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兰辞眯起眼,又放缓了语气,“如果乖囡你还对这事儿有疑惑,不妨去找董良管事,他那儿证据可是充分的很!毕竟谁都知道你跟皇后关系好,要不是证据确凿,密贞也好,爹爹也罢,都不想你失去一个朋友的……当然我们重视的,是你真正的朋友,可不是那种打着朋友旗号,利用你、使劲占你便宜的货色!”
……半晌后,目送盛惟乔离开,董良悄然从暗中走出来,对着盛兰辞一礼,恭恭敬敬的请示:“亲家老爷,待会儿若是郡王妃召见……”
“乖囡不会召见你的!”不想盛兰辞打断道,“我不过顺嘴一提你而已。”
他微笑着道,“我一手带大的女儿,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要怎么说让她听进去,我心里有数!之前屡教不改,不过是我疼孩子,原本也没打算让她改……这会儿事情紧要,我这个亲爹还说服不了她?!难为皇后跟乖囡认识的这两年,竟就能将我对乖囡视若掌珠的多年宠爱都比下去不成?!”
盛兰辞在此刻有着跟容睡鹤仿佛的微妙心情,“要真那样的话……皇后就更该死了!”
他连女婿的醋都要吃呢,何况是皇后?!
第二十五章
回到郡王府的盛惟乔,确实不曾派人去找董良对质。
而是心情复杂的独坐良久,最终决定暂时不进宫去找皇后了。
如果孟皇后召见,也是想法子推掉……总之就是暂时不跟这位好友见面。
“如果爹爹说的是真的,青琅对我只是利用的话,那么我当然不可能再送上门去了。”盛惟乔心道,“如果爹爹说的是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不要跟青琅有什么瓜葛的话……爹爹素来顺着我的,如今提这样的要求,必然有缘故。”
正如盛兰辞自信的那样,十几年来心肝宝贝的疼爱,他这个亲爹在女儿心目中的分量可是不轻!
虽然盛惟乔也很看重孟皇后,怎么也不可能跟盛兰辞比的。
而且,“早先我跟青琅说过立场的事情,都说了各站各的,日后谁赢了,对对方手下留情,也就全了咱们之间的情谊。”
这会儿,岂非就是应验孟皇后的这个建议?
这么想着,盛惟乔虽然心里还是有点莫名的堵,是多少被盛兰辞挑起了猜忌之心,不确定自己心心念念的好友,到底是真心实意同自己来往,还是用知恩图报与孤苦无助的外表伪装了深沉的算计?
但呼了口气之后,也就继续做事了。
如今正是非常时期,她这个郡王妃,可是根本闲不下来。
才料理了几件琐事,门上来报,说是静淑县主桓夜合前来拜访。
“快请!”盛惟乔有点惊讶的挑了挑眉,说道,“请县主去小花厅里奉茶,我马上就过去。”
虽然桓夜合之前就有话,说是过两日等郡王府这边不那么忙了,就正式登门道谢,但那种肯定都是提前投帖,而且合家前来的。
如今就她一个人匆匆而至,不免叫盛惟乔怀疑,是不是她又打听到什么机密,赶着过来报信?
换了身见客的衣裙,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花厅里,却见桓夜合好整以暇的坐着,非但神情怡然自得,看起来似乎还认真打扮过一番:流苏髻上插着镂雕水仙竹叶桃实婴提竹篮碧玉珊瑚簪,耳畔一对葫芦嵌镂空钱纹白玉赤金耳坠子,薄施脂粉,精心描绘的水弯眉,菱唇轻点了朱色唇脂,鬓角还用胭脂画了一朵艳丽的红梅花。
她穿了丁香紫撒秀墨梅花的窄袖短襦,许是这会儿还冷着的缘故,尽管花厅里烧着炭火,短襦上还是罩了件鹅黄素纹镶葱绿边的半臂。
胸前压着一副金厢玉鱼摺丝珊瑚宝石坠领,珊瑚色泽很艳,与用色清淡的上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腰间束了羊脂玉孔雀开屏嵌珍珠腰带,下拖黄绿间色裙,裙摆上用银丝密密的绣了海水纹,随着动作折射出波光粼粼的错觉,望去既别致,又给桓夜合增添了几分凌波而来的悠远之感。
“……你这是遇见好事情了?”盛惟乔还从来没见过她打扮的这么隆重过,因为桓夜合虽然不是寡淡的长相,但蜚声长安,靠的主要是八面玲珑的为人以及才学跟手段,而不是美貌。
以前就算是皇家宴席上,这位静淑县主,似乎都没有这么郑重其事的。
盛惟乔所以猜测,“是什么好事情,叫你收拾的这么光鲜亮丽?可把我都看呆了!”
桓夜合闻言笑了笑,说道:“我倒是希望是好事情,只是能不能是好事情,还得看你呢?”
“噢?”盛惟乔有点奇怪,心道你以前也不是没过来跟我提过要求,那会儿别说盛装打扮了,都是很随意的。
这次花这许多心思……却是有什么讲究?
疑问了一声,见桓夜合暗示自己遣散左右,单独说话,也就点头应允了。
“到底什么事儿啊?”见下人都出去了,盛惟乔朝她倾了倾身体,笑着问。
“我前两日听说,你跟密贞认下公孙喜的次日,就领他去了赵府走亲戚?”桓夜合不答反问,“说是让秦老夫人见一见新添的外孙子,但实际上,是去相亲的吧?赵三小姐,对不对?”
盛惟乔意外道:“这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我都没听底下人说啊!”
“外头倒还没怎么传这话,主要是我自己猜到的。”桓夜合露出狡黠之色,说道,“密贞对赵府的感情可没有很深刻,你跟赵家也谈不上亲近,怎么可能在认下公孙喜的次日,就赶紧带他去拜见秦老夫人呢?”
“我猜八成是这认义弟啊,根本就是为了带公孙喜去赵府走动!”
“这么着,除了相亲,还能是什么?”
盛惟乔说道:“好吧,你猜对了……不过你关心这事儿做什么?”
桓夜合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色,问:“那么这事儿成了没有?我估计多半没成吧?毕竟公孙喜也还罢了,毕竟是男子。赵三小姐,年纪可真有点老大不小了,再不出阁,就很尴尬了。如果这事儿成了的话,不可能这两日都风平浪静,肯定要紧锣密鼓的预备婚事了吧?”
“你这么聪明,还估摸出了什么?”盛惟乔笑着问。
桓夜合道:“嗯,就是这事儿如果没成,八成是公孙喜没看上赵三小姐?”
盛惟乔斜睨了她一眼,道:“你何出此言?毕竟这事儿,可是阿喜主动去赵府给赵三小姐过目,可不是赵三小姐让阿喜挑挑拣拣……为什么不是赵三小姐看不上阿喜呢?”
“这还用猜吗?”桓夜合从她神情里推断出自己猜对了,不禁嫣然一笑,说道,“赵三小姐自从当年跟密贞没能成之后,一直就没有合适的人选。他们家老夫人,看着和蔼,其实对于时局最关心不过,绝对不会放任孙女们不计较门第,只找个对她们好的那种人家的。那么现在这个局势,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密贞的优势,她又不能让赵三小姐取代你,密贞对容清醉这个嫡亲兄弟可不亲,倒是被他当弟弟看的公孙喜,实打实跟手足似的!”
“凭这一点,秦老夫人就能中意公孙喜!”
“这位满意了,事情也就成了一大半!”
“而赵三小姐本人呢,从她之前倾慕密贞可以看出来,她是比较喜欢长相斯文秀美的男子的。公孙喜文采虽然远不如密贞,这容貌却不算差。赵三小姐也有这年纪了,继续精挑细选的可能性不是很大……这会儿这门婚事,她为什么要拒绝?”
“比如说,觉得嫁给阿喜之后,时常见到我,比较尴尬什么的?”盛惟乔随口挑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