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谢氏听见沈伯然的喊声,只忙从厅里走了进去,见沈清薇醒了,只擦了擦眼角问道:“薇薇,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疼了?”
    沈清薇只摇了摇头,低头的时候才瞧见自己被抱得严严实实的手臂,她用力抬了抬,肩膀还能动,只是下面这一段似乎动不了了。可看见沈伯然活灵活现的蹦来蹦去的样子,沈清薇便觉得很值,用自己的膀子能换回弟弟的一条腿,也不算亏了。
    “我不觉得哪里疼,弟弟没事就好。”想起前世那一段时间一直以泪洗面的谢氏,和躺在床上几个月都没能出门的沈伯然,沈清薇觉得自己这点牺牲,到底算不得什么,有什么能比一家人高高兴兴的还重要呢。
    “你这傻孩子,一堆的丫鬟婆子,怎么偏你就自己上去了呢!可见这些丫鬟婆子都不上心,等我一个个把她们都给打发了。”谢氏心疼女儿,气的牙齿都抖了起来:“幸好大夫说只是脱臼了,若是骨头断了,只怕能不能养好,还不一定呢,你这样一双抚琴的手,怎么能受一点点的伤呢!”
    沈清薇听说只是脱臼了,也只觉得自己是福星高照了,原本她还在想如何推脱琅嬛书院的中秋迎新会表演,这样一来,只怕她自己就算是想要毛遂自荐,也没有人敢请她了。
    第15章
    谢氏见沈清薇醒了,只命人去老太太那边报个信,若是老太太还没就寝的话,也好让她老人家放心。
    下午沈清薇晕着的时候,小谢氏和林氏也都来瞧过了,如今沈清薇醒了,到底也要让丫鬟去说一声。谢氏本就瞧着小谢氏就不顺心,也知道她不过场面上做派,还假装掉了几滴泪,可心里没准怎么高兴也未可知呢!
    想到这里,谢氏还觉得有些憋气,终究还是担心了起来,只开口道:“眼看着就是金秋盛会了,你这个膀子受伤了,到底怎么办好呢?”
    沈清薇见谢氏愁眉不展的样子,只撅嘴道:“我都这样了,母亲还想着迎新会的事情,也不心疼我,真是让人伤心啊!”
    谢氏见沈清薇这么说,是既开心又担心。她开心的是,如今女儿改了性子,到底是比以前更讨喜了。以前沈清薇性子冷,便是谢氏见了她,想热络几分都觉得不怎么好开口。可谢氏终究还是担心,这样的沈清薇看着就不思进取,她如今有以前的底子,终究不会差到哪儿,可长此以往,会不会将来泯然众人呢?
    “我是怕你在家里时间呆太久了,会觉得无聊,你看看,这才去别院养了一个来月,身上就多了几斤肉了。”谢氏伸手捏了一把沈清薇白皙细嫩的脸颊,到底也开始觉得笑着的沈清薇,更讨喜些。
    沈清薇便笑着道:“我以前瘦的厉害,如今才知道姑娘家是要丰韵一点的好,你看萱姐儿,长得多好呀!”
    谢氏回想了一下沈清萱的容貌身条,顿时就明白过来了。沈清萱和林氏极像,虽然身上看着苗条,可该丰满的地方却一点儿不含糊,那叫一个前凸后翘,只不过才十二岁的姑娘,已经出落的很好了。沈清薇和她比起来,确实有些排骨了。
    谢氏哪里知道沈清薇会说起这个,只摆摆手笑道:“明儿我就让厨房,每日给你准备一盅雪蛤木瓜,保管你……”谢氏说到这里,到底说不出口了,只笑着道:“越发不学好了,再怎么样,你也比蓉姐儿强!”
    沈清蓉那就冤枉了,小谢氏基因算是不错的,可沈清蓉为了跟上沈清薇,处处掐尖要强,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的赶上来,好好的一个姑娘,熬得清瘦不堪,比沈清薇还不如。
    沈清薇和谢氏又说了几句,便赶了谢氏回房休息,一旁的沈伯然早已经在奶娘的怀里睡着了。谢氏走过去,摸了摸沈伯然尤带着泪痕的脸颊,也是心疼不已,只拿自己披风给他盖上了,几人一行出了流霜阁。
    一众人过了垂花门,谢氏这才开口问跟在身后的金妈妈:“四少爷怎么无缘无故的,会想着爬树找知了呢?”
    金妈妈今日也被吓了不小,这会儿才算惊魂甫定,又被谢氏提起,只恭恭敬敬的回道:“前两日二少爷逮了几只知了给四少爷玩,可惜这知了离了树,没两日就死了,四少爷怕二少爷知道了生气,就……”
    “竟还有这回事儿?”谢氏听了,到底又动了火气,只咬牙道:“小谢氏欺人太甚。”
    金妈妈是谢氏从谢家带过来的人,自然知道两人之间的过节,想了想只开口道:“二少爷这事,老奴瞧着倒不像是她教的。”
    谢氏闻言,只不屑道:“她还用教吗?她那两个孩子有哪个不跟她一样上不了台面的?不过就是没讨到好处罢了,还不是我们让着她们?”
    金妈妈知道谢氏的脾气,这事情终究能不能就这样过去,还两说呢,况且沈清薇因此受了伤,她可是国公府国宝级的人物,今儿国公爷有应酬还没回来,等回来了,到底要怎样发落还不知道呢?
    金妈妈只抱紧了怀中睡得正想的沈伯然,也不知道他这一顿家法,到底能不能逃过去。
    流霜阁里头,几个姑娘都聚在了一起,沈清萱瞧见沈清薇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只忍不住红了眼睛道:“怎么好好的才回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改明儿我去庙里给你求一个符,你挂在身上,没准还能改改运呢!”
    沈清薇前世就疼这个妹妹,只是前世性子冷,到底说不出什么疼爱的话。这会儿见她哭的鼻子都红了,只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道:“只是脱臼而已,又没有骨折,养上十天半个月就全好了。”
    沈清萱到底还是担心,只皱着眉头道:“那肯定很疼很疼,昨儿我看见大夫替你正骨,你虽没醒过来,可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冷汗,我的心就疼死了,眼泪也止不住了,后来听说你醒了,只是太晚了,所以才没过来看你。”
    怪道沈清薇瞧着今儿沈清萱进来的时候,眼睛就有些肿,原来这小丫头昨儿还没少掉眼泪呢!沈清薇抬起头,瞧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沈清蓉,她的下眼睑倒也是有点红肿,只不过,她只怕就不是因为心疼自己哭的了。
    “瞧你们,一个个哭成泪包一样了,我自己还没哭呢。”沈清薇笑着,故意揶揄沈清蓉:“二姐姐眼睛也肿了,定然也是因为担心我才哭的,你们一个个这样关心我,到底让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沈清蓉闻言,只尴尬的笑了笑,“昨儿在这边看过三妹妹的人,哪个没落泪的,三妹妹那样委实让人心疼,不幸中的万幸,到底然哥儿没出什么事情,不然的话,只怕二婶娘就要哭得更厉害了。”
    沈清蓉这话说的虽在理,可谁听不出这里头的意思,不过就是说谢氏偏心,疼沈伯然胜过疼沈清薇么?可这次是沈清薇故意要替弟逃过一劫的,这对于她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哪里会觉得委屈,只庆幸还来不及了。
    “二姐姐说的在理啊,若是然哥儿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众人还要更伤心,我能替然哥儿受过,这是我的福分,到底老天爷保佑,让然哥儿安然无恙。”沈清薇说到这里,只越发就感激起上苍,能让她有这一次重生的机会,不然的话,想起前世然哥儿那让人遗憾的一生,沈清薇眼眶都红了。
    这时候沈晖正好从外面回来,想过来瞧一瞧沈清薇,听见家中的姑娘们都在,便拦住了丫鬟通报,只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倒是听见了沈清薇说的这些话。原本沈晖昨夜听了谢氏的话,只怒火中烧,恨不得马上就喊了然哥儿起来,给他一顿家法以儆效尤,可如今听了沈清薇的话,他也终究有些下不去手了。到底伤在儿女的身上,做父母的没有不心疼的。
    沈清蓉见这句话居然没能刺到沈清薇,心中略觉不爽,又拧眉想了想,难不成沈清薇只聪明了昨儿一天,今日又恢复了那种目无下尘,上善若水,从来不被人刺激到的心性?沈清蓉眨了眨眼睛,开口问道:“可是三妹妹,你如今这个样子,这书院的迎新会可怎么办呢?往年都是妹妹你领舞的……?”
    沈清蓉说着,视线落在了沈清薇那包着白纱的手臂上,竟觉得这白纱从没有如此可爱过。
    说起迎新会的事,沈清蓉终究还是怨气满满,卫国公府乃大周一等公爵,地位自然是至高无上的,除了那些宗室子弟尚且可以一搏高下之外,其他的文臣武将无不以国公府马首是瞻,是以沈清薇的身份自然是最尊贵的,且她又才名远播,所以每年的迎新领舞,都是她来的,可她同样身为公府嫡女,却只有替她拉裙脚当伴舞的资格,真是想一想都能让自己气去半条命的。
    “这事情,我一早就向妙舞师傅推了,只怕这时候她早已经另请她人了,算算日子,离开金秋盛会也不过才半个多月的时间了。”沈清薇说着,嘴角还微微勾起,笑着道:“想必这一次领舞之人,应当是首辅卢大人家的二姑娘了。”
    沈清蓉闻言,差点儿气的吐出一口老血来,脸上神色都变了。领舞舞步复杂,确实是提前一个多月就会得到通知的,只有伴舞的人,因为年年都是跳一样的舞步,所以只提前几日通知一下,故而直到今日,她还没有得到书院的通知。但是一想到领舞的人选已经确定,而不是自己,沈清蓉顿时眼睛都湿了。
    一旁的沈清萱见了,只开口道:“二姐姐,上回让你跟我一起去别院的时候你不去,三姐姐那时候就回绝了,我回来就派人和妙舞先生说了,算一下也有好几日了,这领舞的人选,应该是定下了,怎么二姐姐也想当领舞吗?”
    沈清萱看着沈清蓉,脸上还露出一脸的不解,二姐姐虽然也很好,可是到底比不过沈清薇国色天香的气场,想当领舞,只怕是差了一点呢。
    沈清蓉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只强笑道:“四妹妹说笑了,我才不稀罕当什么领舞,只是想着不能和三妹妹同台献艺,有些可惜罢了。”
    沈清萱性子单纯,见沈清蓉这么说,只笑着道:“我就说嘛,二姐姐跳伴舞跳的那么好,要是去跳领舞,还要重新练舞步,就没空陪着我们玩了。”
    一旁的沈清薇看着沈清蓉被气的连连变色的脸,只强忍着笑,憋得好不难受,正这时候,外头丫鬟说老太太过来了。
    第16章
    本来老太太过来瞧一瞧病中的孙女也是常事,况且方才姐妹几人先去了老太太那边晨省,只说一会儿要一起过来瞧沈清薇,老太太一个人在福雅居觉得无聊了,这才打发了谢氏一干人等,过来凑个热闹。
    沈清蓉听见丫鬟的传报,到底心里有些难受,前两日她身上也有些不爽快,请了几日假未到老太太跟前晨省,老太太就没亲自过来瞧过她。亏得老太太一直口说疼自己,终究还是不如疼沈清薇的。沈清蓉想起这些,又有些自怨自艾了起来,脸上神色多少有些悲戚。
    外面老太太进来,瞧见几个姑娘果真都在,又见沈清薇靠在软榻上,面色也好的很,多少有些放心。几个姑娘只上前向老太太行了礼,沈清薇也在软榻上向老太太福了福身子。老太太亲自走了过去,沈清萱便端了方才自己坐的一张绣花墩上来,让老太太坐在了沈清薇的榻前。
    “这回要不是你,然哥儿可要受苦了,以前瞧着你对弟妹严厉,我只当你是性情凉薄呢,如今瞧着到底是我误解你了。”老太太才说了两句,眼睛都要红了,虽说老太太对府上的孩子都是一视同仁的,可沈伯然毕竟是国公爷的嫡出,身份上要比其他几人金贵,况且他又是家中幼子,谢氏又把他捧在手心上,这要真是出那么丁点事情,肯定是闹的公府鸡犬不宁。
    “老祖宗别这样说,然哥儿是我的亲弟弟,我自然是想让他健健康康的长大,以前是对他们严厉的一些,可如今我也想通了,人生在世,也就这些姐妹兄弟是自己最亲的人,我何必要那样呢。”沈清薇说着,只叹了一口气,露出和自己这年龄不相称的表情来,老太太见了,只笑着将她搂到了怀里,笑着道:“你这丫头,瞧你这唉声叹气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活了七老八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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