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医原本正耐着心思把脉了,忽然见李煦这等反应,顿时也有些发懵。这脉都诊了一半了,眼看着就要结束了,豫王殿下这样做,难道是在赶客?胡太医顿时觉得脑门上汗涔涔的,正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几句,那边引泉忙开救场:“哦……对,殿下今儿早上的药还没喝过呢,等喝过了要,胡太医再来复诊,想必就更好些。”
引泉一边说,一边朝着胡太医使了使眼色,胡太医便跟着点了点头,背上了药箱头也不回的就跟着引泉往外头来了。
得至引泉将人送到了门口,又瞧着胡太医那一脑门的汗还没下去,这上前小声透露:“胡太医,那三姑娘可是……”引泉一边说,一边往房里头指了指,又戳了戳自己的心口。
胡太医一时没明白过来,只拧眉想了片刻,这才恍然大悟了起来,一拍脑门道:“原来是这个因由,老夫差点儿以为哪里得罪了殿下,竟让殿下这般赶人了。”
引泉只跟着苦笑了笑,又忍不住八卦的心思,开口道:“咱们殿下对那三姑娘可是动了真心了,原本是打算过几个月才回来的,只心里念着,等不及了,这才先回来了,不然太妃的车驾还在路上呢,殿下怎么可能就先到了呢!只是不巧,回来又病了一回,不然昨儿晚上就怕就见到了。”
引泉没跟着李煦去春风楼,自然对李煦见到沈清薇的事情不得而知。胡大夫听了这话,到底明白了,只笑着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先去卫国公府走一趟,等替三姑娘诊治过后,再回来替豫王殿下复诊,正巧也可以把三姑娘的情形,向他透露几分。”
引泉闻言,只点头笑道:“这样最好,只是你得随口的说,我们家殿下脸皮薄,这事情还未到明面上,若是说出去了,难保对三姑娘的清誉也不好。”
胡太医也是人精,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节,只笑着道:“放心放心,绝对不让殿下起任何的疑心。”
沈清薇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儿,醒来倒是有些饿了,喝了两口的稀粥,外头张妈妈便领了胡太医进来,众人急忙收拾了一番,下了帘子,等胡太医进来。
“昨儿出去玩了一趟,回来下半夜就烧了起来,请太医瞧一瞧。”张妈妈只开口道。
胡太医如今知道这三姑娘是豫王心尖尖上的人,自然又是加倍的小心,只点了点头道:“老夫先把个脉,瞧瞧是风寒还是风热。”
沈清薇伸出一截藕段一样的胳膊,丫鬟盖上了丝帕,胡太医这才伸了手,细细的把起了脉搏来。
众人皆静默不语,大约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胡太医松开了沈清薇的手腕,只开口道:“小姐是找了风寒,冻着了,这几日天气冷,尤其晚上的夜风吹不得,小姐身体娇贵,大约是吹了冷风,上了头了。”
沈清薇自己也明白自己的病因,原是因为跳了舞身上热,又吹了冷风。听胡太医这么说,便随便道:“昨儿晚上的夜风确实有些大,我一时贪恋那花灯好看,在船头多站了一会儿。”
张妈妈听了,只开口道:“姑娘实在不该这般不小心才是。”
这时候正好谢氏也从外头进来,见胡太医已经替沈清薇诊断好了,又上前问了几句,听说并无大碍,也就放下了心来,去了老太太那边回话,又让张妈妈亲自送了太医出门。
沈清薇这会儿总算松了一口气,只安安稳稳的在床上躺着,到底也没有其他多想的了。
胡太医替沈清薇瞧过了病,卫国公府又亲自备了车送他回太医院,可胡太医却又说要往豫王府去,倒是弄的那车夫心里头嘀咕了起来,这豫王殿下到底生了什么病,一两个时辰就要请一次脉?
送走胡太医之后,李煦心里倒也有些悬着,沈清薇原本身子就不好,昨夜穿的那样少,又被自己拉到了外头假山之后,到底吹了凉风,病了。算了算去,这还是自己的不是,若是不出门,那清风楼里头满满的人,也不透风,根本就不会着凉的。
李煦想到这里,只觉得又心疼了几分,正想让引泉去预备多准备一些燕窝人参的补品送过去,就听外头来人传话,说是胡太医又来了。
李煦急忙请了胡太医进门,脸上还带着几分等待的急切,又怕被人给看出来,只坐下来,假装端着茶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胡太医进去,就瞧见李煦一脸淡然的,以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姿态坐在上头,心里只觉得好笑,这豫王殿下的心思,也藏的太深了一些吧?之前朝廷风传皇上要为豫王殿下选豫王妃,沸沸扬扬说了几个月,也没见选出来,没想到竟是一早就有了。
第132章 休养
李煦见胡太医进来,脸上的神色略有些松动,端在手里的茶盏抖动了一下,在发问之前,终于成功的克制了自己,脸上只挤出一丝笑道:“胡太医,请坐。”
胡太医瞧着李煦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心里有些没底,脸上倒是谦和的笑了笑,只开口道:“殿下客气了,老夫为殿下复诊之后,就要告辞了。”
李煦只点了点头,也不耽误胡太医的时间,便伸出了手,让胡太医诊治,只是心中憋着的那一句话,始终不知道如何开口。胡太医诊脉的时候心思宁静,在李煦的脉搏上搭了片刻之后,捋了捋山羊胡子,开口道:“殿下心思烦躁,脉象有些紊乱,可是什么事情乱了殿下的心神?”
胡大夫一问出口,猛然就回想了起来,这豫王殿下的心思,到底紊乱些什么了。
李煦被人说中了心思,只觉得面皮微微有些发热,又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稍稍清了清嗓子,正想说几句让自己没那么尴尬的话,只听那胡太医开口道:“老夫刚刚从卫国公府回来,原来他家三姑娘着了些风寒,老夫瞧过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已经开了药方,就着药方喝个两三帖下去,发了汗也就没事了,倒是殿下这病症,实要好好看了看,这喘鸣症发作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煦听完这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眉梢微微颤抖了几下,心道必定是引泉多嘴,说了什么出去。只是李煦也知道,他们当太医的,平素最要紧的就是不多口舌,就算胡太医知道了什么,也断然不会向第三个人提起。李煦当下只按捺住心头的一丝郁闷,强笑道:“有劳胡太医了,过几日母妃的銮驾就要进京了,本王还预备着亲自出城相迎。”
胡太医闻言,只开口道:“原本昨日来请脉,殿下的脉象已经好了不少,今儿到瞧着又有些重了,可见殿下并没有听老夫的话,在王府安心养着,如今就不要嫌弃老夫再多嘴一句了,殿下这个病症,入了春越发就会起来,这会儿若是不好好养着,一整个春天也未必安生。”
李煦之前在封地的时候,每年春天也总要在府上待几个月闭门谢客,只等这些柳絮花粉什么的都过去了,他才敢出门。如今到了京城,应酬也多,自然不能和在封地一样了。
“我听胡太医你的,这几日不出去便好了。”
胡太医见李煦终究应了下来,这才放下心来,只点头道:“若是不出门,养上十天半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李煦送了胡太医出门,便把引泉叫到了跟前,还没发话,那小子就自觉跪了下来,李煦也不去理他,只开口道:“今儿一整天不准吃东西,另外备一些礼,命人送去卫国公府。”
李煦此次回封地,早已经把沈清薇的事情和老王妃说起了。老王妃母家孙家,自是书香门第,有一个孙女倒也和李煦年纪相仿,只是那时候李煦远在封地,家人舍不得将她远嫁,便许给别人家了。老王妃想起这件事情来,多少也有些耿耿于怀,如今听说李煦有了心仪的姑娘,自然半句不好也不会说的。
况且……他瞧上的又是卫国公府沈家的三姑娘,是卫国公的嫡长女,这身份这才学和李煦也算般配了。老王妃原先住惯了封地,倒也不想回来,可听李煦说这是皇恩浩荡,便也不好推辞,只是行程上要稍微耽搁几日。
得了老王妃的首肯,李煦对沈清薇的心思也不想再藏着掖着了,之前憋了那么就,他一早就有些憋不住了,便心心念念回来,好给沈清薇一个惊喜。没想到这惊喜来不及送出去,自己反倒先病了。
引泉听李煦这么吩咐,一下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开口问道:“殿下,这备礼倒是容易,只是不年不节的,拿什么理由送过去?这若是那边问起这些都是送给谁的,奴才又要如何回话呢?”
李煦白了引泉一眼,只开口道:“随便你去想去。”
引泉摸摸鼻子,一时只郁闷不已,又怕自己擅作主张,便试探道:“那奴才就先派人送过去,只说过年的时候殿下您不在京城,如今把年礼给补上,至于这东西嘛,多备一些燕窝人参之类的补品,相信国公府的下人,应当也会明白的吧?”
李煦垂着眼皮听他说完,又放下茶盏,一言不发。引泉瞧着李煦脸色缓和了不少,也知道他必定是同意了,便偷笑着出去安排去了。
李煦见引泉走远了,只又正色补了一句道:“记住了,今儿不准吃饭。”
引泉闻言,只默默流泪,心道幸好殿下没说不准吃菜……
流霜阁里头,丫鬟们熬了药,沈清薇喝了一碗下去,正躺着发汗。
谢氏这会儿还在福雅居里头陪老太太说话,听丫鬟说沈清薇已经用了药,两个人稍微放了些心思。如今没有了小谢氏在跟前,老太太只觉得这福雅居都清静了不少,谢氏又不是一个会说话的,这话说完了,到底有些冷场,正打算要离去呢,外头丫鬟只进来回话,说是四姑娘和三太太来了。
老太太见闻,急忙请了人进来,瞧见沈清萱从外头进来,忙命丫鬟给她解开了大氅,招呼她前头坐去。
沈清萱和林氏方才才吵了一场,心里头正有些难过,这会儿那面没什么精气神,老太太见了,便问道:“这是怎么了?昨儿高高兴兴的出去,回来你三姐姐病了,你又这样蔫蔫的。”
沈清萱一早都在自己房里,哪里知道沈清薇病了,闻言只开口道:“三姐姐怎么就病了?昨儿还好好的呢!”
谢氏便开口道:“她身子骨不结实,大约是吹着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