能不喝药。”甫一出现的男声,让沈翎有些许困惑,却在看见梅树后转出的那个人后,眼中惊喜乍现。
黑色的长袍,月白色的发带与腰带,一头青丝挽得一丝不苟,干净利落又不失沉稳,温润素雅又不失大气,无铸的俊颜隐隐有傲雪欺霜之势。
能着这身装扮的,除了她的叶还用作第二人想吗?
“叶!”沈翎雀跃。
叶亦仓听得她这样唤,脸上勾起一丝无奈的苦笑,却又不失宠溺。
眉稍眼角比平日里的他多了一份潇洒飞扬与尖锐狠厉。
叶亦仓也不应声,只是走进亭子里,端起那碗药汤,递到沈翎面前,“喝药。”
虽是轻缓吐出,沈翎却从他的神色中看到了毋庸置疑。
沈翎哀怨的瞥了他一眼,再低头看看他手中的那碗黑乎乎的药汤,一脸视死如归,深吸一口气,捧着碗,鼓着腮帮子,一口饮尽。
“好苦好苦……”刚放下碗,沈翎便夸张的直吐舌头,眉眼都皱到了一块。
叶亦仓好笑的拿起一块糖糕放进她嘴里,看她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娇憨之色,叶亦仓也不由得轻笑出声。
“还苦吗?”
沈翎嘴里含着糖糕,一时说不出话,只得连连摇头,眼睛弯的好似月牙。
叶亦仓细心的为她递上一杯香茗,助她吞咽。
“叶,你都好久没有来看过我了”沈翎有些委屈的开口,不知为何,见到叶亦仓,她便觉得想哭,为什么会这样?叶陪她过生辰,她不应该高兴才是吗?
沈翎低下头,眼中晶莹遍布。“久的翎翎都快忘了你我上次见面是多久了。”沈翎的声音闷闷的。
闭上眼,她仿佛便能看到他们曾经相处的画面,可是那是很久远的记忆了,久的那些画面只剩下一幕幕模糊的影像,模糊的甚至看不清那时的叶亦仓的脸。
只有那一身黑衣或白衫却是格外清晰。
是年代太久,还是自己不愿再记得?
为何会悲伤的想落泪。为何会觉得眼前的人真实又虚幻,陌生又熟悉。
“翎翎。”她这样,令他好生心疼。
“对不起”,叶亦仓轻叹,似是对沈翎说,却又像在对着空气叹息。
终是忍不住抬手去拭她眼角的泪,她却顺势便靠在了他肩头。
叶亦仓怔住,身体有一丝不可察觉的僵硬。本是擦拭眼泪的手停在半空中,僵立了一会,才慢慢放在了沈翎肩头,轻轻拍着,再不敢有更加逾矩的动作。
而二人身后小青,此时早已泪流不止,却紧紧捂住自己的唇,不让一丝哽咽啜泣之声溢出。
她不愿打扰沈翎这难得的宁静。
“叶,我们去找皇兄吧?”沈翎忽地抬头看着他,眼中闪烁着期待。
“嗯?”叶亦仓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这跳跃性的思维。不过在他反应过来后,眉头却是微微蹙起。“怎么好好的又想去见皇上了?”
如果可以,他情愿沈翎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那人!
只是沈翎没有发现他的不悦,轻轻的把身子窝进他怀中,顺手将他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握在手中着,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浑然不觉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