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睨一眼外甥女,“就你这傻乎乎的样子,为了不让你表哥表嫂表侄子陪着沦落悲惨,我不陪你们一块儿去西疆能放心?”
又说,“还是你觉得密贞带的人手太少,单是保护你们两个你都不是很放心,怕姨母在这里分薄了侍卫?”
“……”盛惟乔被她堵的无话可说,只能赔笑,“我这不是担心姨母么?”
宣于冯氏道:“你就会瞎担心,也不知道仔细想想的?去西疆是密贞自己的主意,他的底细,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要没八九分的把握,他会这么做?既然这么做了,就他的为人,岂能不将各种各样的情况都考虑好?只看昨晚那么突兀的走水,他自己屋子都没出,底下人就轻松摆平,可见这么点儿麻烦,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叹口气,就说盛惟乔,“所以你也该表现的见过点世面了!不然时间长了,人家都说密贞郡王真正是临危不乱的好气度,怎么郡王妃就是怎么看怎么不争气呢?”
“……他安排了那么多他心里清楚他当然不紧张了!”盛惟乔觉得这么说自己太冤枉了,分辩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黑灯瞎火的,听着里里外外一片嚷嚷声,能不担心吗?”
宣于冯氏道:“这就是你没管过事情的弊端!我早就劝你爹娘,不能太由着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个学点扔下那个学点扔下,就没一个有成就的!你之前就算是管过个小铺子,昨晚那样的情况也该明白,咱们这行人的安危都是密贞负责的,他既然八风不动,那就是没有问题!你说你还担心个什么?”
盛惟乔无奈道:“所以姨母又要建议我做什么?”
“这会儿赶着路,大抵也就是纸上谈兵。”宣于冯氏皱眉道,“等到了西疆,我给你把诸般产业归置下,你以后还是自己看着点,别什么都依赖管事的好!主母主母,不当家不知账,算什么主母?!”
宣于冯氏抓紧功夫教诲外甥女的时候,长安城内,皇宫。
望春宫中,称病已久的孟皇后照例屏退左右,在寝殿里接待了一身宦官打扮的孟归羽:“密贞他们才离长安,你怎么又来了?”
“昨晚他们住的驿站出事儿了。”孟归羽淡淡道,“说是走了水,有人故意敲锣,闹的沸反盈天的,附近的村落都听到动静,拎着桶跑去想救火了。”
皇后微微一怔,立刻问:“那康昭……?”
“据驿站的人说,密贞一行人压根就没乱阵脚,密贞带的侍卫直接把火灭了,纵火的人差不多都抓了,其他人一律看在屋子里不许乱走。几个因为翻窗逃命崴了脚的小厮,天亮之后还挨了板子长记性。”孟归羽说道,“郡王妃就更不可能出岔子了。”
“那就好!”皇后松了口气,就是皱眉,“他们是怎么想的?这可是密贞一行人出长安的头一日啊!就不怕打草惊蛇么?”
孟归羽笑了笑,只是眼中毫无笑色:“怎么想的?自然是想行一箭双雕之计:一来试探高密王的反应;二来疲惫密贞一行,为孟家乾亲自出手做准备!”
皇后眯起眼:“那驿站离长安这么近,高密王就算不想搭手,冲着王妃的态度,也不可能不过问吧?”
“就因为离的近,又没出什么大事。”孟归羽淡淡道,“哪怕王妃这边知道了,高密王若是不想管的话,只要一口咬定跟孟氏还有他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些见财起意不长脑子的小贼,随便派几个人赶上去意思意思,也就是了。”
孟皇后说道:“那要是王妃爱子心切,自己派人追上去呢?”
“没有用的。”孟归羽冷静道,“首先密贞手里未必缺人,就算缺,他缺的人也不是王妃一个深宅妇人能给他补齐的。最重要的是,他对高密王府根本不信任,哪怕王妃一直对他疼爱有加,但兴许是母子相别多年,又或者是他当初流落在外的内情所致,他就算接受了王妃派过去的人手,八成也只会当成打杂的用,真正的机密之事,他肯定还是信任跟依赖玳瑁岛的那批人!”
“其次只要高密王不想管密贞的死活,王妃就是押着他把手底下的死士统统派出去,却也拦不住那些人对密贞接下来遇见的危机袖手旁观……毕竟王妃总不可能亲自陪着密贞走这一趟,见天的盯着人家干活。”
他吐了口气,“孟氏此举还有一个用意,就是密贞看着不像糊涂人,他应该能够预料到此番西行的不顺,既然敢动身,想来有点依仗。孟氏故意选择这么个时间地点,好打他个措手不及,从而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这事儿得跟舒氏姐妹说一声才是。”孟皇后捏了捏眉心,说道,“咱们现在是插不上手的,还是让那姐妹俩出马,同孟氏还有高密王纠缠一番,好让他们不要把事情做的太过分了。”
毕竟她跟孟归羽还指望容睡鹤崛起之后,改变高密王跟孟氏对峙的局面,给他们达成自己的心愿的机会呢!
孟归羽淡淡的笑了笑:“我正是为了这事儿特意进宫来的,你听我说……”
第八十二章 危险的信号
实际上舒氏姐妹这会儿已经接到消息了,贵妃当场就摔了象牙嵌百宝凤凰牡丹图宫扇,大骂孟氏:“狼子野心!!!若非当年的柔贵妃不争气,也轮的着这一家子作威作福?!”
左右皆伏地不起,惧不敢言。
还好舒贵妃砸了半晌,那边舒昭仪总算找到脱身之机,过来劝慰:“孟氏那点儿心思谁不知道?这会儿咱们再怎么生气不过是白费功夫,当务之急是帮鹤儿一把才是!”
“只是咱们手里没有多少顶用的侍卫,就那么三五个,此去千里迢迢的,又能派什么用场?”贵妃见到妹妹,冷静了点,踢了踢面前的碎瓷,拉了她手到后殿说话,皱眉道,“咱们姐妹福薄,膝下无子,好不容易择定了这么个样样都好的嗣子,就等着时机成熟之后,让陛下将他册为东宫,作你我老来依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下半辈子可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舒昭仪眯起眼,说道:“咱们手里就算顶用的侍卫多,也不好派出去的!你想咱们到底女流之辈,手里侍卫再多,能跟孟氏、高密王手里的人比?所以这件事情,西行的路上,只能指望鹤儿自己争气了。怎么说也是从南风郡那样的小地方一路杀出来的才子,既然敢主动要求西行,料想他也该有这份本事!”
“若是没有的话,那么咱们的晚年托付给他,也未必可靠,还不如提早另做打算!”
“不过毕竟是咱们看中的嗣子,他这人才出长安就遇见走水,咱们绝不可能不管不问的。”
贵妃道:“妹妹你素来有计谋,你说该怎么办?”
“咱们虽然没法子加派人手去保护他,却可以替他以牙还牙!”舒昭仪冷笑着说道,“孟氏不是因为知道鹤儿对咱们姐妹的要紧,所以容他不下吗?然而孟氏族中的一位要紧人儿,这会可也就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呢!孟氏可以害鹤儿,咱们难为还磋磨不得那个小皇后?!”
舒贵妃眉宇顿时舒展开来:“要怎么做?!”
怎么做?
舒氏姐妹本来就视孟皇后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次抱着“你们敢动我们看好的嗣子我们就往死里整你们的皇后”的心态,直接冲到了望春宫!
等孟太后接到消息,亲自带人赶到时,舒氏姐妹却已经提前接到消息,跑去宣景帝跟前避难了。
看着被砸的一塌糊涂的皇后正宫,以及从寝殿一路被拖到正殿外庭院里的皇后,太后气的差点当场晕倒,被众人扶住之后,当时就抱着皇后大哭出声:“可怜的孩子,咱们娘儿这都是作的什么孽,竟如此命苦!!!哀家当年受柔贵妃的磋磨,好歹还是位份不如她的,你堂堂正宫,竟也这样委屈!”
只是太后跟皇后在望春宫里抱头痛哭了大半日,宣景帝那边却还来了一道训斥皇后的圣旨,口口声声说孟皇后不贤,不配做皇后,要她即日起禁足望春宫,不许见任何外人,甚至去馨寿宫请安都不行。
虽然说孟皇后最近一向就在宫里,本也因为病着没去过馨寿宫,但圣旨里这样要求,终归是一件羞辱,也是叫内外知道风向。
太后气的直哆嗦,亲自去找宣景帝理论,却被舒氏姐妹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眼前发黑,偏生宣景帝看似两边劝和,其实还是向着宠妃。
孟太后最终是被池作司强行拉回馨寿宫的,因为池作司担心太后的身体,怕她继续跟舒氏姐妹撕下去,会当场气出个三长两短来。
“你去哀家库里拿点东西,到望春宫好生安慰下皇后吧。”这样回到馨寿宫的太后,心气自然难平,但也晓得,自己那儿子心思既在宠妃身上,作为生身之母也是拗不过的。
绕室徘徊了片刻,太后流着泪跟池作司说,“哀家丢脸也还罢了,反正自从当年处死那两个贱妇未果起,哀家都已经习惯了。然而皇后年轻,就算之前在郑国公府的时候不是很得意,到底是嫡出小姐家。这会儿入宫来坐了凤位,反倒是频繁受辱于贱妇之手,哀家真怕她受不住。”
说到这里就忍不住啜泣起来,“当初原本以为让她做皇后,是给她一份恩典。不想这会儿反倒是害惨了这孩子!也不知道她这会儿是不是在恨哀家?”
实际上孟皇后此刻的心情没有孟太后想的那么激烈。
因为舒氏姐妹会因为容睡鹤一行受到袭击,迁怒就在宫城里的她,是孟归羽早就预料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