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节

    越这样盛惟乔越是心急,忍不住将玫瑰紫底蝙蝠纹织金氍毹用力扒开一块,想移动茶碗找个更好的位置——然后她这么做时,忽然发现地板上有一块方方正正、跟其他颜色都不同的木块,约莫婴孩手掌大小,在清一色的鸡翅木地板中格外打眼。
    盛惟乔注意到,觉得奇怪,随手按了把,于是,可怕的事情突然就发生了!
    她手还没从那木块上移开,身下忽然一空,原本看似严丝合缝牢固非常的地板,蓦然打开两扇朝下的门,将毫无防备的盛惟乔直接扔了进去!
    “砰!”
    第二层的舱房内,紫檀木边金漆点翠琉璃地屏前,盛睡鹤刚刚察觉头顶有异动,就见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了下来,重重的跌落在猩红地五子登科挑金线氍毹上!
    他跟正在商议事情的两名下属同时掣出匕首!
    但,就在他们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来人制服时,却惊讶的发现,这只着中衣、发丝凌乱、躺在氍毹上无力呻吟的,赫然是盛惟乔!
    “……乖囡囡,你这是?”盛睡鹤手腕一转,收起武器,快步从铁梨象纹翘头案后走出,上前查看盛惟乔的情况,同时比了个手势,示意下属先行离开。
    那两人木着一张脸,默默的告退出门,待彻底离开了二层,回到底下自己住的舱房后,才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这艘楼船虽然是盛家的,但因为早就被指定为盛睡鹤赶考所用,他们作为盛睡鹤的心腹,也是一早就被安排上船来熟悉了。
    三层舱房通往二层舱房的小机关,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呢?
    说起来这个设计本是为了意外考虑的,因为楼船分三层,顶层往往不是女眷就是要紧之人住,这类人又往往手无缚鸡之力。
    这就造成了,三层的舱房虽然视野非常好,也足够敞亮,但一旦这一层发生点意外,比如说火灾,他们往往就没多少自救的能力。
    所以建造的时候专门留了个跟二层相通的“门”,好让身娇体弱的住户,在需要的时候,可以通过这个途径,迅速撤离三层——毕竟万一三层舱房的门被堵住,要没这机关,内中住的人想离开只能跳窗。
    那么从三层地板掉到二层地板上,怎么都比从三层舷窗直接跳甲板或跳海安全。
    尤其二层的舱房还铺了层厚厚的氍毹——所以尽管这会这个为防意外的设计,成了盛惟乔的意外,但应该不至于摔出什么大问题来——不过话说回来,这机关是在房间靠近中央的位置,且是藏在氍毹底下,而氍毹是把一整张把整间舱房都铺满的啊?!
    如此即使这位盛三小姐误踩机关,有氍毹兜着,怎么也不可能摔下来吧——那氍毹那么厚,厚到哪怕是盛睡鹤这样的耳力,由于今晚的雨声干扰,以及方才议事的分心,盛惟乔在上面走来走去半天,他愣是没察觉!
    就盛惟乔那娇弱的身躯,哪怕朝上面使劲跳,也不可能穿透氍毹掉下来啊?
    还是说,这女孩儿其实知道这捷径,专门掀了氍毹,好进入盛睡鹤的屋子的?
    “方才当着首领的面,咱们根本不敢多看,但匆匆一瞥,那位小姐连外衫都没穿……这个情况坠落在首领面前,首领还把咱们打发出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两人本来还觉得有点好笑,但想到这里,脸色都变了,“首领今晚的行动应该不会告诉那位小姐,这么说,那位小姐坠落下来之前,可能以为屋子里就首领一个人在?首领跟那位小姐可是兄妹——咱们不会被灭口吧?!”
    这俩心惊胆战的时候,二层的舱房里,盛睡鹤正抽搐着嘴角,看着还在七荤八素的盛惟乔:“乖囡囡,三更半夜的,我让你安置你不听,你都在做什么?!”
    连他手下都知道的机关,他当然也知道——所以一猜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会真是啼笑皆非,伸指戳了戳地上的女孩儿,忍住仰天长叹的冲动,蔼声问,“怎么样?要紧吗?能不能自己起来?”
    “……你让我冷静下!!!”好一会,盛惟乔才缓过神来,住了疼痛导致的本能呻吟,生无可恋的看向他——这时候的盛睡鹤是半跪在她身畔的,男子剑眉飞扬,低垂的睫毛显得格外纤长浓密,在灯下拖出深重的阴影,阴影里眸寒若星,明亮的仿佛出鞘时的刃光,尚未敛尽的锋芒里,带着些许关切与无奈。
    盛惟乔跟他对望片刻,忽然就觉得无尽的委屈涌上心头,懒得忍,直接哭了,哭声里那个悲愤哟,“那个机关是谁做的?!我一定要打死他啊!!!”
    第七十章 这章的重点就是作者好纯洁!
    盛睡鹤摸了摸她鬓发,柔声道:“乖囡囡,你放心吧,做机关的人早就死掉了,不然还怎么保密?”
    盛惟乔:“……”
    噎了会,她再次发飙,“那是谁安排的舱房?!我要打死他!!!”
    要不是她跟盛睡鹤的舱房正好一上一下,在同一个位置,可以趴地板上偷听,她至于会因为找合适的偷听位置,掀了氍毹,从而导致误触机关摔下来吗?
    怎么想,全是给他们安排舱房的人的错!
    然后就听盛睡鹤冷静道:“是爹!你打好了,为兄绝对不拦!”
    盛惟乔:“………!”
    “爹知道那机关不?”盛惟乔忍住吐血的冲动,问。
    盛睡鹤看着她,玩味的笑了:“这是爹给咱们安排的楼船,爹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爹就不怕你半夜悄悄跑我屋子里去吗?!”盛惟乔忍无可忍的抓狂道,“明知道两间舱房里有互通的机关,居然还要安排我住你上面?!”
    她现在简直怀疑盛睡鹤才是盛兰辞夫妇的亲生儿子,自己这个所谓的嫡女才是捡来的!
    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兄妹,根本没血缘的好吗?!
    就算有血缘,大家现在都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所居内室居然有机关可以随意来往——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他们还能做人吗?!
    盛兰辞这个当爹的,到底是怀着怎么样的想法,给儿子女儿安排这样的房间?!
    要不是盛睡鹤是开了祠堂上了宗谱的盛家大公子,从礼法上属于正统的盛家子嗣,盛惟乔简直要怀疑自己爹娘把这人带回盛府,根本不是为了认儿子,而是为了给自己弄个童养夫啊!
    她心里正不住的抱怨着,谁知盛睡鹤闻言,抚着下巴,意义不明的看了她好一会,才幽幽道:“可是,乖囡囡,现在是你夜半三更的,悄悄摔到为兄屋子里来啊!要不是为兄今晚恰好有事,所以没睡,这大雨瓢泼的,都未必知道你下来了……你说到时候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你要是趁机进入内室,对为兄做点什么,为兄可要怎么好?为兄的清白还要不要了?”
    盛惟乔:“!!!!!”
    “谁要悄悄摔到你屋子里来啊!?”女孩儿觉得自己快要气死了,哭都不哭了,悲愤的捶地,“我怎么知道房里会有这样促狭的机关?!爹也不跟我说声,还有你——要不是你三更半夜的不睡觉,鬼鬼祟祟的从外面回来,还在房里乒乒乓乓的搬东西,吵得人家睡不着,我至于因为好奇,误触机关,掉下来吗?!”
    说到这里,因为在地上已经躺了好一会了,多少缓过来点,游目四顾,果然见盛睡鹤房里的布局大改:本来应该是靠壁放置的一架紫檀边座嵌玉石花卉宝座屏风被搬开,紧贴着屏风放的檀木乌漆描金菊蝶纹软榻、卷云纹鼓足长案、一对紫漆描金山水纹海棠式香几也统统被移到了别处。
    其实盛惟乔之前没来过他房间,但这种整间舱房都铺满了厚厚的氍毹的地方,家具,尤其是沉重的大件,放进来没多久就会在氍毹上留下痕迹。
    这会只看这些痕迹,就知道哪些东西动过,哪些东西原来在什么地方。
    盛惟乔就疑惑,边从地上爬起来,边朝被移到离壁七尺位置的屏风抬了抬下巴:“你搬这个做什么?瞧这样子,后面放了什么东西?”
    “是放了东西,不过不给你看。”盛睡鹤笑眯眯的朝她伸出手,“乖,起来瞧瞧,可有哪里不舒服?”
    “我偏要看!”盛惟乔磨磨蹭蹭了会,才握住他手,借力站起,但站好之后,活动了下筋骨,确认自己没什么大碍后,她眼珠一转,忽然拔腿就朝屏风后跑!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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