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公子相助!”
站在窗前的赵烛隐抢先问:“出何事了?你们……中毒了?”
郁容适时地赶到院子里,只见五六名郎卫,单单观面相,即知中毒甚深。
轻者脸色青白,嘴唇隐约泛着紫,大概是痛楚难忍,脸部肌肉有几许扭曲之感。
重者暴睁着双目,神态癫狂,露出凶狠怒忿之色,观其颈项,肤色青紫,渗着血色,经络肿胀,如有虫行。
见状,郁容惊疑不定:他们这是……
中毒症状较轻的安朗犀隐忍着出声:“我等中了蛊毒,公子可能解?”
真的是蛊毒?
看几人情况十分之紧急,郁容保持着冷静,道:“且忍耐片刻,待我辩证,如是蛊毒,我这正好有对症之解药。”
真是巧了。
出于研究喜好,他之前在制备的太上五蛊回生丹,正是所用药材极多、制法最为复杂的一样逐蛊之药。关键在于,这丹药不仅药效殊异,适用普遍,对绝大多数蛊毒皆有效用。
“居然是蛊毒?”赵烛隐在一旁着急,“你们到底去做什么了?”
安朗犀勉强回答:“吾等奉指挥使大人之令密查清河坊,误入蛊池……”
“清河坊?”
郁容正在给症状最严重的那位郎卫辩诊,听到赵烛隐的惊呼,不经意地蹙眉,头也没抬:“还请烛隐兄稍安勿躁,有什么问题待我救治之后再作详询。”
赵烛隐讪然道歉,问了声:“我能帮上什么?”
“不必,有侍药他们就可以了。”侍药即专门伺候在药房这儿的小厮。
遭嫌弃的娃娃脸青年不再碍手碍脚,老实地待在一边。
没了打扰,郁容心神专注地为郎卫们施救。
癫狂者,是中了癫蛊;眼中泛着血点者,腹部胀气,为水蛊……
安朗犀中的应是地蛊。
郁容第一次接触蛊毒,尽管深入研究了好几天的理论,可也不敢随意作出诊断。
借助了系统,总算一一辩证清楚。
这五六个郎卫,确实是中了蛊毒,但,除了所中蛊毒的类型不一样,本质上也有区别。
诸如情况比较严重的,中癫蛊者与水蛊者,其实中的是蛊虫之毒,属于郁容一开始认知的“蛊证”。
针对此类“蛊证”,解毒即解蛊,救治起来不算麻烦,只是由于毒性又急又重,须得抢救急救。
用不着太上五蛊回生丹,急需的是特效解毒药,好在之前炼制的药丸里,有一救急解毒丸,对化癫蛊与水蛊者,具有救急之效。
配合药物,施针能让中蛊毒者以最快速度恢复。
便取治蛊之毒的穴位,中守、心募等,水蛊者加吕细、偏历,清阳利水,癫蛊者则取巨阙,安神而宁心。
快速而有条不紊地给几人施了针,由侍药助他们服食救急解毒丸。
郁容绷着脸,将主要精力放在安朗犀身上。
地蛊者,才是真正意义上,亦即郁容觉得无法理解的,蛊毒。
别看安朗犀看似症状最轻,实际上医治起来最为棘手。
便先让其服用了太上五蛊回生丹与大金牙散,不待药性生效,郁容又取金针,为其针刺。
针刺多处穴位,重中之重为中脘。
针刺直待一刻钟,忍耐力强悍如安朗犀这样的汉子,也忍不住痛呼出声,靠着极强大的意志力,才没能搡开紧张地守在他身旁的郁容,自行拔取金针。
遂是激呕,口泻出阵阵恶臭,如此折磨了半刻钟,吐出了一条中指长、拇指粗的血红色……水蛭?
郁容:“……”
好想吐。
他确实习惯拿一些虫蛇入药,但基本上都是直接取干燥物的。蛇蝎尚且还好,如水蛭这一类软绵绵的生物,本能地让人排斥。
眼前这条水蛭,让人觉得恶心的原因在于,居然是从人体里爬出来的。
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多谢公子。”
安朗犀的声音,让胃肠翻涌的郁容骤然回过神,不在意地摇头,伸手取过侍药端在木盘里的药瓶,打开倒出几粒药丸:“蛊毒伤身,这紫参丸,最好吃上一个月,届时再寻我辩治一下。”
安朗犀闻言颔首。
瞥过中毒的几人,见大家的脸色渐渐好转,郁容长长地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他心血来潮对蛊毒起了研究之心,尽管还是靠着系统才能及时救回这几人,但好歹有之前的学习与研究打底,没因为手忙脚乱而出了纰漏,再者,有制备好的成药,也大大节省了急救的时间。
只有一点……
瞥着瓷盂里,撒了消蛊粉而渐渐失去活力的水蛭,郁容默默地又泛起了恶心。
忽然就对研究蛊毒失去了所有兴致了怎么破?
“容儿。”
郁容闻声看向来人,思及适才的惊险,连忙迎了上去,上上上下下将男人打量了一通:“没事?”
聂昕之伸手,在他的脸颊上轻抚了抚,似若安慰:“安心。”
郁容便当真安心了。
聂昕之忽唤了声:“赵是。”
郁容下意识地看向面色茫然的娃娃脸青年。
“老大有何吩咐?”
聂昕之没理会他,注视着郁容,目光沉静:“劳容儿再累一回,给他辩治一下。”
赵烛隐“咦”了一声:“给我吗?”
郁容也有些不解。
聂昕之淡声说明:“赵是极有可能中了蛊。”
赵烛隐:“……”
郁容:“……”
第102章
郁容有点囧。
赵烛隐中了蛊吗, 他怎么一点儿没察觉?
想到当日,暗自腹诽周昉祯纸上谈医误人误己, 现今于蛊毒之证方面, 感觉自己也是只知理论的“空谈派”。
赵烛隐也囧了,睁大眼,反问:“我中了蛊?”
聂昕之略作解释:“刘氏为养蛊人。”
此“刘氏”是为清河坊的乐伎蓝儿。
“怎么可……”
赵烛隐下意识地张嘴欲反驳, 忽是想起什么似的,倏而怔忡了,愣愣不得言。
郁容听了他家兄长的说法,不由得皱起眉,也不犹豫了, 对神思不属的娃娃脸青年道:“烛隐兄过来正坐,我为你切脉。”
诚如聂昕之所说, 逆鸧卫擅蛊者不在这, 一时能给中蛊者解蛊的眼前只有自己了……虽为纸上谈医,他有外挂可以防万一。
尽管,大营那边有技艺精湛的医者,可快马加鞭少也得半个时辰。
如是不巧, 赶上医者出门了,救治的时机便越发延误。
——同样是这个缘由, 适才中蛊毒者数人, 就近赶急,来这别院寻求自己的帮助,回营只怕来不及。
赵烛隐回神:“哦?哦……”
郁容瞥了他一眼, 感觉这人怎么越发地傻了,吐槽着,待对方坐好了,遂敛回跑马的思绪,认认真真地把起脉。
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虚不实……脉象和缓,节律整齐、强弱一致。
健康到不能再健壮的程度。
居然没有阳亏或者阴虚,莫非因其只是四分之一的聂家血脉?
从面相气色,到切脉辩诊,皆没发现异常。
精神不由得松懈了几分,郁容朝聂昕之微微笑道:“没有中蛊。”
一直魂不守舍的赵烛隐忽是舒了口气:“我就说嘛,怎么可能被……下蛊了?”
聂昕之闻言垂目,半晌,仿佛想到了什么,忽道:“容儿且为赵是针刺百会穴。”
郁容黑线。兄长简直在瞎指挥,人体穴位是能乱扎的吗?
赵烛隐同样汗颜:“老大,百会在头颠上,最好别乱扎吧?”
郁容附和颔首。
所谓“头为精明之府”,百会则是“诸阳之会、百脉之宗”,没病在那个穴位瞎扎什么针?尽管针刺一下,只要手法得当,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聂昕之遂沉默。
见状,郁容想了想,道:“兄长稍待,容我再为烛隐兄切一次脉。”
这男人行事素来不是毫无缘由的,他既然坚持认为赵烛隐有问题,那么有可能……
第二次为赵烛隐把脉,耗费的时间是头一回的接近两倍。
一开始觉得其健壮过头的郁容,渐渐察觉出一丝违和。
可到底哪里不对劲,怎么也无法辩明。
想到聂昕之说他极有可能中了蛊,立时有些不安,蛊这玩意儿太邪门了,跟慢性毒什么的还不一样,说爆发就爆发,好好的一个人说不准突然就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