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便嘘道:“此句太过悲伤,不宜此情此景,需罚酒一杯。”
那姑娘无奈,便低头喝了一口气,又推了茶盘继续往下游飘去。
这曲水流觞的游戏,本就是为了那些有情男女所设,越到后面,便越发有人以诗句传情、暗送秋波。几个小丫鬟穿梭在桃林中,为众人斟酒布菜,气氛只越发就活跃了起来。
沈清薇一时也有了兴致,便让丫鬟送了一壶酒到跟前,自斟自饮了起来,稍稍喝了几杯,脸颊上面通红了起来。
谢枚瞧见沈清薇这样,只瞧瞧跟丫鬟说了几句话,随即起身,走到沈清薇的边上,小声道:“三表姐,你喝多了。”
沈清薇只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迷迷糊糊听谢枚这么说,便也稳住了灵台的清明,开口道:“这酒有些上头,你派个丫鬟,送我回去歇一会儿。”
谢枚闻言,和众人告辞了几句,便扶着沈清薇起身,往后院休息的地方而去。
李煦原本心中有些担忧,见谢枚已经扶着沈清薇起来了,便也稍稍放下心来,只是视线却一刻不移的留在沈清薇的身上。
沈清薇脸颊赤红,视线迷糊,整个人都已然混混成成。她虽然心中也觉得奇怪,往日自己虽然不甚酒力,可也不至于才喝两三杯就醉倒了。
谢枚同两个丫鬟顺着抄手游廊将沈清薇扶到了后院,刚到芙蓉院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往那里头看了一眼,只咬了咬牙,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你去前头找世子爷,让他马上到后院来,我就在芙蓉院的门口等着他。”
谢枚说完,人却不往芙蓉院去,只还同另外一个丫鬟一起,将沈清薇扶到梧桐院的门口。
“姑娘……你这是……”那丫鬟瞬间会意,心下却还是有些担心,只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怕什么,横竖也不会累上你,到时候我们只说人是送到了芙蓉院,其他一概不知道,明白吗?”
那丫鬟虽然胆小,却也只能停着谢枚的话行事,两人将沈清薇扶进了梧桐院中,将沈清薇送到了谢玉平常睡的那张床上。
谢枚在床头上站了良久,一张俏生生的脸上表情却纠结的很,拿起帕子擦了擦水汪汪的眼珠子,只开口道:“表姐,你不要怪我,哥哥实在太喜欢你了,他不能没有你,况且如今你又是这般两难的境地,不如一两百了,成全了哥哥吧。”
这时候沈清薇早已经昏昏沉沉,也听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见自己身子躺了下来,也不管此地是何处,便阖眸睡下了。谢枚擦了擦眼泪,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回了芙蓉院的门口,正好瞧见谢玉带着沈清萱和沈清蕊两姐妹过来。
谢枚见两人都在场,一时也不难开口,那边沈清萱又开口问道:“表姐,你看见三姐姐了没有?”
谢枚虽有些心慌,却在她们跟前故作镇定,只开口道:“我没瞧见,兴许在园子里玩吧,你们去别处找找。”
沈清萱见她这么说,便当她是真的不知道,就拉着沈清蕊先走了。谢枚瞧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稍稍松了一口气,忙上前把谢玉拉到了一处墙根,咬牙道:“哥,三表姐如今就在梧桐院里头,你若真的喜欢她,今日……今日就要了她吧!”
谢玉听了这话,一时吓得脸都变了颜色,见四下无人,只拉着谢枚的手道:“你说什么?你把她送到梧桐院中了?你……你怎得如此……”
谢枚听了这话,却也不恼,只拧眉道:“哥,你不是喜欢三姐姐吗?既然怕她远嫁江南,倒不如生米做成了熟饭,将她留下,姨母那样疼你,就算你做了错事,姨母也不会把你怎样,况且……你若是怕,大可以在里头守着,我一会儿带两个人过来,只要她们瞧见三姐姐从你的院中出来,这留言必定就能传出去了!”
“糊涂!”谢玉看着谢枚,只气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凝着她道:“你怎么如此糊涂?你三表姐是什么脾气?若真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以为她会委曲求全吗?只怕将来闹个鱼死网破的,那咱们谢家和沈家百年世交也就毁于一旦了!”
谢枚一心只想帮助谢玉,如何能想得这样全面,如今她人已经送了进去了,这时候沈清薇只怕还睡着呢,倒是如何是好呢?一会儿别人若瞧见她从谢玉的院子里出来,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说起来总是不好听的。
谢枚低下头去,咬着唇瓣,一时间也没有了注意。谢玉见她如此,又不忍心苛责,毕竟能有一个这样为自己着想的亲妹子,也是自己的福分。
“你先去梧桐院守着你三表姐,我去把豫王殿下请进来,到时候便说是我请了你和你三表姐,在梧桐院品茗罢了。”
谢枚见谢玉这般,心里又心疼了几分,只拉着他的袖子道:“可是哥哥,若是只请豫王殿下,那岂不是让众人都知道,三表姐和豫王殿下的关系不一般吗?哥哥这是真的能放下三表姐了吗?”
谢玉听闻此言,只觉得心如刀绞,眸中早已经盈着泪花,只吸了吸鼻子道:“将来你若喜欢一个人,便知道只要她好,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谢枚听了这话,虽有些懵懂,却没再拦住谢玉,只呆呆的在芙蓉院门口站了一会儿,便按谢玉说的,去了梧桐院,在房中守着沈清薇。
沈清薇这时候睡得却不甚安稳,前世今生的种种盘旋在脑中,让原本凌乱的思绪越发混乱了起来。谢枚见她睡梦中都拧着眉宇,很显然是有心事的样子,又想起她被镇南王世子逼婚,和李煦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心里也同情起沈清薇几分,便拉着她的手落下泪来:“表姐,我错了!我不该这样这样做的,表姐……”
沈清薇猛然睁开眼睛,看见谢枚坐在她床前,有一瞬间她认为这里是谢枚的芙蓉院,但在看见了院中那一处嶙峋怪异的山石之后,才猛然想起这里是谢玉的梧桐院,而她是因为吃醉了酒,才被扶着进来的。
“表妹……你……”沈清薇看了一眼谢枚,眸中透出几分寒意。
谢枚缩着脖子不敢看她,只退后了两步,开口道:“表姐,我……我……我哥已经去请了豫王殿下过来,他让我在这边好好陪着你。”
沈清薇这时候才有感于谢玉是真正的正人君子,不然的话……她此时怕只能一头撞死了。
“表姐……”谢枚见沈清薇没有发作,只抬起头悄悄的看了一眼谢枚,却见沈清薇眉眼中似乎有着浅浅的泪光。沈清薇抬起头,眸光澄澈的看了一眼谢枚,缓缓道:“若再有来世,我不曾遇上那人,再做你的嫂子吧。”
谢枚听了这话,红红的眼眶又落下了泪来,只趴在沈清薇的怀中哭道:“三表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第200章 微醉
李煦和谢玉赶来的时候,沈清薇的酒已经醒了,谢枚亲自泡了一壶解酒的金俊眉,两人已在厅中喝了一盏。谢枚因方才做了错事,心里又带着几分内疚,见李煦和谢玉来了,便起身道:“哥哥来了,那我就先走了,外头还有好些客人等着呢!”
谢玉偷偷的看了沈清薇一眼,见她脸颊上还带着几分酡红,知她醉意尚未完全散去了,便开口道:“既如此,你带着你三表姐,去你房里小憩片刻吧!”
谢玉虽然喜欢沈清薇,但从小熟读孔孟之道,又知礼义廉耻,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他必定是不会做的。因此方才也只略略和李煦说清了原委,请他来梧桐院,无非就是一个见证。
李煦如今见沈清薇虽然已经清醒,但眸中滟潋,脸颊艳若桃李,越发娇媚动人,觉得喉头都有些发紧了起来。只庆幸谢玉不是登徒好色之人,不然的话,今日之事后果必是不堪设想的。
沈清薇抬起头,正好触上李煦的视线,越发觉得脸上发烫,只起身道:“既如此,我也不打扰表哥和殿下清谈,我和表妹先告辞了。”
此时沈清薇尚有几分醉态,步履间越发显的窈窕妩媚,起身时候微微一晃,幸好谢枚上前扶住了她。
李煦目送沈清薇出去,眸光中却带着几分深邃,见沈清薇和谢枚已经过了垂花门,这才别过脸来,带着几分肃然对谢玉道:“谢世子,今日之事,本王虽是要多谢你,可令妹如此行为,实乃胆大包天,幸好没酿出什么大事来,不然的话……”李煦说到这里,只微微顿了顿,在没说下去。
谢玉素知李煦最是温文尔雅之人,虽人前有几分威严,但从未有这般冷厉的神色,想来这一次谢枚确实做的太过了。谢玉想到这里,只觉得身后微微有些冷汗,只陪笑道:“此时关乎表妹的清誉,确实是家妹太鲁莽了些,在下必定好好训诫她一番,不让她再胡闹了。”
李煦见谢玉这般致歉,心中也终于略略松了一口气,又思及他有事这般有担当的正人君子,便颔首道:“这件事就只当没发生过吧,若是宣扬出去,对令妹的名声也是有损的。”
谢玉见李煦这个么说,只忙点头应是,心下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只命丫鬟重新煮了茶来,两人饶了这话题,重新聊起了别的。
沈清薇出了梧桐院,被外头的春风一吹,倒是清醒了几分,这时候没找到沈清薇的沈清蓉姐妹也寻了过来,见沈清薇和谢枚一起,只问道:“表姐方才还说不知道三姐姐在哪儿,怎么这会子两人又在一块儿了?”
谢枚见闻,心里还有几分尴尬,还未及开口辩解,只听沈清薇开口道:“我刚才多喝了几口酒,觉得有些头昏,便想找一处休息一会儿,谁知道竟昏了头,差点儿跑去玉表哥的梧桐院里头了。”
沈清萱听沈清薇这么说,只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又见沈清薇脸上还带着几分红晕,便开口道:“三姐姐好糊涂,若是进去了,那还了得,万一被丫鬟们瞧见了,又要到处嚼舌根了,幸好遇上了表姐。”
沈清萱说完,只上前伸手将沈清薇扶了过来,眉宇中还有着对谢枚的几分感激。谢枚顿时又红了脸颊,一时不知说是好,便小声道:“三表姐的酒还没全醒呢,既遇上了你们,不如去我的芙蓉院一起坐一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