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现象恰好证实了柯西宁之前的推论。
柯西宁犹豫了半刻,还是想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他斟酌着词句,生怕伤到蓝宇的心:“你……有没有问过苏灏,他为什么会和前妻分手?”
“有,这我上次问过。”蓝宇一边想一边说,“学长说……他和前妻性格不合,没办法生活在一起了。”
好一句性格不合。
柯西宁叹了口气:“你好歹也是写小说的,不会连这点生活常识都没有吧。一个直男,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喜欢上男人?”
苏灏是直男,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接近蓝宇,但都无法跨过性向和蓝宇进行爱人之间的碰触,所以才没有和蓝宇有亲密接触。
蓝宇沉默了。
柯西宁以为是自己话说得太重,他嘴唇微动,想要说句话缓和一下语气,没想到蓝宇却垂着眼睫,主动承认道:“其实你说得我都懂。我也怀疑过这些,但是学长他真的对我很好,他为我夹菜,怕我冷给我挂围巾,这是我以前做梦都梦不到的场景。这些日子实在太美好了,我都想永远自欺欺人的过下去,也许……也许他一直被自己蒙蔽了,现在才发现喜欢男人,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蓝宇的瞳孔里闪烁着甜蜜的希冀。
柯西宁不知道说什么了,蓝宇心里已经有了偏向,旁人再劝也是无用。
蓝宇叹了口气说:“还有,西西,你说如果他是装作喜欢我,故意接近我的。那他是图什么呢?我身上又有什么值得他骗的?没道理啊。”
柯西宁被蓝宇说得哑口无言。
苏灏长得帅,家世好,人也挺有才华。而蓝宇一个单身汉,家世普通,就一个小康家庭。他身上确实没有可图的。
柯西宁也没想明白,但他仍觉得苏灏不怀好意,想让蓝宇尽量提防着点苏灏。就在这时,他们谈论的对象在外头叩了几声门,对方笑了笑,清爽的嗓音从门外传来:“我在隔壁听见这里有说话声,你们两个还没睡吗?”
蓝宇立刻起身,一个箭步就把门给打开了。
他整理着乱糟糟地头发,笑眼对上心上人:“你怎么来啦?”
苏灏目光直直地看向柯西宁,继而收回,唇角轻勾,他举着手里的两副扑克牌说:“我看你们都没有睡,怕你们无聊睡不着,从楼下买了两副牌过来一起玩?”
柯西宁:“……”
总有种说“闺蜜”男友坏话,却被偷听到的尴尬感。
蓝宇说道:“好啊,你坐过来。”
苏灏也很不客气地坐到床边,头也不抬地洗牌:“你们会玩什么?打金花、斗地主、还是干瞪眼?”
柯西宁和蓝宇面面相觑,说实话,他们两人的社交就有限,更不提玩扑克牌了,苏灏说的三种玩法,他们只听过中间那一种。
蓝宇提议说:“那就斗地主吧。”
苏灏说了声“好”,他的手指翻飞,洗牌的方法非常熟练而且帅气。
每斗一轮,输的那一方就被赢的那一方,贴上纸条。他们玩了一个多小时,好几轮过后,蓝宇和柯西宁的脸上已经有无数张纸条了,而苏灏那张俊脸上依旧干干净净的。
蓝宇全程都在输,被苏灏玩得团团转,虽然只是打牌,但还是有些憋屈,毕竟是他的男友,那么咄咄逼人地不让他,也有些说不过去。
他真困了,打了个哈欠儿说:“就玩到这里吧。”
苏灏有些意犹未尽,但赢了牌心情很好的他,没有强迫他们继续玩,只是说:“下次我交你们新花样,纯粹斗地主太无聊了。”
蓝宇说了好。
苏灏就拿着牌走了,忘记说晚安。
真等苏灏走了,蓝宇却有些睡不着了。他想着柯西宁和他讲的话,越想越不对劲,睁着眼到了半夜,直到后半夜才渐渐进入梦乡。
※
虽然只是被东东的爪子划伤,不是用牙齿咬的,但第二天一大清早,柯西宁为了以防万一,去医院打了疫苗。
柯西宁看着手上的伤口,突然问了医生一句:“如果原先很乖顺的猫咪,突然变得很狂躁,还爱伤人,是什么原因?”
“这我不太清楚。你得把猫带到兽医那里去问问。”对方说,“不过据我这么多年的推断,猫咪有可能是进入了发情期,也有可能是陌生人的侵入,或者是主人身上带了它不喜欢的味道,比如香水啊之类的,让它产生狂躁。”
柯西宁若有所思地说了声谢谢。
……
回到公司,柯西宁见到容雪,不太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主动问道:“雪姐,今天有什么好剧本,我可以接的吗?”
容雪又收到了几个剧本,但和上次那三个大同小异,只会更差,没有好的。
她摇了摇头,柯西宁有些沮丧。
容雪安慰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你的事付总也挺上心的,他也会帮你留意的,我们再等等,总会有好剧本上门的。”
柯西宁很快地调整好了状态,笑着说:“嗯,那今天的主要工作是什么?”
“今天……”容雪帮柯西宁看了眼行程,“今天有个电台采访,就那个《等你》,是一个挺有名的金牌电台采访了。”
确实挺有名,但是这年头听电台的少之又少,这《等你》的节目能存活下去,完全靠着多年来的情怀和老粉在支撑。
※
电台录音室。
即便不会露脸,主持人仍然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我们请来了一位老朋友,他演过许许多多脍炙人口的电视剧,深受观众喜爱。我说几个他的作品,你们肯定能认出来……”
一段话落后,柯西宁介绍了自己。
主持人笑着说:“西宁,你知道吗?每一个来我们电台的明星,都会准备一个拿手节目,你今天给观众带来的惊喜是什么呢?”
所谓的拿手节目,《等你》的节目组早就准备好了,柯西宁只要按着稿子念就行了。
他酝酿好情绪,深吸一口气。
“我为观众带来的是泰戈尔《飞鸟集》中的一段。”柯西宁开始对着稿子念,“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飞去了。”
……
“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把它浩瀚的面具接下来了。它变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恒的接吻。”
阿杰随手转了一个电台,青年独有的干净嗓音,伴随着电流的沙沙声,像一缕暖风渐渐地吹进人的心头。
他一听是在朗诵,严叙和他都没这个文艺的兴趣爱好,便想再换个播放时事新闻的电台。
严叙疲惫地靠在车后座的椅背上,本来已经闭上了眼睛,听到柯西宁的声音又忽而睁开。
“别换台。”严叙皱了下眉。
阿杰不明所以,哦了一声。
严叙让阿杰把车停下来,阿杰便把车靠在了一边。这下周围没有车辆急驶而过的噪音,没有风呼呼地吹过来的动静,很安宁。
阿杰也屏息不敢说话。
整个车里只有柯西宁念诗的声音。
“鸟儿愿为一朵云,云儿愿为一只鸟……”
严叙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等到柯西宁结束了《等你》的采访,他才缓过神来,对阿杰挥了挥手说:“开车吧,去见刘导演。”
其实这诗歌听到后来,阿杰确实听出这是柯西宁的声音。因为柯西宁朗诵的语调和平常说话的语调不尽相同,所以阿杰一开始才没听出来。但是看他老大的反应,再仔细听听,便猜出了朗诵者是柯西宁。
阿杰摸着鼻子笑了笑,心想老大和嫂子可真是相爱。
作者有话要说: 注:文章中柯西宁朗诵的诗歌,节选于泰戈尔的《飞鸟集》。
第22章 呓语
柯西宁担忧东东的病情和心理情况,回到蓝宇家后,就立即把防疫院医生的话完整地复述给蓝宇听。
蓝宇闻言愣了一会儿,琢磨着否定了第一条:“发情期……不可能,东东来发情期的症状我很了解,绝对没有那么反常,而且上次带它去看兽医,医生也说它没到发情期啊。”
那还剩两个可能性。
有侵略性的陌生人和刺鼻的香水味。
“如果说陌生人。”蓝宇想了想说,“那就只有学长了。可学长那么温柔,对东东也很好,我写文忙起来,都是学长帮我在照顾东东……至于香水味,那更不可能了。整个房子里就三个大男人,没人喷香水。”
柯西宁凑到蓝宇身上,假装缩着鼻子闻了闻。
只闻到了一股沐浴乳的味道,香香的,甜甜的,和普通男人用的清爽薄荷味不太一样。
柯西宁的生活用品和这对情侣完全分开,苏灏和蓝宇用的倒是同一种。
“这什么味啊。”柯西宁若有所思道,“挺好闻的。”
蓝宇解释说:“是学长推荐的沐浴露,牛奶味的。”他抬起袖子闻了下自己,果然一股浓重的奶香味,他有些不好意思:“这味道确实不适合男人,也不知道学长为什么会喜欢……对了!也许东东就是闻不惯这个陌生的味道吧,我去换一瓶原来用的。”
苏灏和蓝宇虽为同个公司的同事,但蓝宇是老人,对各项的熟练度较高,很快就做完了全部的工作。苏灏作为新人,又待业多年,不怎么容易上手,有时需要加班加点做完白天的事。蓝宇原本是想等苏灏的,但苏灏做事情时很不耐烦,看蓝宇在旁边更加郁躁,脾气上来时经常会说一些伤人心的话。
蓝宇发现自己在对方身边,苏灏的效率更低,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陪着苏灏,先回家了。
今天又是一次苏灏的加班,蓝宇和柯西宁坐在餐桌上等他吃饭。
蓝宇见苏灏回来了,直接帮他盛了一碗饭,笑容满面地说道:“学长,今天我从市场买了你最爱吃的螃蟹,你快洗洗手过来吃饭。”
他背着公文包,脸上疲态明显,情绪不怎么高地嗯了一声,先走进了浴室。
柯西宁看苏灏态度差,不禁哀叹地问道:“这就是你口中说的,对你很好?”
蓝宇听不得别人说苏灏的不好,急匆匆地替苏灏解释,他轻声说道:“这不是他的原因,是因为学长才找到新工作,还没适应过来,又被上司说了几顿……心情难免不好。”
柯西宁记得苏灏以前是很优秀的,不仅是篮球社社长,还是每门功课绩点前几名的学霸,社交、功课两不误。
“现在工作那么久了,怎么还没上手?”柯西宁不由疑惑。
蓝宇闻言低下了头:“学长以前还是工作了几年的,但女方嫌他赚得少,让他另谋出入。他想开公司,但是没过两年,公司入不敷出破产了,学长就颓了,待在女方家里。”
柯西宁像是听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苏灏从浴室冲出来,举着手里新换的沐浴露,皱着眉问蓝宇,质问的味道很明显:“你怎么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沐浴露换了?”
“我想这味道东东或许不喜欢。”蓝宇解释说,“所以换了原来的。”
苏灏不耐烦地说道:“那你就用这个吧,我还是习惯那款,不想用别的。”
蓝宇原先默默地给自己夹花生米吃,听到苏灏这句话,忽然低声问道:“是因为那款沐浴露,是你以前和前妻常用的吗?”
苏灏看了蓝宇一眼,没回答他,又回了浴室,门啪得一声被关上了,动静很大,像是在发泄脾气。
这一切扑朔迷离,柯西宁不怎么看得懂了。
等蓝宇抬头,柯西宁才发现他的眼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