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薇前世是何其厉害之人,长到二十来岁,从来也没把情爱二字放在心上,即便后来进了后宫,有了皇帝的恩宠,那也遵的是君臣之道,却从来没有这般动情动性的。如今靠在李煦怀中,她才觉得时至今日,她才明白了这女子二字,当如何为。
“我哪里不信你,只是那刘铮,瞧着就不像是一个与人为善之人。他昨日那样的做法,分明就是有意糟蹋二姐姐的清白,即便二姐姐有什么礼数不周或者逾拒之为,但他如此行径,终究也是小人之为。”身为卫国公府的姑娘,虽然知道沈清蓉昨日遭遇,未必就不是咎由自取,但也只能在言辞中稍微维护这一些了。
李煦低眉笑了笑,见沈清薇脸上还有一些俏皮的神色,只问道:“怎么,你还替你二姐姐打抱不平了?”
沈清薇知道李煦故意打趣自己,只推开了他,低下头拧眉道:“人家都急死了,你还这样打趣我,昨日二姐姐回去,气病了老太太,又惹得大太太小产了,如今我们家已是乱成了一团,也不知将来到底是个什么成算。”沈清薇说着,只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李煦见她这般闷闷不乐,又一把将她揽在了怀中,低眉道:“若是镇南王世子肯娶了你二姐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我瞧他未必有这个心思,你二姐姐如今这般,想要堂堂正正嫁入镇南王府只怕还有些难,可再难,却也要试一试!”
李煦低下头,看了沈清薇一眼,若是沈清蓉能顺利加入镇南王府,那镇南王世子那密折就不会再有任何威胁了。
李煦拧眉,想了想道:“我今日便进宫,将此事告知皇叔,让皇叔将你二姐姐赐婚给镇南王世子当世子妃,如何?”
沈清薇见他一本正经,便知道他必定不是在说笑,只摇头笑道:“便是要求,也是我们家人去求?你去求,这算个什么?我只当你是性心里有成算的人,怎么却这样孟浪。”
李煦听沈清薇这么说,也一时觉得自己有些着急了,又想起方才弘善大师给他的两句箴言,说的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若是照此来说,这后面却也应该有否极泰来的时候。
“罢了,你们家若是有什么消息,你只先给我个消息吧。”
沈清薇见他这么说,只笑着道:“知道了,好好回去练你的骑马去,到时候你若输了,可就怨不得我了。”
李煦一时只想起和刘铮的比试,也略略蹙眉,只盼着这事情早些解决了,或许连这一场比试也都剩下了。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见时辰不早了,便各自回家去了。
沈清薇才回国公府,便有小丫鬟迎了上来,她本想换了一件衣服去福雅居给老太太请安,却听丫鬟说今儿一早大老爷、二老爷都不曾去衙门,此刻正在老太太的房中。沈清薇正想着派个丫鬟过去打探消息,不想谢氏过来了。
第210章 小妾
原来谢氏昨夜回房之后,又在沈晖跟前吹足了耳旁风,更是把让沈清蓉去镇南王府做妾的事情分析的头头是道,只一心想着能说动了老太太,早日让沈清蓉这丧门星嫁出去了才好。
沈晖心疼沈清薇,一时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一想到自己统共也就这么一个闺女,便咬牙答应了,今儿早朝之后,便命人把大老爷一起喊回了家,在老太太房里商议了起来。
那大老爷原本和小谢氏情分已淡,又是一个愚孝的性子,若不是看在小谢氏原来有了身孕,便是老太太将她撵去庄子里,他也不会多说一句的。昨夜得知了这事情,非但没安慰小谢氏小产之痛,反倒将她又痛骂一通,只一味嫌弃她教坏了沈清蓉,毁了国公府的名誉。
沈清薇听说谢氏来了,亲自迎到了门口,谢氏见她神色有些憔悴,虽然擦了脂粉,但也难掩眼下的乌青,便开口道:“我一早便听丫鬟说你去了龙岩寺,何必这样辛苦,要给老太太祈福,便是家里的小佛堂也是一样的。”
谢氏说完,只一同和沈清薇坐了下来,沈清薇抬起头看见谢氏脸上非但没有半点郁闷之色,反倒有几分神清气爽的样子,便知道只要大房那边不如意,便是谢氏如意的时候。
“我去龙岩寺,除了给老太太祈福,也是去散散心的,原本昨日应好好玩一趟,谁知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没玩尽兴。”
谢氏见沈清薇这么说,脸上便多了几分笑,又想起沈晖昨日说起她的事情来,只使了眼色让跟着的丫鬟们都去门外候着了,这才开口道:“薇薇你放心,你父亲是绝对不会让你嫁给镇南王世子的。”
沈清薇听谢氏这么说,也预料昨日老太太已经将这些事情告诉了他父亲,如今连谢氏都知道了,两人必定是商议了一回。沈清薇正要开口,只听谢氏继续道:“这镇南王世子哪怕再不识抬举,好歹也要给我们卫国公府几分薄面,况且,如今你二姐姐名节毁在他的手上,不指望他还能指望谁?”
沈清薇听了这话却是不太明白,只开口道:“那镇南王世子昨日如此行径,分明就是故意要毁了二姐姐清誉,即便我平常和二姐姐有些嫌隙,可出了这样的事情,终究也是她的不幸。”
谢氏知道沈清薇虽然平常看着不苟言笑一些,可却最是宅心仁厚之人,想来她也猜不到这其中的关节,便索性开口道:“我已同你父亲明说了,让他去和大老爷老太太商量,让你二姐姐去给镇南王世子做妾!”
沈清薇闻言,自是吓了一跳,这国公府的嫡女去做妾……虽然对方是镇南王世子,但这也……况且以沈清蓉这性子,如何肯做一个妾氏?
谢氏见沈清薇眉宇微蹙,显然是震惊不少,只按住了她的手腕道:“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保住你啊,薇薇!”
沈清薇咬了咬唇瓣,拧眉想了想,谢氏这一招虽然算不得高明,可确实有些用处,若当真镇南王府松口要了沈清蓉为妾,那皇帝必定不可能再将沈清薇也赐婚给刘铮。堂姐妹共嫁一人,还是一妻一妾,说出去只怕也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而与此同时,福雅居中,沈晖和大老爷一人一个蒲团,正跪在老太太的床前,两人眸中皆是泪痕,大老爷此时也已经哭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当年……小谢氏在我跟前哭着求我让她进门,我虽万般不肯,可也念在你对她有几分情意,最后还是应了下来。我又怕她品性不正,教坏了姐儿,因此大丫头从小便跟在我的身边,从没让她操心半日。后来她生了二丫头,家里的孩子也多了,我这里也照看不过来,所以也就随她了。”
老太太说着,只叹了一口气,见大老爷脸上又有泪痕滑落,只继续道:“这十几年来,我处处留心二丫头的品性,见她除了要强些,倒也没有特别歪了的地方,还想着终究是我多心了,没想到临到这个年纪,偏又出了这些事情。如今我岁数大了,身子骨也不济,她的事情我也不管了,横竖她有你这个父亲,我一概不管了。”
沈晖听了老太太这话,心里倒是落下一块石头来,虽说让沈清蓉去做妾,他这个做叔父的脸面、心头都过意不去,可到底还念着沈清薇,若是老大爷能允了,那是再好不过的。
老太太方才一听沈晖说这些话,便知道他必定是为了沈清薇才求来的,又想他平素一个在衙门当差的官爷,只怕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样的主意,必定是谢氏喊了他来的。老太太前思后想,却也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可一想到沈清薇,她的心也就软了,索性便只说从今往后,都不管沈清蓉的事情了。
昨夜老大爷得知沈清蓉的事情,早已经愧得恨不得一早就到老太太跟前跪着,如今又听老太太这么说,想起那时候小谢氏确实闹的厉害,只越发又愧了几分,因只开口道:“老太太要怎样都行,二丫头如今便是不去给镇南王世子做妾,她也没有别的出路了,横竖送到庙里做了姑子,也就清静了。”
老太太见他这么说,到底也动容几分,只叹息道:“她才几岁的年纪,便要去做姑子,那还不如去给别人做妾,若是运气好,生下一男半女,将来也有个依靠。再者,那样的人家,总归也是有些规矩的,也不会当真把妾当下人看待。”
沈晖见老太太和大老爷都松了口,只拧眉道:“若是去求了圣上,让他做了这媒,将二丫头赐给镇南王世子做妾,看在圣上的面儿上,兴许他们还能优待二丫头一些。”
大老爷原本就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听了这话,也只一个劲点头道:“二弟若是肯帮这个忙,倒是那丫头的造化了。”
老太太见两人还跪在地上,只亲自支起了身子道:“你们都起来吧,你们衙门中都有事务,不必在家中耽搁了,都去吧……”
沈晖和大老爷见老太太脸上已有了疲累之色,也不欲多留,便都起身告辞。
两人才到了门口,只听见里面丫鬟走了过来道:“二老爷,老太太还叫你进去。”
沈晖见闻,便和大老爷辞了一句,又回了老太太的房中。
这时候老太太已经靠在宝蓝色缎面大引枕上头,见沈晖进来,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沈晖被老太太这样一眼看来,顿时觉得羞愧的无地自容,又跪下来道:“老太太叫儿子来,还有什么指示?”
老太太看了沈晖一眼,终是撇过头去,淡淡道:“你是我生的儿子,我如何不知道你的品行,你实话告诉我,让二丫头做小这主意,是你媳妇想出来的吧?”
沈晖闻言,越发羞愧了起来,只垂下头道:“虽是她提的,可儿子却也应下了,三丫头从小乖巧懂事,不知给我们家增了多少荣耀,谁知道会遇上这样的事情。二丫头虽然是我的亲侄女,论理她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该帮扶她一把,可若是这事情当真能成,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老太太点点头,只伸手道:“你……你起来吧!”
沈晖忙起身,坐到了老太太的床沿上,拉着她的手,眸中却带着点点泪痕:“老太太就当偏心了这一回吧,是儿子让老太太为难了。”
老太太也跟着落泪,随即咬牙狠狠道:“这也是二丫头她咎由自取,罢了,等过两身子骨好一些了,亲自进宫,求皇后娘娘的懿旨,将二丫头许给镇南王世子做妾吧!”
流霜阁中,沈清薇替谢氏又添了一盏茶,谢氏略略抿了一口,只继续道:“这一切说到底也是你二姐姐咎由自取,那镇南王世子是什么人,她也敢随便招惹?如今惹了一身骚回来,还不是要让我们国公府出面为她摆平,她要是个有血性的,索性一头碰死了,我还敬她几分,只可惜她跟她那下作的娘是同一流的货色罢了,不过也就是个软脚蟹,喜欢柿子捡软的捏。”
沈清薇听谢氏这么说,只幽幽叹了一口气,终究也再没说什么,只是一想到让沈晖去开这个口,心里还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母亲让父亲去说,他一个当朝二品大员,要让自己的亲侄女去当小妾,这如何说的出口,母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