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朝代男女之事但凡是女子主动一点,都是要被说三道四的,因此周琦也习惯了,这时候想到了这一层,心虚反倒少了几分,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又多了几分原先那样的不屑来,撞着胆子问李煦道:“豫王殿下这么说,小女子实在不明白的很,还请豫王殿下明示。”
卿钰山长虽然对李煦的评判并没有什么微词,可心里也着实觉得周琦的这一首写的不错,就算是不能当魁首,也不过就是惜败而已,因此便没有开口训斥那几个出言不逊的女学生,反倒也想听听李煦的理由。
这时候沈清薇已经走在了前头,忽然听见周琦的问话,便回过头来,只见李煦微微蹙了蹙眉头。沈清薇虽然不知李煦不评周琦为魁首的原因,但想来他并不是那种徇私的人,便拉着他的袖子道:“既然大家都想要一个说法,你不如就说了吧。”
李煦原本并不打算和周琦多做纠缠,但是听那些人不知深浅的来问,心里多少也有了一些烦躁。只是周大人一人为官正派,而立之年又得了这么一个闺女,自然是百般宠爱的,李煦却也不想真的完全落了周琦的面子。
“周姑娘这一首诗确实不错,只可惜恕本王大胆说一句,这样的诗句,只怕并不是像周姑娘这样的人能做出来的,至于其他的,本王也不便多说了,周姑娘想要得这个头筹,还是要真心下点苦工的。”
周琦原本也是心中好奇,并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人知道那首诗并不是她自己写的,如今听李煦这样直接的说出了口,顿时惊得脸都白了,只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煦,后背早已经吓出了一声冷汗来。
这时候众人才听明白了李煦的话,纷纷看着周琦,方才忍不住为周琦出头的人也不禁睁大的眼珠看着周琦,衣服震惊的模样,但见周琦这一副脸色苍白的样子,也知道李煦的话怕是不假的。
只听有人在背地里窃窃私语道:“怪不得她这首诗这么好,原来不是她自己的写的,只怪我们平时看书太好,竟都看不出来。”
就连方才对周琦的诗倍加推崇的方有为,也忍不住好奇道:“也不知道这诗出自何人之手,气韵雄浑,历代的诗歌典籍我也瞧过不少了,也确实没见过这一首诗。”
周琦方才猛然被李煦揭穿了,早已经乱了阵脚,这时候瞧见众人都这般看着她,顿时就恼羞成怒了几分,只开口道:“殿下说这诗是别人写的,那敢问殿下,这诗是谁写的呢?我怎么就不知道呢?”
李煦从小见过的姑娘,不说都如沈清薇这样温婉大方,必定也都是一些乖巧内向的姑娘,从没有见过周琦这样咄咄逼人的。只是……关于楚王,乃是本朝的乱臣贼子,李煦却不能多说,想了想只抬起头来,对周琦道:“他姓李,别的本王就不多说了。”
周琦稍稍一愣,随即就想明白了,李唐王朝,唐玄宗本就姓李,如今大周也是李氏,难道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沈清薇原本只当楚王这一首诗只有自己知道,谁知李煦却说出了这个姓氏来,顿时也好奇了几分。只是还没等沈清薇想明白,李煦早已经拉着自己,两人一路顺着堤岸,往皇帝那边去了。
湖边杨柳依依,清波荡漾,李煦拉着沈清薇走了两三步,方才觉得身后人有些气喘。李煦只回过头来,见沈清薇正跟在她身后,额头上微微都有了一些汗珠子。
李煦忙就放慢了脚步,缓缓松开沈清薇的手道:“我方才失态了,没想到周大人如此的人品才学,他的女儿却是这样的。”
沈清薇其实也想早些离开那边,这会子听李煦这么说,便笑着道:“我也和她不怎么说得来,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首诗不是她写的呢?据我所知,写这首诗的李姓之人,可不是能随便提起的人。”
沈清薇抬着头看着李煦,李煦倒是没预料沈清薇居然也知道,便也跟着问道:“怎么你也知晓?倒是奇怪了,既不能提起,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沈清薇见李煦眸中带着几分好奇,只稍稍低下了头去,脸颊微微发红:“你不也知道嘛!咱两还不是一样,你大约也是知道的,我们府上祖上就跟着太祖爷的,当时是老太爷去的楚王府抄家,老太爷因爱慕楚王才华,所以偷偷保留了他的几份诗稿。”
李煦闻言,这才恍然大悟了起来,只笑着道:“原是这样,怪不得你明明知道这诗不是她写了,却也不敢揭穿了她。”
沈清薇听李煦这么说,顿时才反应过来了,这时候自己把这件事告诉了李煦,岂不是等于承认卫国公府窝藏了楚王的遗稿,沈清薇顿时就面红耳赤了起来。
李煦见她这般,也知道她必定后悔方才的失言,只笑着道:“其实也无妨了,楚王的这一手端午诗当时是在宫里的端午宴上写的,大周后宫的历代诗歌选集中也有誊录,只是这种诗集,平常是没有什么人看的,不过就是誊抄做留念罢了,我也是儿时无聊时候翻到过一次,如今还依稀记得而已。”
沈清薇听了这话,几乎都惊讶的合不拢嘴,李煦说他小时候曾看过,那至今都十几年来,况且那时候她年少,却还能记得。自己虽然也看过十几年了,只是前世自己看到这诗的时候,已经大了,自然不能同他小时候相比。
“世人皆说我聪颖,如今看来,我却不及你,就你这记性,要是也去书院里念几年书,没准还能考个状元郎回来。”
李煦闻言,亦跟着笑了起来,只开口道:“你已经有了一个状元郎的哥哥了,难道还想要一个状元郎的相公?”
沈清薇本就是调笑,如今听李煦这么一说,顿时就羞涩了起来,便低着头不说话了。
五色丝编成的手链带在李煦的手腕处,沈清薇低下头,看见自己手腕上也带的手串,心中便觉得别样甜蜜起来。
李煦和沈清薇走到皇帝所在的凉棚时,统计成绩的官员已经过来了,皇帝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看来李煦她们输得并不惨,朝廷的脸面总算是保住了一些。
“虽然没有得了头筹,却也进了三甲,看来这段日子你没有少训练,不错不错,此次参赛的所有官员,都额外有封赏,侄儿,你想要些什么赏赐,快告诉朕。”
皇帝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跟在李煦身后的沈清薇。不过半年未见,沈清薇越发出落的水沉鱼落雁一般了。皇帝虽然喜欢美人,却也怕自己占了太多的美人折了福分,因此对沈清薇这样的姑娘,也是抱着可远光而不可亵玩的态度,毕竟自己的年纪都可以当沈清薇的父亲了。
李煦见皇帝问他,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过头来,小声的问沈清薇道:“你想要些什么?趁着皇叔高兴,快提出来。”
沈清薇心中也明白皇帝并非昏君,只是前世两人有过的那一段夫妻之实实在让自己难以释怀,因此每次看见皇帝的时候,总有那么一点儿心虚。如今见李煦这样问自己,便朝着皇帝福了福身子,道:“臣女给皇上请安。”
皇帝见闻,便摆了摆手道:“你如今已是我的侄媳妇了,同豫王一样喊朕一声皇叔便好了。”
沈清薇听了这话,略略松了一口气,从善如流的喊了一声皇叔,皇帝便问她:“你想要什么,朕赏你。”
沈清薇倒是被皇帝这直接的问话弄了一个大脸红,便低头小声道:“是殿下赢了比赛,和臣女无关,殿下想要些什么,怎么问起了我来?”
皇帝自诩是怜香惜玉之人,如今见李煦和沈清薇这般郎情妾意的,自然也是心情大好,只笑着道:“瞧你们两个还推来推去的,这样吧,一人一样,他要他的,你要你的。”
这下,沈清薇就越发不好意思了起来,皇帝还同前世一样喜欢嬉皮玩笑,可这世上有几个人是敢跟他嬉皮玩笑的呢?只是皇帝的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了,沈清薇若是还一味推辞,到底也不好。
“皇叔若是真的想赏臣女,能把后宫藏着的崔翰的那一幅《观音图》赐给臣女可好?”前朝国手崔翰最善松竹,很少画人物,这一幅《观音图》可谓是绝无仅有的,沈清薇前世进宫之后,便一直将这一幅图供在自己的宫中,如今倒是有些念想了。
“年轻轻的姑娘,怎么喜欢这些,罢了,你喜欢,朕就赏了你。”皇帝闻言,只笑着道。
第282章 归农
皇帝在凉棚中并没有逗留许久,便起驾回宫了,李煦原想亲自送他,被皇帝给拦了下来,只让他好好陪一陪将来的准王妃。
沈清薇和李煦将皇帝的銮驾送走之后,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李煦转身时候,眉梢却带着淡淡的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那幅《观音图》如今在宫里?”
方才皇帝开口问沈清薇要什么赏赐,沈清薇一时也想不出别的来,便想到了这一样东西,只是随口就说出来了,哪里就想到这些了。况且前世沈清薇也是进宫之后才知道这幅《观音图》在宫里的,至于为什么在宫里,怎么会在宫里,她还当真没有研究过呢……
宫里那么多的奇珍异宝,有这样一幅画,想来也不足为奇的很。只是如今李煦陡然就问起这个问题,倒是让沈清薇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李煦见沈清薇脸上略带着些疑惑,便也不寻根问底,只笑着道:“这《观音图》是我去年回京时候,从返抵带回来的,我以为并没有别人知道,没想到你却知道。”
沈清薇如何能知道这些,如今听李煦这么说,越发觉得造化弄人,谁曾想她前世在宫里供着那么多年的画,居然是李煦送入宫的。可此时她却也顾不得感慨,只笑着道:“我听我父亲说起的,只听说老王妃也素来喜欢崔国手的画,怎么你这一幅不给她留着,反倒送给了皇上呢?”
李煦闻言,只笑着道:“母妃确实喜欢崔国手的画,只是她怕香油熏坏了画纸,因此从没有供奉过,又怕放着浪费了,便让我待会京城献给皇上了,又大内的如意馆保管,这画只怕比留在手上更安稳些。”
沈清薇听李煦这么说,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红着脸颊道:“没想到王妃是这等爱画之人,早知道我便换一样东西了。”
“无妨,这画画出来,本就是要让人挂着的,你求来了也好,也省得这样的好画蒙尘了。”李煦淡淡的开口,不远处杨柳拂堤,花明柳暗的,一对对的男女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也都相会了起来。
李煦见沈清薇的两个丫鬟远远的跟着,放眼四周,官员们也走的差不多了,便开口道:“你若不着急回去,我带你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