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提醒容睡鹤册封庆芳郡主的人,还以为庆芳郡主可以顺势解了元流光的软禁,重新开始出门走动呢。
结果容睡鹤这话,根本就是默许了元流光将妻子成天关在府里的做法。
可见皇帝对同胞姐姐的态度。
之后再没人提到这一位,哪怕是那些比较迂腐的,不怕直言犯谏的臣子,这类臣子出于认为管教庆芳郡主是元流光这个丈夫该有的权力的想法,就算心里觉得容睡鹤对姐姐不够友爱,想想提出来会跟夫为妻纲的看法相左,也就不做声了。
庆芳郡主所以迅速的湮灭在长安的关注之中。
甚至连礼部给她挑的封号,都没几个人记得。
这场封赏前前后后持续了好几个月才大概敲定,帝后才松口气呢,就有人出来找事,说是六宫至今空虚,而且容睡鹤膝下也才两位皇子,不算子嗣丰茂,建议广纳妃嫔,为皇室开枝散叶。
还将之前容睡鹤在西疆做郡王那会儿,当着众人面前亲口承认惧内的事情翻了出来:“彼时陛下正自蛰伏,自承惧内也还罢了,毕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已然登基,岂能不一雪前耻,以正纲常?!”
这话说了出来,虽然绝大部分人知道容睡鹤盛宠盛惟乔,而且盛家在容睡鹤的起事之中也是付出极多,并非纯粹坐享其成,不敢附议,然而有些自认为为了江山社稷愿意牺牲的臣子,却还是站了出来,要求容睡鹤采纳妃嫔,洗刷惧内的传言。
后宫里的盛惟乔听了这话就是冷笑,这时候仪珊已经被她打发走了,走的时候很是哀求了一番,当时的场面非常的凄凉,望春宫上下很多宫人都帮忙求情,可是盛惟乔态度坚决,还是将人给赶走了。
只不过交代了容睡鹤别太为难她,安排她去其他地方做事儿就好。
如今在皇后左右伺候的是叫若吟跟若琴的俩宫女,这是因为槿篱还有菊篱都被许配出去了,这两是新近补上来伺候的。
之前被槿篱、菊篱手把手的带过一段时间。
对于仪珊被赶走的内情,也是有一番揣摩的。
此刻就怕盛惟乔动怒,忙安抚道:“娘娘别跟这起子昏了头的东西一般见识!您是陛下的结发之妻,中宫之主,自来帝后和谐,乃是国家兴旺的征兆。这人说这话,根本就是居心叵测,想撺掇着陛下效仿先帝,终日沉迷酒色,不理朝政,好给他们那些人独揽大权的机会呢!”
“贞庆可不是先帝!”盛惟乔微微扬了扬下巴,倒也没有露出分明的怒色,而是冷笑着说道,“就算别人存着这样的侥幸,看了他这两年来做的事情,也该醒一醒了!如今这些人上表说什么采纳妃子的事情,看似冲着我来的,其实却是在试探贞庆……毕竟之前那班不长脑子的货色,进言让贞庆发扬天朝上国的风范,放过那伏真之后,贞庆很是借题发挥了一番!”
“如今的这些人,固然躲过了之前的那一轮,只怕心里也有点胆战心惊!”
“这会儿分明就是用这件事情,看看贞庆对于朝臣的态度如何,是否有左右贞庆的可能!”
皇后标准的杏子眼在殿外初夏阳光的映照下熠熠明亮,眼波流转之间,满含戏谑,“然而这些人到底估错了贞庆的脾气,他们要是只是冲着我来的,贞庆打发了为首的几个只怕也就算了!这会儿……且看着罢!”
第七十二章
盛惟乔说容睡鹤对于认为上表要他广纳后宫的人是针对皇后的处罚,会比认为这人试图寻找控制左右皇帝的可能轻微,倒不是觉得容睡鹤关心自己的帝位更胜于对妻子的宠爱于维护。
而是因为前者的话,在容睡鹤看来还是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的,无须太过戒备;后者却是直接又尝试让容睡鹤做傀儡的嫌疑了!
别说容睡鹤这脾气,就是再宽容的皇帝,谁能忍?!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跟盛惟乔想的一模一样,容睡鹤回来后宫私下同她说明了一番,之后就一个人搬回自己的寝宫住了……虽然说大穆的皇帝自有住处,但因为容睡鹤同盛惟乔夫妻感情好,只要他人在宫中,基本上都是住在望春宫,与盛惟乔同宿同食,俨然民间夫妻的。
倒是大穆历代皇帝住处的万年宫,成为了完全的内朝所在。
不开内朝平时根本没人。
这情况让上表的人以及赞成的臣子都是精神一振!
之前认为盛惟乔深得容睡鹤宠爱的人,见状也有点踌躇,怀疑容睡鹤对盛惟乔其实没有那么一心一意,不过是之前大业未成,需要以盛家为首的巨富支持,所以才做出宠夺专房的架势来。
如今已然登基,大敌既去,帝位稳固,都不再掩饰偏爱乌衣营的心思了,自然也不需要再装对皇后一往情深……甚至盛皇后还能不能在后位上待下去都是个问题。
哪怕皇后已经生下两位皇子,嫡长子容珒还册了太子,然而容睡鹤这么年轻,身体又好,根本不需要担心子嗣。
这会儿……没准就是露出真面目来了呢?
当然像徐子敬之流,支持盛惟乔的,闻讯就是忧心忡忡了,盛兰辞跟徐子敬还联袂求见过容睡鹤。
只是素来对他们敬重的容睡鹤,却破例的没有答应。
这情况越发证实了“所谓帝后恩爱”不过是政治需要的谎言的猜测,甚至有些人为了邀宠,已经在暗搓搓的考虑,要不要搜罗下盛皇后还有盛家的罪行,以投容睡鹤的心意?
堪堪平静下来的长安,再次进入暗流汹涌。
数日后,盛兰辞上表,请求削去夔国公之封,返回南风郡。
这个举动被认为是侧面证实了盛皇后失宠的征兆,疼爱女儿的国丈夫妇为了得到容睡鹤的手下留情,主动退让。
表书送到御书房,容睡鹤看罢之后不露喜怒,只轻描淡写的搁到了旁边。
外臣们辗转打听到,各自思量,都是若有所得。
如此僵持了一段时间后,盛兰辞夫妇的种种举动都表明,他们越来越焦虑,越来越急躁,甚至夔国夫人冯氏,不堪承受的病倒了。
就在绝大部分人都揣测,盛皇后跟盛家确实要被过河拆桥时,重五节到了。
贞庆皇帝才登基就发动了对茹茹的讨伐,如今班师还朝还没几天,北面的草原上,对于茹茹的赶尽杀绝尚未完全结束,所以还没有办过一次像样的宴会。
这次重五节,就有人上表,请求好生庆贺下,以扫除宣景末年大穆频繁被茹茹侵略的颓唐。
容睡鹤稍作思索就答应了下来,且认为宫城重地,外臣只怕难以放开,不够尽兴。于是吩咐依照宣景帝时候的例子,临时移驾上林苑,在上林苑内庆贺。
本来这种皇家宴席,就算不是要皇后从头到尾的操持,至少中宫也是要过问的。
毕竟中宫是皇家主母,哪里有家里请客,主母却不管不问的道理呢?
结果容睡鹤吩咐在上林苑里摆宴之后,却又说:“着令礼部主持此事!”
负责传话的小内侍小心翼翼的问:“陛下,若是皇后娘娘问起……”
“皇后这两年独自在宫里照顾太子、二皇子,十分辛苦。”容睡鹤波澜不惊的说道,“就让她好好休息一回罢!左右只是一次重五节,前朝也不是没有留下来规矩,礼部难道离了皇后就办不下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