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昌郡君闻言暗松口气,这人既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显然就是有谈判的余地的,她可真怕这位主儿不问青红皂白的下杀手。毕竟说是没长大的孩子,也有十岁了,戚氏又不是那种把孩子朝天真无知养的母亲,她跟云阳郡君都知道,容睡鹤虽然是她们嫡亲的三叔,但与王府关系平平不说,与她们的父亲容清酌,更是有着竞争的关系。
而容睡鹤的心腹,忽然出现在这宫闱里,还带着孟氏的皇后……怎么想怎么觉得一定是个大阴谋!
偏偏还被她们姐妹贪玩给撞破了,一个应对不好,说不得就是被灭口!
广昌郡君可不会天真的觉得因为自己姐妹俩跟容睡鹤有血缘,容睡鹤的心腹就不会动她们,毕竟她们的嫡亲祖父高密王,做梦都希望宣景帝这个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死,这么现成的例子若还不长记性,也白做戚氏的女儿了。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广昌郡君边想边答,小心翼翼的,很是乖巧的样子,道,“我们就是被大姐姐喊过来帮忙做事,觉得好没意思,跑上来玩,然后看到您,想着您是三叔跟前的得力心腹,这会儿出现在这里,八成是给三叔做要紧事儿?”
又问,“您要去什么地方吗?还是要找什么人或者东西?我们虽然年纪小,支使不了什么人,但我可以让三妹妹下去找大姐姐什么的帮忙,我留在这里,保证三妹妹不会乱说话的!”
她这时候因为捂云阳郡君的嘴捂的太久,手有点酸了,云阳郡君一个用力,就把她的手臂推开,广昌郡君见状一惊,正担心云阳郡君会出声叫喊,却听云阳郡君小声说道:“不!让二姐姐去找人帮忙,我留下来做人质!二姐姐比我镇定比我会机变,她出去不会露破绽,我不行的。”
“三妹妹你别胡闹!”广昌郡君连忙说道,“大姐姐他们没事怎么会怀疑咱们?你随便扯个借口就好了!”
她们抢着将离开的机会让给对方,梁上的公孙喜不禁无语道:“我答应让你们之中的一个人离开了吗?”
闻言姐妹俩顿时愣住,齐齐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公孙喜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然而心中其实也是纠结:“这小楼周围都是甲士,而且高密王妃过一会儿也会过来,说不得又会带上一批人手……这会儿即使拿着姐妹俩做人质,勉强出了南门,也泄露了行踪!接下来必然安生不了……”
因为连才十岁的姐妹花都猜测他出现在这里,乃是奉了容睡鹤之命,要做什么大事的,何况是高密王?
而且公孙喜还有一件担心的,就是莫太妃刚刚薨逝。
虽然之前莫太妃脸上被匕首划破的那次,是他干的,但这次遇刺身故,真心同他没有关系!
然而其他人要是知道他这会儿人在宫闱,可不会这么认为!
到时候说不得谋害莫太妃的罪名,就会落到容睡鹤头上去了!
“这对姐妹毕竟是世子容清酌的女儿,这会儿跟我照了面,还认出了我……”公孙喜所以胸中渐渐杀意上腾,“如果放过她们,回头告知父母,岂能不将这事儿张扬出去?本来高密王就偏爱世子,对郡王满怀恶意,得知此事,说不定就会给郡王扣个里通外人、弑杀祖母的名声!”
这对于以辅佐容睡鹤登临大位为人生目标的公孙喜来说,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要知道他之前不喜欢盛惟乔,好吧,到现在都不是很喜欢盛惟乔,主要缘故就是觉得盛惟乔不够温柔体贴懂事识大体,会给容睡鹤带去麻烦。
他对盛惟乔是这么个看法,又怎么可能让自己跟盛惟乔一路货色!!!
当下微微眯眼,就打算痛下杀手,之后再将面容蒙住,带着皇后强行杀出去!
至于这么杀出去之后能否还有生机……
反正公孙喜已经做好了一旦陷入重围就率先划烂自己的脸的准备!
到时候纵然落入敌手,没有证据,凭什么栽赃容睡鹤?
只是……
就在他决定下毒手的同一时刻,楼梯口,忽然传来冷冷清清里透着一丝疑惑的声音:“广昌?云阳?建安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做事的么?怎么跑楼上去了,还这么半晌不下来?”
“是祖母!”广昌郡君跟云阳郡君感受到公孙喜的杀机,心中惊惧,闻言慌忙说道,“祖母最疼三叔了!她要是知道您在这儿,肯定想方设法的帮助您!”
然而公孙喜知道高密王妃在容睡鹤心目中其实没什么地位,这话并不能动摇他灭口的决心。
问题是,这时候孟皇后按住了他的手臂,低声道:“阿喜,王妃对密贞郡王确实很疼爱!”
眼下这小楼四周都被前来护卫建安等三位郡君的人包围,如今高密王妃亲至,甲士定然只多不少。
公孙喜若是杀了广昌郡君跟云阳郡君,根本没可能活着离开!哪怕是放弃她,独自退走,生还几率也是渺茫!
毕竟青天白日的,四周的甲士又不是瞎子!
皇后自己是早就做好了去死的准备了,却实在不希望他出事儿。
所以哪怕知道高密王妃也未必有传闻中那么偏袒容睡鹤,还是下意识的开了口,希望能够籍着她,让公孙喜有活路。
公孙喜皱眉,但抬头触及她满怀恳求的目光,不知为何,打量着底下一动不敢动的姐妹俩,片刻,都没有下手,只垂眸,轻声说道:“设法让王妃进来,一个人的那种!”
第三百二十章 王妃的劝说
广昌郡君跟云阳郡君对望一眼,眼中都有些迟疑。
正如姐妹俩之前在底下跟建安郡君说的那样,她们对于基本没照过面、更谈不上什么相处的莫太妃这个曾祖母,毫无感情。
但对于祖母高密王妃,还是很尊敬很维护的。
毕竟高密王妃这些年来固然因为容睡鹤的缘故,始终郁郁寡欢,对待孙辈也没有终日喊在跟前疼爱,相处的机会不算很多。但她对戚氏不错,戚氏也很感念这个婆婆的体贴,教诲子女时,自然而然的,从小就给他们灌输了要尊敬孝顺祖母的观念。
是以,高密王府的孙辈们对于王妃的崇敬都是发自肺腑的。
如今公孙喜的心思尚未探明,不知道他是否会伤害高密王府的人,两位郡君方才出于自救的本能,主动提到高密王妃对容睡鹤的偏爱,这会儿听公孙喜要高密王妃独自进来,不免又心中忐忑,不知道该不该将祖母拖下水?
自保的本能与孝顺的道德激烈交锋,十岁的双胞胎迟迟不能做出决定。
见状,公孙喜皱眉,正待动作,底下高密王妃却已经一面问着,一面自己走上来了。
听着她丝履踏过楼梯的响声,广昌郡君跟云阳郡君不禁脸色煞白,几乎就要喊出声来,让高密王妃下去,只是才张嘴,梁上的公孙喜挥了挥手,两颗米粒大小的珍珠,是从底下华帐上不起眼的地方取下来的,极快极轻巧的封了姐妹俩的穴道。
看着她们软软倒下,孟皇后神情一黯,说道:“是我拖累你了。”
刚才他们下楼的时候虽然才到一半就被建安郡君带人给堵了回来,但那时候倘若公孙喜独自离开的话,未必没有办法。
如今为三位郡君还有一位王妃戍卫的禁卫怕不已经将小楼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住了,哪怕公孙喜这会儿丢下皇后独自逃生,多半也是插翅难逃。
公孙喜没有回答,只淡淡道了句“得罪”,一揽她腰肢,飘然落地,示意她避去屏风后,自己却脚下无声的走到了房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