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两人这会儿却是分房而卧的。
一对喜鹊停在院子里的树梢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小丫鬟抬头看了看,就笑:“这是好事将近呢!小姐,您说是不是?”
正坐在妆台前,看着她给自己梳理长发的孟皇后只是勉强一笑。
她这会儿同公孙喜说是一对约定了婚姻却尚未成亲的伴侣,因为长安那边的乱子,跟家里人走散,只能在这镇子上暂时落脚。
不过俩小丫鬟私下猜测,他们其实是私奔的相好。
这话孟皇后跟公孙喜都私下听到过,公孙喜之前在渭水里泡太久,染了风寒之后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最要命的是他之前在海上时征伐落下的暗伤也因此被引了出来,所以到现在都还在卧榻。
对此他一如既往的没有作声,皇后也不好意思跟俩小丫鬟理论,这却让丫鬟们猜的更起劲了。
这会儿这话就很有试探跟讨好的意思。
只是孟皇后心里却颇为苦涩。
她自幼也是叫人伺候惯了的,来了这宅子之后,入浴时却一切自己来,不要丫鬟近身。
俩小丫鬟以为她矜持羞涩,不习惯在陌生下人面前裸露身体,实际上,皇后却知道,这是为了不让人看到自己臂上的守宫砂。
她跟公孙喜,根本什么都没有。
不……
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他是看到了她的身体的。
那时候在山洞里,也不知道是再次绝处逢生之后的冲动,还是压抑良久之后终于离开长安离开宫城的莫名亢奋,她当着他的面解开了裙衫。
孟皇后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作为一个无宠,甚至至今还是处子的皇后,宫里人一直都是同情她不能够得到宣景帝的宠幸的。
甚至她的姑姑孟太后,也未尝不是这个想法。
然而对于孟皇后自己来说,这实在没有什么。
她一点都不喜欢宣景帝,不必为这人侍寝真是再好没有。
可是公孙喜……
他只沉默了一瞬,就走过来,捡起地上的裙衫,为她披上。
皇后当时不知所措,又羞愧又难堪,抱着胸瑟瑟发抖,眼泪在眼眶里使劲儿打转。
公孙喜看着她,想说什么的样子,但两人静静对峙片刻,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孟皇后都不知道接下来两天是怎么跟他相处的?
后来他想法子联络上了同僚,对方过来接应,有一个看着像其中小头目的,才看到孟皇后,眼睛都直了,目光钩子似的,在她身上来来回回的扫视。
皇后被他看的害怕极了,下意识的想往公孙喜身后躲。只是才躲了一步又生生僵住,因为不知道公孙喜当时在山洞里的拒绝是什么意思?
嫌弃?不屑?拒绝?还是其他什么自己想都想不到的心思?
此时此刻,又是否会因为自己拿他当挡箭牌的举动,而越发厌烦?
这时候公孙喜轻描淡写一句“这是我的人”,那小头目瞬间收了贪婪觊觎,换上再正经不过的神情,恭敬的喊“嫂子”。
至今回想起来,孟皇后都感到,那个时候的自己,仿佛是踩在了棉花堆上一样,如梦如幻。
可惜公孙喜也就说了这么一句,之后的相处,迄今也是恪守着规矩礼仪,不肯逾越半步。
孟皇后觉得这可能是一种尊重的表现,然而对于目前处境的她来说,多少有些空空荡荡的不切实的没有承诺没有后续的惶恐。
她很想跟公孙喜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弄清楚这人到底怎么想的,有什么打算。
可是公孙喜一来病还没好全,二来他那么沉默寡言的人,据说他的主母盛惟乔,都未必能够撬出几句话……皇后担心,自己同他说干了嘴,他也只是默不作声。
那样的场面,她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小姐!”负责伺候公孙喜起居汤药的小丫鬟轻快的语气,打断了皇后的思绪,“公子请您过去说话呢!”
这俩小丫鬟年纪都不大,性子也活泼,大概看公孙喜跟孟皇后不比她们大几岁,平素也没有什么呵斥跟敲打,不是很怕才认识的主人,此刻还挤眉弄眼,“公子说要单独跟您说!”
“阿喜也打算跟我谈谈吗?”皇后心头一喜,赶紧揽镜自照,增添了两件钗环才起身,心里对于之前那个用钩子似的目光看自己的小头目的厌烦,倒是散了几分:这些钗环是那小头目专门送过来的,说是给“嫂子”的见面礼,实际上就是对当时冒犯的赔罪。
不然,皇后这会儿身无长物,压根没的修饰。
只是,她怀着忐忑又羞涩的心情,单独走进公孙喜的屋子时,却见他眉头深锁,看着门关上,就小声问:“娘娘,你熟悉上林苑的地形么?”
“……”皇后一愣,既为他问自己的话,也为那声代表疏远的“娘娘”,巨大的失望,让她没法不失态,“你……你现在还这么叫我,是后悔了么?”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主动请缨
孟皇后死死掐住掌心,全不管掌缘缓缓滴落的血渍,低声问:“一时冲动带了我出来,一时冲动在那些人面前承认咱们的关系……但现在后悔了,是么?”
“……”公孙喜沉默了一下,淡淡说道,“宁威侯世子跟世子妇,还有盛家的孙辈们,前两日觑到个空子,设法离开长安城了。”
皇后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怔怔的望着他。
“方才宁威侯世子妇联络了乌衣营,询问其父公孙夙的下落。”
“乌衣营查明公孙夙跟栾玉嗣、康贵、邵言等玳瑁岛前高层,都在上林苑中,孟归羽麾下。”
“世子妇不放心公孙夙,要求乌衣营设法营救。”
“但乌衣营除了我曾随郡王前往上林苑赴宴外,其他人几乎都未曾步入其中过,所以对于里头的情况毫无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