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盛惟乔正要出言询问,仔细想了下宣于冯氏的回答,猛然一惊:“姨母想把这宣于芝雨,撮合给盛睡鹤?!”
    “……”冯氏皱着眉看了她一眼,似乎不太满意女儿直呼盛睡鹤的名字。宣于冯氏则点了点头:“之前荷花宴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这事儿!但后来许是因为白氏之死,你这边一直没消息——我想这事情不能拖,所以亲自给物色了这一个,她亲娘就是个烟视媚行的,难为生了这么个女儿也是个擅长勾人的,好在还算看重骨肉之情,对她一母同胞的妹妹十分疼爱。只要拿捏住那个小的,不怕她不听话!”
    说到这里又冷笑了一声,“如果她能教盛睡鹤上心,我就把她认回去,如此我乃她嫡母,纵然她往后不在乎妹妹了,我也不怕没法子治她!”
    盛惟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下意识的看向冯氏。
    冯氏沉着脸,道:“姐姐倒是替乖囡想的好!但姐姐想过没有?若乖囡只能靠咱们这些长辈过日子,我跟夫君在的时候,难为还能看她受委屈不成?!”
    “按照姐姐的想法,就算一切顺利,这宣于芝雨跟睡鹤成了,之后也在姐姐的设计下,对乖囡非常好。但如果咱们这辈人都去了呢?届时宣于芝雨若怀恨在心,会怎么对付乖囡?!”
    “怎么可能让她活那么久?!”宣于冯氏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让她给盛睡鹤生个儿子,完了这夫妇两个还留着做什么?!左右你们还年轻,再养个襁褓里的孙辈又不是来不及!这种打小养起来的孩子,尽管不是你亲生的,却还有养熟的可能。那盛睡鹤都十七了,如何能信?!”
    冯氏扶额:“这么作孽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知道你做不出来。”宣于冯氏淡定道,“好端端的,我也不想你们母女弄脏了手,我自会替你们办好——反正跟宣于勒那个畜生掐了那么多年,我手上早就脏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件两件的!”
    冯氏简直败给她了:“爹娘都没这么操心,姐姐你这是何必?!”
    宣于冯氏嘿然道:“爹娘也是这个意思!”
    冯氏几欲吐血,正要说话,外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跟着丫鬟隔门禀告:“夫人,老太爷那边遣了人来,请您过去说话!”
    “多半跟二房有关系。”冯氏闻言眉头一皱,边站起来边道,“我得去看看,姐姐你快回去吧,走的时候千万千万把宣于芝雨带走——府里现在的两拨客人,徐世子跟敖家贤侄,都是年少未娶的少年郎,你都说了那宣于芝雨的生母擅长勾人,又是外室出身,叫这么个女孩儿来盛府小住,万一节外生枝,扰了客人,叫我怎么跟公公婆婆交代?!”
    宣于冯氏皱着眉,不大情愿道:“你非要这样,那我一会带她走。”
    冯氏这才松了口气,因怕盛老太爷久等,匆匆交代盛惟乔亦一句:“代我送一送你姨母!”
    也就走了。
    她才离开,宣于冯氏就笑吟吟的问外甥女:“那盛睡鹤住什么地方?你待会带芝雨过去跟他照个面好不好?”
    见外甥女一脸尴尬的摇头,她却也不失望,只叹了口气,忧心忡忡,“你们母女这性子哟!叫我怎么放的下心?!”
    盛惟乔看到这个情况,还以为姨母已经放弃,忙腻着她撒娇发嗲,免得姨母自觉好心没好报,心里难受。
    谁知道半晌后,她把宣于冯氏送出府,转过身来,才猛然醒悟:“等等!表哥跟那个宣于芝雨呢?!”
    ——方才姨母不是说,表哥宣于涉带宣于芝雨去二房吊唁了,过会就会到乘春台?
    现在怎么姨母一个人先回去了?
    盛惟乔感到……事情不妙!
    第九十八章 意外之吻
    盛惟乔匆匆回到大房,也顾不上公孙应姜那边了,忙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盛睡鹤住的泻珠轩——到了门口,看风平浪静的,兀自不敢放松警惕,抓了门子问:“方才有人来过么?来人走了不曾?”
    门子上来行礼,道是:“公子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去招呼敖公子。”
    盛惟乔一拍头,暗悔自己失策:敖家人昨天才上门,今天确实不可能就把他们扔客院不管不问了,要不是方才奉冯氏之命去找狄氏通风报信时,听说了敖鸾镜不舒服的事情,她这会也回不来大房呢!
    而以盛家目前几个孙辈的年纪,盛惟德要给白氏守灵,这个代他陪伴敖鸾箫的差使,自然只能落在盛睡鹤身上。
    现在跑来泻珠轩找盛睡鹤,哪能不扑个空?
    但转念想到,自己都没找到人,宣于涉兄妹估计也是白费心机,说不定这时候已经回去乘春台打算走人了。
    然而她跟门子打听了盛睡鹤打算今儿个邀敖鸾箫去花园里看猞猁,赶到地方一看,不禁捂脸:她的表哥宣于涉同敖鸾箫携手站在假山上,对着底下五六只皮毛丰美油光水滑的猞猁指指点点,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盛睡鹤则拢着袖子,噙了丝若有还无的微笑,长身玉立于假山下的花树树荫里,跟前是道纤细袅娜到几欲乘风归去的身影——走近点看,这位估计就是宣于芝雨的女孩儿,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曲眉丰颊,目若秋水,唇似樱桃,秀美中带着羸弱,似乎身体不是很好的样子。
    那种弱不胜衣的楚楚之姿,不似沈九娘明艳,不类敖鸾镜娇俏,也不及盛惟乔精致,却极易挑起人,尤其是男子的怜爱。
    也难怪盛睡鹤把两位来客扔在假山上,单独跟她在底下说话了。
    盛惟乔远远望见这一幕,嘴角不禁一扯,她不知道自己表哥是怎么帮宣于芝雨堵到盛睡鹤的,不过按照自己姨母的安排,这宣于芝雨肯定是在勾搭盛睡鹤了。
    然后看盛睡鹤的神情,似乎跟她交谈愉快?
    “这个蠢材!”盛惟乔心中冷笑了一声,暗道,“见着个美人就昏了头,跟二叔有什么两样?简直辜负了爹爹专门接他回来的一番苦心!”
    虽然对盛睡鹤恶感满满,又非常鄙夷他在美色面前的不坚定,盛惟乔想到姨母那个“弄个外室女配给那外室子,等他们生个儿子下来也就没什么用,可以去死了”的计划,眉头一皱,还是立刻带人走了过去:“不是说来看猞猁的吗?怎么没上假山去?”
    “妹妹来了?怎么不见敖世妹?”盛睡鹤见到她,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墨色瞳孔中顷刻间荡漾起满池星光,似一瞬间璀璨,愈显剑眉轩扬,唇红齿白;他就像一个真正疼爱妹妹的好哥哥一样,边招手示意盛惟乔到自己身边来,边用怜爱的语气对身侧神情怯怯的女孩儿介绍,“这是舍妹惟乔,表妹还没见过吧?”
    盛惟乔忍住怒火走到他身边,对那女孩儿点了点头,道:“这位却是眼生。”“这是宣于表哥之妹,闺名芝雨。”盛睡鹤笑着道,“之前因为身体不大好,一直住在庄子上,所以跟咱们都没见过,好在表妹现在已经大好了,料想往后可以常来往。”
    盛惟乔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横了他一眼:你还想跟她常来往?你要当真跟她常来往了,现在都可以给你预备寿材了!
    她心里十分烦躁,毕竟帮助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实在是件很不甘愿的事情。
    尤其这只盛睡鹤,昨天晚上还狠狠的耍了她一把——要不是宣于冯氏的盘算,非但是瞄准了盛睡鹤的前途,甚至把他性命都设计上了,盛惟乔肯定袖手旁观,巴不得这只讨厌的盛睡鹤被坑个灰头土脸才好!
    “方才确实听姨母说家里来了位女客。”她抿了会嘴,才不冷不热道,“所以我在乘春台专门等了许久,谁知一直没见表哥把人带回去——哪想这位小姐却已经跟你见着了。”
    她可不是盛睡鹤,才照面,就“表妹”、“表妹”的喊的亲热。
    这宣于芝雨只是她姨父宣于勒的女儿,又不是她姨母的亲生骨肉,即使今天是她姨母带过来的,盛惟乔可也不打算认她做姐妹。
    当然,她现在也不打算喊盛睡鹤“哥哥”。
    闻言盛睡鹤笑容不变,道:“姨母何等身份,专门来咱们家,肯定是有要事要跟娘商议。这种时候,咱们做晚辈的自然要离远点,免得打扰。妹妹守在乘春台等人,难免空等一场啦!”
    那宣于芝雨却是眼眶一红,似乎下不了台的样子,使劲咬了下唇,才忍住落泪,声若蚊蚋道:“我、我头次来盛府,不知规矩,还望盛二小姐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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