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等乔书聆转过身准备往下走, 他才又重新站起了身子, 一步一步走到乔书聆背后,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猛地将人拉到旁边的树林里, 一把推倒在面前的树干上。
整个人倾身向前,呼出的热气喷薄在乔书聆耳下苍白的皮肤上,语气阴冷道:“你是不是又想要离开我?”
乔书聆听见他的话, 神情只是淡淡,看着他, 漫不经心地问:“你有什么权利管我?”
顾修哼笑一声, 微微眯起眼睛,伸手扣住她的下巴,一点一点地靠过去, 咬住她嘴唇上的一块细肉,舌头轻轻扫过,一字一句道:“因为我是你男人。”
乔书聆得到这样的回答,突然很是冷漠地笑了一声, 带着十足的讽刺,抬起左手,猛地一巴掌甩了上去。
顾修听见自己右脸发出清脆的声响,也不觉得疼, 只那么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沉默几秒之后,甚至还将身体越发靠近了一些,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面无表情道:“你是我的人,要打要骂我不还手,但你要是敢说一句离开,我就把你锁起来。”
乔书聆浑然不为所动,话音刚落就抬起右手又甩了个巴掌过去。
靠在树干上,微微昂起下巴,表情张扬而肆意,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神十足的风情,勾起嘴角半点笑意,声色缓慢道:“想不想听学姐说,我…爱…你。”
她将最后的三个字拖得细长无比,带着些暧昧的气音,还有些许粘腻的温热,打在顾修的耳朵上,像是一双温柔的手,躁动无比。
顾修眼神越发深沉地看着怀里的女人,呼吸渐粗,额头微微垂下,声音沙哑地问:“你会说么。”
乔书聆勾嘴一笑,扯着他的领带往前一拉,踮脚用自己封住了他的嘴唇,然后缓缓放开,用舌头抵住自己下齿,神情勾人,哑声回答:“当然不会了…”
只可惜她的话还没说完,顾修就再一次将人搂进了怀里。
低头吻住她不断开合着的嘴唇,用力之深,像是要将她生生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顾云这会儿才带着尤医生上来,火急火燎的。
刚才顾原下去的时候把顾修情绪说得挺严重,就像他们不快点来这小子就要血溅三尺,跳着大鼓去殉情。
顾云刚走过亭子,打眼就看见不远处乔书聆甩着顾修大嘴巴子的样子,觉得的确挺可怕。
刚想再靠近一点儿走过去,却发现这俩祖宗突然他妈的就亲上了!
而且那个难舍难分的热乎劲,湿哒哒的,一般小孩儿看了必须捂脸,大人看了必须大叹一声神经病。
老脸一皱,心里一个劲无奈地想:妈的,顾修这媳妇儿,第二人格这么强势,加上顾修犯病时那么个阴沉病娇的个性,搭个台子都能直接唱大戏了!
尤医生这会儿站在原地也挺尴尬的。
他虽然是顾家的家庭医生,顾晓的岳父,可平时小年轻谈恋爱撒欢的事儿他哪能管啊。
刚刚正坐在前厅瞪着胡子胡牌呢,转眼就被人拉来说是要救命。
怀着自己老医生的觉悟,尤医生还是披上衣服冒着寒风上来了,打眼看见这样一副光景,再听见顾云的问话,只能站在原地,轻咳一声回答:“这个…双重人格啊…是人类医学上一直试图努力攻克的难题,属于心理学范畴…我对这方面的研究的确不深呐…”
言下之下,老子能管痔疮腹胀不孕不育,可管不了自己和自己演大戏的神经病。
刚才的牌胡了起码是四位数,你要是现在不放我回去,我以后就让你爱咋地咋地。
顾晓这会儿得了消息也呼哧呼哧地跑上来。
看着尤医生的样子,开口就问:“爸,我弟怎么样了?”
顾云站在旁边给他使了眼色。
顾晓抬头往前面看,身上忍不住打了个抖,十分尴尬地说:“这…这什么情况?”
尤医生老神在在道:“应该是你弟媳妇刚才受刺激,激发了第二人格。哎,这大冷天儿的,咱们仨大老爷们儿凑这看人打啵,算什么事儿啊。”
顾晓听见他的话也觉得挺难为情,毕竟尤医生是自己岳父,也不是给人看心理病的,在这干站着的确有些过分。
但顾修毕竟是自己弟弟,之前又有十几年的心理病史,家里人在这方面一向格外注意。
刚才顾原说林萧把乔书聆给推倒了,顾晓听见心里立马就是一紧,毕竟这闺女要是在山上出了什么事,顾修估摸着真能把整个顾家给掀了。
顾修这厮打小牛逼,成绩长相都顶尖,虽然看着是张阎王脸,但对几个兄弟还挺好,平日里可以说哪哪儿都是优点,可就有一点,是个间歇性神经病。
顾修这破病是他八岁那年落下的,不算大,但也不小,顾家这一辈儿亲近些的几个大多都知道。
他小的时候跟着方菱在外头住,因为出生时身体不好吃了挺多药,身体因为激素变得特别的胖,加上性格内向,基本上没什么朋友。
后来转学到十二小认识了乔书聆,倒是有些一见如故的意思。
乔书聆那会儿还不是乔书聆,叫乔小雨呢,因为刚刚回到乔家一两年,也没什么玩伴,见着顾修了,倒是一点儿没嫌弃他胖,反而觉得这小子挺可爱的,整天带着他没天没地的瞎闹腾。
两个人有段日子闲得蛋疼,约定好了说是要离家出走,看看外面的新世界。
方菱那会儿也是个脑子抽了筋的,因为丢了个女儿,整个人开始变得有些魔怔。
想着破罐子破摔,以毒攻毒,干脆让人装模作样的把这个儿子也给“绑架”了去,好让老爷子知道他们娘俩在外头吃的苦,一个心软能让顾修回到顾家认个祖宗。
这事儿效果倒是也有。
可代价太大,当时那群被方菱雇佣着演戏的人不知道怎么的一直没有出现,倒是一车子蒙着脸的人走在半道上把顾修给劫了。
乔书聆那天等了好一会儿的人没等着,按着顾修家的地址往回找,没想遇着那群人里的其中一个,好歹不歹的也给一起绑了过去。
那人长相猥琐,其实是个有案子在身的恋童癖。
见着乔书聆的样子心里立马起了坏主意,把她带回到厂房里,当着顾修的面扒拉了乔书聆的衣服上手就开始猥亵,一边摸还一边喊着周围另外几个人看。
顾修那时候听着乔书聆的哭声整个眼神都不对了。
等他把手上的绳子一点点用碎玻璃割开,抢了旁边桌上的一把刀子,直接就往那人腰上刺了过去。
那群人见状大喊一声,嚷嚷着要来抓着他毒打,可没想刚刚起身,猛地就听外头响起警车的鸣笛,也不再管那恋童癖死活,开始纷纷抱头鼠窜。
顾修那时候才八岁,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伸手把那男人腰上的刀子扒出来,又狠狠刺了进去。
那男人伸手往顾修的脑袋上捶,成年人的力气大得出奇,可顾修却像没有知觉似的,手上的动作连一丁点的停顿都没有,眼神无比狠厉,直到那男人生生咽了气。
乔书聆的脖子被男人掐得露出五个深红的手印,躺在原地奄奄一息。
还没等顾修来得及过去看她,屋外就冲进来一群男人,领头的是乔书文,他那时候十八岁,已经有了成年人的体格,快步上前,脸色阴沉地抱起地上的乔书聆,转身就往外面走。
顾修抓着他的脚,沙着嗓子喊:“我想看看小雨。”
乔书文回头冷笑一声,一脚将人踢开了半米,沉声道:“别再粘着我妹妹,你个惹事精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顾修看着乔书聆被抱着离开的样子,白色的小腿从乔书文的胳膊上垂下来,上面还带着被人揉捏出的印记,晃晃悠悠地甩动着,像是没有了知觉的样子。
他的脑子当时就有些不受控制了,坐在原地,眼神涣散,猛地握住旁边的一块儿玻璃片,眨眼间就刺进了自己大腿的肉里。
顾修一眼醒来,生活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终于跟着母亲正式进了顾家。
可他不知道乔小雨去了哪里,他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还健康的活着。
乔小雨这个人像是他自己的一场幻觉梦境,随着他身上那些肥胖的脂肪一层一层地剥离下去,最后剩下一个空虚的躯壳。
那些自责和惶恐在顾修压抑的内心里肆意生长,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演化为不同于常人的攻击性。
当顾修开始拥有完整的男性特征和成人的思维模式,他开始喜欢上了暴力的纾解。
他学习武术、格击,甚至进入地下黑拳击场,以此来释放自己内心无处安放的暴戾。
直到大一那年他又一次见到了乔小雨。
顾修觉得自己对于“乔小雨”的感情其实十分复杂。
他一直认为他们之间存在的并不能仅仅被称为爱情,那更像是一定安定的药品,就像大学四年即使他没有跟乔书聆说过太多的话,但只要让他知道她在哪里,他的心里就会变得无比平和宁静。
顾悠与乔语玲的婚姻对于顾修而言是一个难得的契机,他告诉了自己的哥哥,并在人生中第一次央求了自己的父亲。
父子两锁在书房里谈了整整三个小时的话,没有人知道,这一桩婚姻巧合的背后隐藏着的,其实是一个男人十五年的坚持和压抑。
顾晓见顾修和乔书聆分开,连忙带着尤医生凑上去。
拉着顾修的手,小声开口道:“让我爸给你媳妇儿看看有没有摔到哪里。”
顾修这会儿脸上还带着不为人知的热气。
低头答应,往后让开一点适宜的距离。
乔书聆站在原地脸色还是很冷淡,见尤医生靠近自己,下意识的躲开了身子,做出抗拒的样子。
顾修见状连忙走上去,抱着她道:“这是我们家的医生,他是好人。”
尤医生人生第一次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喊作一个“好人”,一时间站在原地都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乔书聆皱着眉头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靠在顾修的身上,把脸偏向了另一边。
顾修非但没有苦恼,反而在心里生出格外满足的情绪。
他渴望被乔书聆肯定,只要乔书聆能对自己表现出一丝依赖或是信任的表情,他的心里就会因此变得格外鲜活。
尤医生可受不了小年轻这股子谈恋爱的腻歪劲,见状连忙从箱子里掏出一只软膏,轻声说了句:“咳咳,那顾修你拿着这个吧。你们睡前看看你老婆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处,如果有淤青就先用这个揉一揉,赶明儿我让小刘过去,她们姑娘应该会放松不少。”
顾修听完点头答应,刚想要伸手接下,没想怀里的乔书聆突然站起来,一爪子就拿了过去。
放在手里看了一眼,轻声回答一句:“我自己来,我们还没有同过床呢,不方便的。”
她的话说完,周围的人一下就愣在了原地。
特别是顾晓,咽了一口口水,看着旁边的顾云,满脸惶恐地问:“哥,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顾云自己都在纳闷着呢,“啧”了一声,皱着眉头回答:“我他妈哪知道啊。不过,我听之前那医生说,第二人格的记忆是间接性的,和主人格不共享,估摸着顾修他媳妇儿以为自己现在才刚和他结婚呢吧。”
顾晓站在原地,两眼一黑,“嚯嚯”地感叹起来:“乖乖,这可不得了,你这意思,她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呗?”
顾云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回答:“废话,你当她怀的是耶稣吗。”
第42章
乔书聆没有听见这俩兄弟的谈话。
拿着药膏放兜里, 转身就往山下走, 随意瞥了旁边的顾修一眼。
后者眉毛微微一挑,什么也没说, 轻咳一声, 直接也迈步跟了上去。
顾晓站在旁边,看见这两口子的模样, 脸上忍不住就是一乐。
扯着旁边顾云的手, 轻声念叨:“你说顾修这小子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以前还敢骑老原头上拉屎呢,怎么现在娶了个这么奇葩的媳妇儿, 变成这么副怂样了啊。”
顾云淡淡地看他一眼,很是平静地回答:“怕老婆难道不是现代男性十大美德之一么。”
顾晓一拍大腿, 翻着白眼想:妈的失策了, 眼前这祖宗也是一远近闻名的妻管严。
尤晓晓不知道这几个人在山上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