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连氏等女眷都是不掺合军政之事的,接下来她们说的都是一些女眷之间的话题。
连氏问了很多长安的事儿,由于盛惟乔跟她的娘家从无交情,所以只能将长安的一些街道、景致、点心什么的说给她听,连氏边听边点头,就是感慨:“当年出阁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一转眼,臣妇的孙儿都大了。”
“谁说不是呢?”这话题宣于冯氏跟她很有共鸣,“我现在还记得乔儿办满月酒时候的模样,这会儿她自己都快当娘了。”
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陆陆续续就有宾客过来了。
也不知道是北疆这边大家都默契的维持面上情,还是因为今儿个赵适前来赴宴的缘故。虽然来给盛惟乔请安的女眷没有说的太清楚,但从态度以及泾渭分明的座位,大概也能猜到,今日的宾客到的非常整齐,孟伯勤跟赵适的心腹都有到场。
孟伯勤那边的人对于盛惟乔是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见礼完了就退到旁边去,绝对不朝她凑的。
有个随母嫂前来赴宴的小姐,年纪比较小,才六七岁,大概是好奇盛惟乔迥然北疆的装束跟首饰,朝她多看了几眼,就被嫂子拉到旁边去低声叮嘱了。
盛惟乔眼角瞄到,不免有些啼笑皆非:“这是当我洪水猛兽吗?”
至于赵适的手下人,对她却也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意思,只用一种犹豫而打量的目光,隐晦的交换着眼色。
“看来,北疆这边,对于密贞的态度,总体还是很暧昧的?”盛惟乔注意到这一幕之后,轻轻咬唇,暗忖,“毕竟不可能每个人都将外头的事情对家眷瞒的滴水不漏,如果这些人的丈夫或者儿子里头有人私下表达出对密贞的好感与倾向,没理由这会儿一个上来跟我说话的人都没有不说,连个目光跃跃欲试的都没有?”
她心下暗觉失望,但想想也觉得这是常理:容睡鹤声名广为人知是这两年的事情,主要就是他中了状元,然后被发现是王府嫡子,这两件事情都发生在长安,而北疆距离长安千里迢迢的,消息流通既不灵便,这边做主的两位,孟伯勤肯定不会帮政敌的儿子宣扬名声;赵适呢还没想好立场,自然也不会大肆传播容睡鹤的才干啊能力啊之类。
所以赵适的手下,除非自己有消息途径,否则对容睡鹤顶多就是耳熟,远远没到纳头就拜的地步,又怎么可能抛弃平庸但熟悉又有嫡长子身份的世子容清酌,选择容睡鹤呢?
“偏偏现在是在骠骑大将军府赴宴,如今有连氏等人看着,我也不好主动去找她们。”盛惟乔有点遗憾,“不然没准还能说服几个,间接影响到给她们挣诰封的人呢!”
这时候有下人进来禀告,说是孟伯勤等人从军营回来了,听说盛惟乔已经在府中,就要过来请安。
盛惟乔闻讯,忙收起东想西想的心思,正襟危坐之后,定了定神,做好了直面这位北疆军现任统帅的准备!
第二百零八章 误会
孟伯勤年过四旬,眉眼平整,但身材矮小,比盛惟乔也高不了多少,这使得他看起来与北疆军统帅这个身份不大相称。
不过鹰视狼顾,顾盼之间很有一番气概。
由于这会儿女眷众多,不是说事情的时候,他带着孟氏子弟规规矩矩的请了安,也就告退了。
之后就是开席,酒过三巡,盛惟乔找到机会问宣于冯氏:“姨母为何不要我去抱那女孩儿?”
“你忘记你自己还怀着身子了?”宣于冯氏用酒樽挡住唇,低声说道,“今儿个满月酒的主角是个女孩儿,虽然我也不是说不喜欢女孩儿,但你如今还是生个男嗣好……万一方才抱了那小姑娘,回头也生个女孩儿呢?”
盛惟乔:“……”
她无语了片刻,才道,“我小时候,冯家两位舅舅也没少抱我啊,然后到现在为止,膝下还不全是男嗣?”
宣于冯氏坚持道:“谨慎为上!”
盛惟乔正要反驳,这时候有个丫鬟从后面走过来,轻声道:“娘娘,大将军已经离席,问娘娘是否方便去花厅说话?”
她今儿个就是为了见孟伯勤才来赴宴的,此刻自然立刻应允。
半晌后,清过场的花厅内,孟伯勤独自起身相迎:“娘娘玉驾光临,敝府蓬荜生辉!”
“大将军过誉了。”盛惟乔同他客套了几句,就问起孟家乾,“不知道孟将军近来如何?”
“托娘娘还有郡王的福,犬子如今虽然有些消沉,倒还算精神。”孟伯勤淡然一笑,道,“说起来全亏娘娘转达了皇后娘娘的关怀,否则这糊涂孩子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盛惟乔听不出他这话是否有暗指自己挑拨孟家乾跟孟家源关系的意思,不过就算有她也不会承认,此刻只笑道:“我与皇后娘娘虽然差着辈分,然而自来要好。些许小事,大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又说,“皇后娘娘私下对大将军常有感激之语,言若无大将军,娘娘未能有今日。”
其实孟皇后是没有跟盛惟乔说过多少对孟伯勤的感激的,因为皇后自己都理不清楚对孟伯勤这个从未见过的异母嫡兄,是什么心情?
感激他选择自己成为棋子,脱离了娇语母子的欺凌以及生母向夫人的偏心?
还是怨恨他明明有能力可以轻而易举的帮助自己早日过上孟氏嫡女该有的生活,却一直无动于衷?
盛惟乔这会儿这么说,一来是为了拉近关系,二来也是帮孟皇后在孟伯勤面前卖个好。毕竟皇后作为孟氏女,给孟伯勤这个孟氏实权人物留下好印象的话,总归不会是坏事的。
“听说舒氏姐妹善妒,十分嫉恨十四妹妹继后的身份”孟伯勤闻言,叹息一声,说道,“臣这做兄长的远在北疆,想回护她一二,也是鞭长莫及……不知道她近来如何?”
两人围绕孟皇后说了几句,话题就渐渐转到了正事上:“此番西疆之事,未知大将军打算如何处置?”
孟伯勤不答反问:“娘娘可知道那伏真部在孤军深入截杀娘娘无果后,去了何处?”
盛惟乔微怔,说道:“去了何处?他们没有跟茹茹主力汇合吗?噢,他们孤军深入我大穆时,茹茹主力尚未抵达,但前锋大军五万也是到了附近的。否则那伏真就算性情凶残,又却非不长脑子,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实际上,臣近日接到消息。”孟伯勤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的诧异之色不似作伪,才道,“茹茹那边,也正在寻找那伏真部的踪迹。有些不服茹茹可汗登辰利予,又或者是在一些利益相关的问题上同登辰利予有分歧的大族头人,最近已经就此事向登辰利予发难,怀疑他同咱们大穆设陷阱谋害了那伏真!”
盛惟乔愣了愣,急速的思索着:“孟伯勤是北疆统帅,这种事情,我回头必然要跟舅舅那边求证,他总不可能撒这样的谎言……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那伏真是跟那些头人约好了藏起来,好针对登辰利予,还是真的出事儿了?”
若那伏真部的失踪,是他跟人约定好的,八成是这位老可汗曾经的爱子,要对汗位发起冲击了。
这对于盛惟乔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因为茹茹主力如今正在猛攻益州,高层生乱,少不得要影响到前线的士气跟状态。
但如果那伏真是真的出事儿了……是登辰利予,还是?
“会是密贞吗?”盛惟乔想到这种可能,心砰砰的跳了起来,她肯定是希望那伏真在容睡鹤手里的,因为这意味着孟氏是否勾结茹茹背叛大穆这点,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容睡鹤手里。
只要让那伏真隐藏起来,哪怕这会儿帮着孟氏说话让孟氏过了关,回头不需要孟氏了,随时可以将那伏真拖出来翻供!
不过盛惟乔也觉得奇怪,“可是西疆根本没什么像样的骑兵,那伏真当时虽然是溃败而走,然而因为吕时雨部考虑到我的安危,没有追击,三千精骑终究也走脱大半。这情况密贞是怎么让他们一个不落的‘失踪’,竟然叫茹茹那边半点风声都没听到不说,就是大穆这边,也是一头雾水的?”
消息这样保密,可见那伏真部十成十是被全歼的。
问题是他们是骑兵,就算益州城坐拥二十万西疆军,压根就追不上好吧?
至于说容睡鹤早有所知,提前设伏,盛惟乔觉得要靠步卒布下能够吃掉那伏真部的包围圈,那得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