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节

    郁容不解:“怎么了?”
    聂昕之没有回答,转移了视线,神色淡淡地望向大道。
    郁容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微微愣了愣,就见之前那伙拿着农具作武器的村民,发现大黄牛晕死后,重新从四方汇合,有几个受伤的被搀扶着。
    大概被刚才那天外一出给吓到了。
    一开始不管不顾就要大家抓人的老者,面露忌惮,犹犹豫豫,想往这边靠近,又不敢真到跟前来。
    最倒霉的数让他们搭便车的老汉,被几个村民制住了。
    老汉挣脱不得,痛号了起来:“我的牛,我的车啊——”
    郁容闻声,顿觉愧疚不已,若非他们“多管闲事”,不至于连累了这无辜老汉。
    想到牛发疯前的事,他心里有了些猜测……约莫是误会,结果搞出这一场的乌龙。
    “请问老伯,”敛下纷杂的思绪,郁容主动上前一步询问,“这孩子可是你家的?”
    老者忙点头,没了之前的气焰,说明:“虎子是我大孙子。”
    随后是简短的几句交流。
    名叫“虎子”的小孩,走丢了其实有好几日了。
    虎子的祖父,老者是五里之外的山村里长,发动了一村的村民,这些日子在附近一直找寻,后来打探到了消息,就埋伏候在了这条道上,误以为郁容几人是拐卖小孩的人贩子,这才有了一开始的“围攻”。
    言谈之间,郁容确定了小孩是老者的孙子……至少是很亲的亲人。
    解除了误会,经过一番沟通,自是达成“和解”。
    赶车的老汉被放了。
    ——人贩子当然不会放过,几个村民将被疼醒受了伤的夫妇五花大绑。
    其后是好一番的忙乱。
    昏死的大黄牛,好歹没真死了,不知老汉怎么弄的,醒来了的同时恢复了“神智”。
    可惜,车完全报废了。
    郁容掏了碎银,补偿给老汉,遂与聂昕之,在那位里长的盛情邀请下,去了名叫罗山村的村子。
    人贩子被控制了,不能自由行动,被拐的小孩子又找到了家人,自不必紧迫赶往县城。
    便顺手推舟受了邀请,借个地方歇脚。
    郁容心疼他家兄长,一天一夜没休息好,刚买的水食没来得及吃就遭此“横祸”,主要在于,对方受了不轻的伤,虽是紧急处理了,他却不放心。
    找个安稳的地,全身检查一遍,才能彻底定心。
    聂昕之对郁容向来千随百顺,这一回对其决定自不会有异议。
    “咱们歇一晚再走,”郁容走在他家兄长身侧,说着悄悄话,“刚听那里长说,理县有码头,可以包船,从这边到雁洲,顺风顺水,多请几个水手,一天一夜就能到家。”
    马车什么的,男人受了伤,不方便赶马,关键是……刚刚出了一场“车祸”,对乘坐牛马车什么的,一时心有余悸。
    船行慢归慢,走的水路并非湍急的大江大河,胜在平稳。
    聂昕之微颔首,仍旧是一副“俯首帖耳”的姿态:“听容儿的。”
    郁容闻言,轻笑了一声,目光无意识地投往渐至眼前的村庄,略是惊奇:“这村子看着感觉不大,好像比青帘还富裕。”
    只见这家家户户,房子齐整,俱数垒砌了一人高的院墙,尽管,砖瓦房也不算多,但真的比郁容见到过的绝大多数村子,看起来气派多了。
    自名姓罗的里长听到了他的赞叹,笑呵呵道:“罗山再过去有个宝山,村子上的人靠捡矿每天能挣大几百的。”
    郁容一时没反应过来:“宝山?”
    老者问:“有没有听过曹山矾石?”
    郁容恍然大悟:“那座大山就是曹山啊?”
    因着药用常用到明矾,他对曹山这个名字还挺耳熟的。
    老者道:“就是曹山,前两年,在东山那边还找到了铁石……可不就是‘宝山’?”
    “原来如此……”
    交谈之间,郁容二人来到了村子里最“豪华”的大院子,即罗里长的家了。
    一对年轻夫妻,看到里长抱着的孩子,激动地哭出来,扑上前叫着“虎子”。
    郁容仔细辨认了一番,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基本上肯定,虎子确实是这家的孩子。
    罗里长一家对虎子的“救命恩人”感激不尽,请吃饭什么的理所当然,还极热情地留二人在家过年。
    在这过年是不可能的。
    不过被安排了一间客房,却是正合郁容心意了。
    应付完了罗家人,他连忙关紧门窗,让男人脱了衣服,做起“全身检查”。
    还好。
    虽然手臂之伤偏重了,聂昕之倒也没说谎,除了皮肉擦破伤,身体没什么大碍。
    郁容细细查了一遍,该擦药的地方擦药,男人的后背腰腹受了冲撞,没怎么遮遮掩掩,取储物格里的膏药贴上。
    “砰砰砰——”
    郁容正给聂昕之治着伤,就听房门被猛力地敲响。
    是罗里长焦急的嗓音:“大夫大夫,虎子死过去了!”
    第118章
    郁容吓了一跳, 集中注意力于自家兄长的伤势,他一个没留神, 漏听了两个字, 误以为罗里长说虎子死了。
    待他紧赶慢赶地出了客房,跟着老者去了某间厢房,看到床上出气多、进气少, 几近没了意识的小孩儿,陡地反应了过来,虎子只不过是昏厥。
    跟之前吃了迷药,昏昏沉沉的样子不同,适才已经醒了过来的小孩儿这一回是烧过头, 神志不清了。
    “大夫你看这到底……”罗里长心急如焚,不太确定, “是不是麻疹?我瞧着又觉得不像。”
    厢房挤着好些人, 一家人围着虎子一个。男性倒勉强算镇定,女性各个抹起了眼泪。
    麻疹吗?
    郁容听得这一声询问,没有迟疑走近床侧,对小孩的病情仔细辩证了起来。
    体温高得吓人, 小孩的脸上在极短的时间内,出现了血疱与紫斑, 看起来着实吓人。
    怪不得……
    这一家人会毫无迟疑请他这一路过的大夫给孩子看诊。
    病情来得又急又猛, 若是跑出去找大夫,再回来施救,怕是有些来不及了。
    望闻切再问了罗家人几句。
    行医经验十分丰富的郁容, 此时心里已有了底,不过小孩儿的情况十分严峻,不敢稍有放松。
    “不是麻疹。”他先出声安抚着罗家人,“很可能是之前人贩子接连几天下的迷药出了问题。”
    虎子娘一点儿没被安慰到,听他这么说,吓得眼泪涟涟:“这可怎么办,虎子这、这……”
    女子抽噎的模样,十分可怜。
    郁容赶紧补充:“不要担心,虎子这症状只是看着吓人,我给他针扎几下,等下再喂他点药汤就够了。”
    罗里长不放心地问:“虎子这到底是怎么了?”越发地忧心忡忡,“大夫你两手空空的,没带药吧,村子上也没卖药的。”
    借着袖子掩饰,郁容取出三棱针,没忘记回答着老者的问题。
    “虎子怕是有些禀赋不耐,药毒内侵乃至急发热证……”
    说着,对上一家人空茫的眼神,他突地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含蓄了,换了个说法,解释:“有一些人对药物敏感,对这样的人来说,往往能治病的药,反而跟毒无异……何况迷药多是峻猛之药,药毒蕴积在体内,吸入的药物过多,累积到一定程度,毒素就爆发,看起来就像麻疹一样。”
    罗家人依旧似懂非懂。
    罗里长确认地问:“所以,虎子不要紧?”
    怎么可能不要紧?
    好在这样的情况自己能应付得过来,郁容也就不平白让人家担心了,道:“虎子的情况不算复杂,单纯是热毒,我给扎个针应该就能缓解。不过药也得吃。”
    顿了顿,他对罗家一家人说:“没卖药的话……这附近总有金银花藤子,山栀子,或是竹叶吧?对了还有绿豆,绿豆也能入药。”
    罗里长不敢相信:“就这些?”
    郁容点了点头:“虎子的情况,能泻热解毒就可以了。”忽而想到什么,又问,“牛角有没有?不拘黄牛、水牛或者犀牛的,碾碎成粉末,用它最好。”
    罗里长面上一喜:“有的有的。”
    郁容便是松了口气。
    储物格里成药不少,可种类也不是那么的齐全,没什么正好针对热毒性药毒的解药。药材除了如乳香、没药这类极珍贵的,当前所需的普通药材反倒没有。
    遂吩咐了一通,教这家人取什么样的金银花藤、竹叶等,完了他便开始给小孩施针。
    虎子的情况说紧急,确实得立马急救。
    同时,就像刚跟这家人说的一样,其症状不算复杂。
    药毒蕴积,热毒入营,故而出现了血疱、高热这些症状。
    论治之法无外乎为清营、透热,遂以解毒。
    对此自有一套针刺之法。
    便取穴八邪、八风及耳尖,点刺三穴放血,祛热解毒;配穴大陵,宁心安神,清营凉血;再有曲池等穴,主治热病,对疱疹有良效。
    针刺是急救妙招,比诸多药物起效得快,但针刺不当,后果不堪设想,故而郁容一直以来,不管是现实里,或者在虚拟空间学习,针对这方面的强化训练,一直没怎么间断过。
    几年下来,除了制药,他针刺的手法是越来越娴熟了。
    约莫一刻钟后,虎子的气息明显平缓了不少。
    算是暂时稳住了病情,要彻底治好药毒之证,差不多得用上一旬的时日。
    内服汤药,外敷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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