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却没想到,被先一步“请”到的这两位,一个看着年迈可欺,实则刚烈桀骜;一个是真的年迈可欺,可这……这直接晕过去了,还怎么问话?
“这只是个误会!”高密王沉默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看着左右,“没听见孤方才派人去请两位老夫人过来么?处置人的时候为何不回避一下,生生扰了两位老夫人的兴致!”
就命人扶了明老夫人下去救治,请夏侯老夫人单独入座奉茶。
夏侯老夫人哼了一声,说道:“明老妹妹虽然只是一介民妇,却乃密贞郡王妃的祖母!算起来与王爷也是亲家,这会儿在王爷跟前昏厥,王爷怎么都该派遣太医,悉心诊治,免得明老妹妹落下什么痼疾吧?”
高密王笑了一下,道:“这个自然。”
他懒得兜圈子,看着下人给夏侯老夫人端上茶水,就说,“老夫人豪迈爽快,孤也不赘言了,你我并无仇雠,甚至因为小儿女的缘故,还是转着弯的亲戚!既然如此,何必要为那不相干的人隐瞒,徒然尴尬?”
夏侯老夫人说道:“王爷说老身爽快,那老身当然也要坦白点:王爷想问的,莫不是那姓桓的?”
见高密王点头,她就冷笑,“老身若是说,老身压根没见过他,也不清楚他的情况,王爷八成要以为老身是胡说八道?然而实际上,老身若是见了他,首先就要质问他,以他身份,断然是见过太妃容貌的,那么即使起初不知道密贞的身份,按照密贞长相酷似太妃这点,就那姓桓的的仔细,会不怀疑?!”
“何以不将密贞送回王府,也不给王府报信,竟叫那孩子在岛上受尽苦痛,九死一生才有今日?!”
“这个问题,孤也很希望当面问问他。”高密王显然完全不信她说对桓观澜全没所知的话,淡淡说道,“孤虽然对密贞有些心结,然而怎么说都是孤的亲生骨肉!若是一点儿都不在乎他,当初庆芳将他容貌酷似太妃、年岁也对的上的事情禀告上来之后,孤何以立刻派人前往南风郡确认?只是这孩子归来之后,始终同孤还有王妃不亲热!”
“一开始,孤还以为是因为长年不在身边的缘故。”
“这会儿看着……”
“未必没有桓公的功劳!”
他脸色阴沉,“当年因为先帝欲立孤为储君,受到桓公的竭力反对,为此,孤在先帝在时,以及宣景初年,同桓公确实有些不睦。然而稚子无辜!桓公不喜孤,直接找孤的麻烦就是,故意留难孤的子嗣在海外,将之教的仇父恨母,方才放回孤与王妃身边,是什么用心?!”
夏侯老夫人是真心觉得桓观澜在任凭容睡鹤自匪窝长大这一点上做的不好,此刻闻言,忍不住道:“王爷,这姓桓的尚有子嗣在,这些日子,您没去永义伯府打听么?”
她心想高密王连自己家这种转着弯的人家都“请”过来了,八成不会放过永义伯府。
只是若在永义伯府得到答案,也不必舍下脸皮亲自逼迫自己跟明老夫人两个老太太……问题是,永义伯府到底是怎么拒绝他的呢?
还是他们也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就听高密王面无表情道:“永义伯一家出城小住,迄今杳无消息!”
夏侯老夫人怔了怔,下意识问:“是提前得了消息?”
这话说出来,心头就是一跳,心道要真如此,那倒难怪这王爷急病乱投医的把自己跟明老夫人都喊过来问话了,高密王要武力夺宫,是不可能提前跟立场持中的永义伯府通气的。
这情况永义伯府居然合府都避了开去,还是到现在都不见踪影……说不是高密王手底下有桓观澜的人,或者说向着桓观澜的人,谁信?
而且这个人的地位还不低,不然这种隐秘的消息哪里听得到?
就怀疑是不是罗朴?
所以戚见珣昨晚才会兵围罗府?
正七想八想的,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管事姑姑打扮的女子,朝高密王福了福。
高密王看到她就拧起眉,说道:“赵姑姑,你怎么过来了?什么事?”
“王妃娘娘听说宁威侯府的老夫人还有亲家老夫人来府里做客,让老奴来请两位老夫人到后堂叙话。”赵姑姑轻声慢语的说道,“王妃娘娘说,王爷日理万机,素来政务繁忙,女眷们的接待,还是不劳烦王爷了!”
“……”高密王沉默了会儿,说道,“女眷谧雪帮接待,那么孤还请了几位老太爷前来……?”
赵姑姑笑了笑:“前头的事情,王妃娘娘从来不过问的。”
说着转向一脸惊讶的夏侯老夫人,“老夫人,我家王妃娘娘素来身子骨儿不大好,所以未能远迎,未知可否劳驾老夫人移步湘霁堂?”
夏侯老夫人当然乐得脱身,虽然奇怪这位王妃为什么会帮自己,但还是立刻站了起来,一面跟上赵姑姑,一面说道:“老身的明老妹妹也是一块儿被王爷‘请’过来的……”
赵姑姑微微一笑:“夏侯老夫人请放心,明老夫人方才已经被移往湘霁堂了,您去了那边,正好亲自瞧瞧,也好放心。”
“那可真是太好了!”夏侯老夫人欣然点头,也有点好奇,见出了正堂,高密王听不到看不到这边了,就问,“这位姑姑,不知道王妃娘娘为何打算亲自接待老身跟明老妹妹?老身虽然上了年纪,鲜少出门走动,却也听说过,就是王妃娘娘这两年都在卧榻休养,几乎不见外客的?”
第三百四十九章 再次的选择
“其实也没其他缘故。”这个疑问,赵姑姑但笑不语,片刻后到了湘霁堂,见礼毕,丫鬟们奉了茶水,双方寒暄了几句,高密王妃就体贴的让赵姑姑引夏侯老夫人去厢房看了明老夫人。
明老夫人这会儿昏昏沉沉的躺在帐子里,屋中有一股子浅淡的药香,赵姑姑解释说是刚刚让人服侍明老夫人喝了安定心神的汤药,留下来的一点儿气味没散尽。
帐子外头守着两个明眸皓齿的小丫鬟,看着很是干净乖巧,见赵姑姑带着夏侯老夫人过来,低声问好,不必吩咐就搬绣凳、沏茶水的伺候着,很会看眼色的样子。
夏侯老夫人见了,心中越发啧啧称奇,暗道:“这位王妃早年倒是人见人夸,同乔儿、采葵这一辈的静淑县主一样,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珑!然而自从密贞失踪后,卧病多年,性情俨然就来了个彻底的转变,乃是出了名的矜持冷漠了!”
“就算乔儿是她儿媳妇,但且不说她素来就不喜欢乔儿,往常对盛家对我们老徐家,年节礼物固然没什么可挑剔的,却也不怎么来往的。”
“这会儿怎么忽然又是伸出援手,又是体贴周到?”
她满腹疑虑,见明老夫人暂时不必操心,也就同赵姑姑回到堂上,与高密王妃开门见山的问起缘故。
高密王妃闻言,淡然一笑,说道:“虽然这两年大家没什么来往,然而两家对鹤儿的恩情,我早说过不会忘记的!”
“只是我同容菁隔阂已久,夫妻之情也就那么回事,此番他要对两家发难,我也阻拦不得!”
“但三位老太爷也还罢了,两家的女眷、晚辈,我却是绝对不许他动的!”
“原来如此!”夏侯老夫人意外道,“老身就想着,王妃娘娘鲜少外出走动,大家也不是很熟悉,今儿个何以为我们两个老婆子,使得王爷不喜?”
虽然高密王妃当初在宁威侯府又是下跪又是许诺的,不过当时大家都被容睡鹤的身世所震惊,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何况不管是徐家还是盛家,都不是挟恩图报的人。
是故此刻高密王妃主动提起,夏侯老夫人才恍然,心道这王妃若不是借这幌子打什么主意,比如说委婉套话什么的……那倒真是个信人了。
她沉吟了下,就试探道,“只是……王爷毕竟是娘娘夫婿,娘娘为了我们两家这么做,方才王爷固然让了一步,日后再行追究,岂非坏了娘娘与王爷之间的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