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炜这恶毒的心思,徐锦文是完全不知晓,他抱着锦被睡得一塌糊涂,在玉心宫的时候,虽然过得不错,就是小暴君太刻苦了,早上寅时就起来去书房晨读。
虽然他后来半个月勉强撑住了,但是对方批改奏折到半夜,作为伴读,徐锦文都不知道自己这半个月是怎么撑过来的。
终于能早一点躺下来,徐锦文直接一歪头,就美滋滋睡着了。
只是徐锦文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情景很不好,他梦到自己被小暴君吊了起来,小暴君完全不理会他了,甚至在下方开始磨刀,斯拉斯拉的磨刀声,吓得徐锦文大半夜就吓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也睡得不安稳。
所以,翌日日上三竿徐锦文也没起来,等起来了也是蔫蔫的,谁也不想理,结果,宝福就进来禀告,说是七皇子来了。
徐锦文颇为奇怪,这七皇子找他做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
徐锦文鼓着脸,又重新躺了下去,将锦被一蒙:“就说小爷还睡着,没醒呢。”
只是这时,房间外传来徐阁老无奈的声音:“那这个说话的是哪个没睡醒的臭小子?”
徐锦文没想到周玉炜这厮竟然这么女干诈,连祖父也请过来了。
徐锦文对周玉炜能狠下心,可就是对这个对他真心疼爱的祖父没办法,加上周玉炜嘴甜,长得不错挺能糊弄人,又是徐阁老的亲外孙,对方三言两语,说徐锦文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他带他去走走散散心,徐阁老也同意了。
徐锦文不想让徐阁老失望,只能跟着周玉炜出了府。
只是一路都不搭理周玉炜。
周玉炜也不怎么喜欢徐锦文,他是皇子,没必要讨好这个表弟,本来应该这个表弟来讨好他的,但是对方每次见到他,都是没好气的模样,如果不是为了打探周修尧的事,周玉炜早就让人揍这小东西一顿了。
不过此时想到此行的目的,周玉炜陪着笑,搭着徐锦文的肩膀:“表兄带文表弟去个好地方,别蔫了,是不是在玉心宫当值不痛快?”
“谁说的?不能更痛快了!”徐锦文虽然打算小暴君不理他,他也不理小暴君,但是自家的暴君自己能不理,却不能别人说半点不好。
周玉炜也不计较:“那文表弟这是气什么?跟表兄说说,也许表兄还能帮上一二?”
徐锦文狐疑的小眼神瞄过去:“……”骗傻子呢?
他巴不得知道小暴君的消息吧?
徐锦文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转,灵动异常,想了想,计上心来:“好啊。”
于是,半个时辰后,在一品斋的包厢里,徐锦文开始了长达几个时辰的絮絮叨叨。
“七皇子你不知道,殿下真是对我太好了,狮子头,你就说那么好吃的狮子头,尽管吃……我都说不吃了,殿下还觉得我吃不饱,还非要我吃……哎,我都没办法,劝殿下好几日,殿下都怕我饿了……”
“还有你看殿下多勤奋啊,寅时就起来了,不像是某些皇子,懒得呦,天亮了才去上书房,当然了,这个某些皇子,肯定不是说七皇子你,你可别气啊……我们还是说殿下吧,殿下怕我困,每次都允许我晨读之后睡他的软榻半个时辰!太感动了……这么好的主子,简直人间难寻啊……”
“还有……还有……”
“还有……”
“……”
周玉炜听着这简直絮叨的跟个乌鸦一样的少年,气得额头都是一层层的黑线,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夸一个人能夸上几个时辰的,还句句不带重复的,简直……
偏偏对方话里话外还嘲讽他,气得他差点将桌子给掀了。
他来这里哪里想听这个的?他想劝对方去禁地,去找到周修尧的弱点!
周玉炜气得不轻,但是又只能面上带笑的应着,今个儿夸了周修尧多少句,心里就憋屈了多少句。
徐锦文瞧着周玉炜明明心里不愿却也不能不赔笑的模样,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他总算是知道这周玉炜想做什么了,不过就是想套话。
可想得美,于是发挥了叨叨叨神功,将周玉炜气到最后,根本想跑压根不想问了,但是徐锦文絮叨上了,完全停不下来。
周玉炜不得已,只能开始给徐锦文灌酒,意图将徐锦文灌醉了赶紧走人。
徐锦文自负千杯不醉,自然不怕,周玉炜倒一杯他喝一杯。
最后喝得周玉炜肉疼的不行,这些上好的花雕酒,这个蠢货竟然喝了两三坛……
等回过神的时候,周玉炜干脆直接一歪头装醉。
笑得徐锦文差点拍着桌子直乐,好在控制住了,说了几个时辰他也觉得嘴皮子疼,终于停了下来,也“醉”趴下来了。
徐锦文最后被周玉炜找人送回了徐府,赶紧回宫了,再也不提禁地的事。
这小崽子比他想象中的要难对付多了。
徐锦文虽然刚开始没醉,但是到底喝了不少,回了房间就睡了。
只是睡梦中,不知道是不是酒劲儿开始上来了,竟是真的醉得有些晕陶陶的,不仅如此,徐锦文总觉得脑袋有点痒,他挠了一下再挠一下,还有后尾巴骨也有些不舒服,他趴在锦被上,扭来扭去的,最后何时睡着的都不知道。
等宝福前来喊徐锦文时,徐锦文猛地坐起身,还记得自己要回宫了。
徐阁老瞧着徐锦文脸色通红双眼发亮的模样,皱眉:“玉炜怎么灌了你这么多酒?一身的酒气,不行就别进宫了,祖父让人递信儿给太子,你再歇一日?”
徐锦文摇头:“祖父,我没事儿。”
说罢,走得极直,完全不像是醉酒的模样。
徐阁老瞧着的确是很正常,除了这脸蛋红得有些怪异,不过这小子以前偷喝酒也上脸,他其实也不想跟那个冷得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太子过多交集,怕引起皇上怀疑。
想来,只能叹息一声,让宝福送徐锦文进宫。
徐锦文坐了软轿进了宫,一路嘻嘻笑着从宫门下来了,踩着落日的余晖朝着玉心宫而去。
宝福进不得宫,瞧着徐锦文还算正常,只能回去了。
而他不知道的事,连徐锦文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确是喝得多了没事儿,但是这个多也有个限度,一但太多了,超过了那个度,还是醉了,只是这个酒劲儿会迟了一段时间才开始发作。
徐锦文晃晃悠悠地往玉心宫而去,还记得路,就是走路都开始打票了,边走脑海里还想起来了一件重要的事:不对,殿下还没理他呢……他也不想理殿下了……
徐锦文原本清明的目光,随着越来越靠近玉心宫开始变得迷离,只是脸颊泛红,双眼晶亮,瞧着还带着一股兴冲冲的兴奋劲儿,从模样上来看,的确是看不出任何异样。
徐锦文回玉心宫的时候,周修尧与荣宣以及小顺子都不在,周修尧被荣宣唤走了,荣宣是跟着一起去的,小顺子则是去了御膳房准备晚膳。
徐锦文有腰牌,守在宫门外的近卫并未阻拦。
徐锦文于是一路上就晃悠进了玉心宫,越走越觉得眼前的路有些迷糊,他迷瞪着眼,随着天色黑了下来之后,徐锦文几乎是扒着墙壁往前走的。
边走也就算了,还边傻笑,那嘿嘿嘿的笑声在宫里格外的怪异。
暗处的几个暗卫瞧着对方这模样,对视一眼,并未出现。
徐锦文越走越晃悠,最后脚下一个踉跄,自己把自己给绊倒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找不到自己的“偏殿”了,咦,他寝殿到底在哪儿呢?
倒下来之后,扑了扑身上的灰,挣扎着半跪了起来,只是一歪头,突然在草丛里看到一个洞,不大,被杂草遮住了,是个狗洞。
徐锦文歪了一下头,认真瞧着,突然嘿嘿嘿笑了起来,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还以为自己还是喵喵,就顺着那狗洞钻了进去……
躲在暗处的暗卫本来还正皱眉,考虑要不要将徐伴读给带走,毕竟这是禁地的墙根,只是还没回过神,就看到徐伴读顺着一个狗洞钻进了禁地……
众暗卫:“……”完了,他们不能进禁地,谁将徐伴读给弄出来?
几人对视一眼,知道坏了事儿,赶紧去通知太子。
周修尧从御书房回来时,刚踏进玉心宫,就看到几个暗卫齐刷刷地跪在了他的面前:“殿下,属下失职,还望殿下惩罚!”
周修尧眯眼,沉冷的目光带着锐利的森寒:“何事?”
暗卫头垂得极低,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太子殿下,额头上冷汗簌簌往下落:“回、回禀殿下,属下等人一时不察,徐伴读他……从狗洞爬进了禁地,属下不敢擅闯,特前来请罪!”
周修尧瞳仁凌厉的一缩,带着呼之谷欠来的狂风海浪,薄唇死死冷抿着,半晌,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冷笑:“他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敢私闯禁地?很好。”看来,他真是对他太过宽容了,让那小东西还真的以为他太子的杀名是平白出来的。
上一次的警告,看来对方完全没有听进去。
而另一边,徐锦文从狗洞爬了进去,结果进去之后,发现里面一片黑漆漆的。
他蹲坐在地上,迷茫的小眼神瞅着前方,晃了晃脑袋,撑着地面爬了起来,幽怨极了:小暴君好过分,天这么黑,不给喵留饭也就算了,竟然连宫灯都灭了哇!
第33章 徐伴读:……喵?喵!
徐锦文蹲坐在草丛上,瞧着前方黑漆漆的宫殿, 幽怨极了。
他如今已经醉得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显然还以为自己是喵喵,这里还是当初的玉心宫,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路都已经不是直线了。
不过他自己显然觉得走得特别正, 特别直,特别理直气壮……
就是脑袋好痒啊, 徐锦文皱着鼻子, 双眸湿漉漉委屈巴巴地往前走,小暴君太坏了, 这么黑,万一摔到了喵喵,小暴君就不怕以后就没有腿子了哇!
徐锦文晃晃悠悠地往前走,边走边挠着脑袋,将一头墨发抓乱了,大概是觉得束发的玉冠挡住了发挥,直接随手一扯,玉冠被他拽掉了, 墨发倾斜下来,完全遮住了少年的身形。
只是越往前走, 不仅脑袋也不舒服,连尾巴骨也不舒服。
徐锦文挠了挠,一抬眼, 就看到不知道晃悠到了哪里,瞧着很眼生啊。
他摸黑往前走,边走边怨念,直到撞进了一处宫殿里,徐锦文推开殿门就撞了进去。
等打开殿门的一霎那,徐锦文借着殿外透进来微弱的光,瞧见里面熟悉的东西,才嘻嘻嘻笑了出来:“找到了……”
徐锦文迷离的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猫架子,以及他的小碗,以及藤球用过的东西,晃晃悠悠地朝着前方走,等快到的时候,以为自己还是一只喵,张开手臂,嘻嘻笑着,“喵的窝……”
纵身一跃就朝着猫窝扑了过去。
只是下一瞬,随着“哗啦啦”的一声,猫架子那里挡得住徐锦文如今这身形?
徐锦文直接打翻了猫窝,将猫架子也给弄倒在地上,木块散落一地……
徐锦文被摔得泪汪汪的,揉着屁股蛋,嘟嘟囔囔的:“什么嘛,怎么喵的窝突然变小了?这不是喵的窝!”
是不是小暴君小气的连喵窝都不给喵喵留了?
换成别的喵的窝了?!这么小!
小暴君是不是外头有别的喵了哇!
“过分……太过分了……”徐锦文翻了个身,挣扎着就要爬起来,要去找周修尧算账,说好的只有喵喵一个呢?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身后似乎有一阵小风吹过,随后下一瞬,原本黑漆漆的大殿,突然亮堂了起来。
徐锦文的眼睛被刺得眯了一眼,抬手挡了挡,一只手撑着身体半跪在那里,另一只手挡在了眼前,随后,等眼睛舒服了,就偏过头朝着殿门口看去。
就看到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形站在殿门口,四周的宫灯就是被对方先前一瞬间点亮了。
因为站在黑暗里,对方整个身形几乎与身后黑漆漆的夜色融为一体,殿内的暖色的灯光照在对方沉冷的俊脸上,依然挡不住那布满的寒霜,一双锐利的凤眸森寒地扫过来,尤其在看到散落一地的猫窝猫架子,周身的杀气掩都掩饰不住,喷薄而出。
若是旁人见到了,怕是要吓死了,可偏偏周修尧如今面前的这个,不仅是个小醉鬼,还是一位以为自己是只喵,是只特别受宠的喵喵的人形大猫,这也就算了,对方胆子也大得很,就差能上房揭瓦了。
徐锦文本来正幽怨的小眼神看到周修尧,瞳仁瞬间就亮了,黑漆漆湿漉漉的,巴巴瞅着他,伸出手揉着尾巴骨,蔫哒哒可怜兮兮的,特别委屈:“疼……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