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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十分严厉的指导员就在他身后五步外盯着,吼:“干什么呢你们俩?上了战场了打仗了你还拉拉扯扯管后面的人?!”
    小班长在旁边低声提醒:“别拉后面的,快走了。”
    庄啸收回手,低头快速穿上训练服,然后扛起他的背包和装备。
    邢瑢自己抖索着爬上岸,站在泥里穿衣服,头发像鸟窝,身上脸上沾一堆泥。然后,也一声不吭地扛起自己的行李背包,继续前进冲刺啦——
    第一天的训练课,就折了半数以上的明星。
    大部分人都以各种原因和理由垮在半道上,这在战场上就是阵亡或者被俘的下场,只有少数几位艰难完成了堪比铁人三项的征程。到终点时背包散得七零八落,累得快把胃吐出来,直接瘫在泥里,受到了英雄归来般的欢呼……
    没有完成新兵铁人三项的那些人,都被罚去刷厨房扫厕所了,而胜利完成任务的站成一排,接受领导检阅。
    所谓英雄受到的“礼遇”还没完,气还没喘一口,指导员从他们一排人面前走过,一个一个审查。
    在邢瑢面前停住,说,部队里新兵能这样子吗?你染发,还戴耳钉?
    在庄啸面前再次停住,说,既然进了军营,作为一名军人,应该留什么发型你自己说?
    邢瑢老老实实地低声道:“我染回去,耳钉不会戴了。”
    指导员看着他:“怎么说话?”
    邢瑢把胶鞋后跟“啪”得一磕,身体绷得笔直,大声回答:“到!明白了!”
    指导员一摆头:“现在去。”
    邢瑢:“是!”
    指导员:“现在!!”
    现在?邢瑢一愣,啊,现在,“是!”随即右转弯一路小跑,弄他的头发去了。
    指导员站到庄啸面前:“你,怎么着?”
    庄啸垂着眼:“头发,留了二十年了。”
    指导员说:“前二十年你当兵了吗?在部队吗?你现在呢?”
    庄啸说:“嗯,以前没当过兵,但是,确实留好多年了,没换过发型。”
    左右的队友都在低头忍笑,指导员没准儿自己也在狂憋心情,还要维持不苟言笑的严厉面目。训练就要来真的,严格要求,不管你是哪一路明星抬着进来的。
    指导员摘下军帽,秀一下头型:“剪了,剃短,剃成我这样,不然拉着你的行李走人。”
    庄啸:“……”
    庄啸说:“剃成您这样,确实不是我一人儿的事,我先问问家里人意见。”
    指导员莫名:“问什么家里人?!”
    庄啸正儿八经地说:“问问我媳妇意见,他不同意呢?”
    左右那几位实在绷不住,“噗”得笑场,把口水射出一丈远。
    庄啸又没结婚,哪有媳妇?就是逗乐瞎扯呢吧,为了节目娱乐效果。
    一群人都趴地上了,集体挨罚,每人二十个俯卧撑,庄啸被罚了五十个……
    这就是部队兵营的集体生活,庄啸从未有过的人生经历。
    意志的磨炼是在许多层面上,不是简单的出去游个八百米、跑个一千五,就能真正过了这一关。
    这么些年在外面做闲散山人习惯了,想干吗就干吗,没人管教你的生活方式,更别提留什么发型、做什么文身、戴不戴耳钉,人生多么自在……现在选择了这条路,对身边人承诺过“一直陪伴”“不再离开”,也没路再回头了,就要一直走下去……
    留了二十年的头发,是该一刀两断了。
    每晚半小时自由活动时间,准许他们拿回自己手机,打个电话跟家人联系。平时训练吃饭睡觉时都不准玩儿手机。
    庄啸蹲在厕所隔间的马桶盖上,只敢打字:【英俊,跟你请示个意见。】
    裴琰就在这个固定时间等他,秒回:【你还请示我?】
    裴英俊迫不及待就发视频邀请过来了,庄啸摁掉了邀请,继续打字:【部队里要求短发,必须是寸头,就剪了。】
    裴琰那边就没有进入状况:【剪什么?剪你哪儿了啊!】
    还能剪哪儿?
    庄啸说:【请示已经晚了,但为了表示我对你的尊重,马后炮沟通一下,你下次见我有个心理准备。】
    裴琰隔了半分钟才回:【剪了?你的头发!!!】
    庄啸赶忙说:【对你的精神打击很严重么?对不起啊。】
    火药桶那边已经炸了……
    视频邀请在屏幕上连续轰炸,庄啸被迫接受视频,把屏幕缓慢地移动角度,从厕所天花板到隔间门板,再到马桶,最后对正自己的脸。
    全都剃掉了,而且剃得十分彻底。
    巴掌大的手机屏幕上,就是一张军人硬汉的脸,几乎认不出来了。
    庄啸就在军营理发室里剃的头。这种剪发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粗暴地一阵操作之后,再用推子把左右和后面全部推掉,推成很短的板寸。
    一把头发算什么,一剪子下去就没了。不适当的纠结留恋,也属于陈年累积的心理障碍。
    裴琰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趴在被窝里笑。
    庄啸一直打“嘘”的手势:“小点儿声,你声太大,你再这样我把你静音了。”
    裴琰大笑:“当兵特训一个半月,这个军营太牛了,愣是给老子换了个人!”
    庄啸说:“如果不愿剪发就让我卷铺盖直接滚蛋,先导宣传片里你瞅见的一个小孩儿,后来第二期就没有他了,说是档期不合中途退出,其实是不想剪发不能卸妆,卸妆不敢上镜,就摞挑子不演了……我不想给你丢脸,你也不希望我就滚回来吧。”
    “当然不能滚回来,”裴琰正色道,“你不丢脸,你这样特别、特别帅。”
    庄啸说:“是么,还成?不难看?”
    裴琰兴致勃勃地左右端详,还要求庄啸给他看后脑勺:“帅毙了,特帅,绝对不难看。”
    庄啸说:“成,还怕你看不习惯,下回对着我硬不起来了。”
    “能硬,”裴琰一笑,“你这么美……”
    庄啸放心了,对着屏幕左右摆了摆头。鬓角削得露出青皮了,下巴也刮得干净,整个人很利落,颓气一扫而光。
    “你真好看,看得我jb都动了……”裴琰用口型轻声说,“感觉就是给我换了一人儿,换了个男朋友似的,新鲜,刺激,我喜欢,特想操。”
    庄啸哼了一声:“别惹我。”
    裴琰说:“不然我冷不丁留个长头发,让你也新鲜刺激一下?”
    庄啸拒绝:“你别换,我不喜欢新鲜刺激。”
    裴琰呵着气说:“想操我么……你的‘小美丽’动了没有?”
    庄啸摇头:“‘小美丽’没动,冻了。冬泳,都冻上了。”
    怕听不懂,他把这话打成文字给对方看,那边的人又笑成神经病的德性。
    裴琰笑完就不再笑了,严肃脸,对他说:“哥,辛苦你了,为我做这么大牺牲。”
    庄啸说:“这算什么牺牲。”
    “不用这么拼,真的。”裴琰说,“老子现在片酬也水涨船高了,我又接新剧了,我档期都排到明年,你不用这么辛苦。”
    庄啸说:“我高兴,我乐意。”
    ……
    两人实地距离很远,裴琰这段时间在青岛的影视基地,拍摄嘉煌的大片《血影浪子》,档期上就不能一起出演综艺。
    偶然找到很好的机会,能凑到一个剧组拍戏。
    其余大部分时间里,就是天各一方,各干各的一摊事业,彼此心里惦记对方,知道对方在默默地为两人的未来努力,就够了,很欣慰。
    鉴于裴先生在视频电话里声音太大,太容易暴露军情,庄啸在厕所隔间里聊过一回,之后几天就转战食堂后身的消防楼梯了,迅速占据那一块风水宝地。
    然后,厕所隔间就被邢瑢占了。
    邢瑢就是每天找人说说话,报个平安,这样不会寂寞。他打字说:【野外拉练不能带手机,所以没拍到风景照片,江边非常非常美。】
    小萨回复他:【哦,好。】
    邢瑢说:【你拍了新照片没有?发几张看看。】
    小萨说:【有,发你。】
    邢瑢说:【以后就别发微博了,发朋友圈,或者就发给我看看。】
    萨日胜一口气发了挺多照片,足够凑出三个九宫格。都是最近拍戏期间以及在老家拍摄的风景照。照片里青山连绵,牛羊遍野,耳畔仿佛游荡着悠长的牧歌,心思一下子就被带到充满诗意的远方……
    没一张是人脸自拍,邢瑢就喜欢看风景,不要看人脸。
    看的也是一种心情。
    邢瑢就说:【萨宝宝你又话少了,没事吧?心情还好吗?】
    然后,出乎意料的,破天荒的,手机“嗡”的一声,吓得邢瑢没蹲住,差点从马桶盖上滑下来。他用两手捂住那活蹦乱跳的手机,心虚地听隔间外面别人撒尿的动静。
    他仔细看了两遍,确认来电显示是小萨。
    萨日胜打电话过来了,跟他说:“我就是打字慢,好多字,很难写么!”
    “这样啊?”邢瑢压低声音,“那你用拼音打字啊。”
    “拼音也很慢,要找字,找不到那个字么,翻好多页就找不到么。”萨日胜继续抱怨,聊个天聊得,小王爷受了好大的委屈呦。
    “你找不到哪个字啊!”邢瑢笑坏了,“那以后就别打字,打电话好了,我是怕打电话影响你拍戏,影响你看风景。”
    萨日胜问:“部队里都做什么?”
    邢瑢小声地讲:“今天我们野战连出去拉练,冬泳!卧槽冷坏了,冻死我了好么。”
    萨日胜笑他:“都三月份了,哪有很冷。”
    邢瑢说:“三月份下江里游泳,冻傻了我了,本来就没有多聪明!你怎么不来,就你不怕冷,你下去洗个澡就知道有多冷了。”
    萨日胜说:“就是么,导演怎么就不请我去洗澡。”
    “知道你最厉害,你不怕冷,导演才不会请你呢!”邢瑢说,“我告诉你吧,节目组可坏了,给高出场费就是专门要找我这样最笨最蠢的,观众就要看我们在镜头前一个个跟傻瓜似的,没什么尊严地滚在泥地里,又哭又叫得出尽洋相。要是每个人都像你似的,呼哧一个猛子扎下去,噼里啪啦你就游完了,哆嗦都不哆嗦一下,像头熊一样跑回来了,你让观众看什么,怎么能享受到奚落群嘲的快感啊。”
    邢瑢边说边笑,把小萨也逗笑。
    俩人唧唧咕咕地聊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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