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需一案该有结论了,不然便会让那些虎视眈眈的外族看笑话了。”长生继续道,单膝跪下:“若是父皇还信任儿臣,便交由儿臣处理。”
“这本就是你的差事!”裕明帝道。
长生颔首,“没错,这本就是儿臣的差事。”
外边关于大皇子秦恪的谣言越传越裂了,正常来说,不管秦恪到底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朝廷也绝对不会承认皇长子会做出勾结胡人的事情来,朝廷也的确没有明确承认谣言是真的,不过裕明帝却下诏废大皇子秦恪为庶人,命刑部下了海捕文书,务必要将缉拿归案!
也便是变相承认了谣言的属实。
而之前一直围绕着几个皇子来调查的军需一案也开始扩大范围了,相关人等一一被查办,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牵出一个,六部的官员一下子倒了一大片。
长生公主下令,宁可抓错也绝不放过!
京城顿时人心惶惶的,对于之前皇宫里面荣贵妃一事,也便丢到一边去了。
长生很忙,倒下的那一大片的官员便是不全都跟军需一案有关系,但也有其他沾边的事情,而真正与胡人勾结的,自然也不会有太多,否则大周早就完了,不过也的确是真的查出了几个,便是没有他们直接与胡人勾结的证据,但是,绝对是林氏的余孽!除了林氏的余孽之外,凡是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将身家性命给压在了失踪了许多年的大皇子身上!“劳烦顾大人再好好审审了,务必做到罪证确凿!”
“是!”顾长远领命,随后犹豫了两下,还是开口:“公主似乎对曹大人不满?”
“何以见得?”长生不以为意,连头也没抬。
顾长远哽了哽,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公主,曹大人是断案高手,若是有他协助臣的话,臣会事半功倍的。”
“我有说不让他协助你吗?”长生抬头看向他,问道。
顾长远吸了口气:“如此,臣便请曹大人协助!”
“当日废贵妃林氏之死便是这位曹大人亲自查的。”长生缓缓道:“当时陛下便跟本宫说他是断案高手,本宫信了,如今既然顾大人也说了这话,本宫也便继续信了,不过本宫丑话还是得说在前头,这桩案子可关系到本宫的颜面,若是除了差错,本宫这张脸没出摆,你头上的乌沙丢了不打紧,怕还会”
“公主,臣明白了。”顾长远当即道,公主殿下不信曹安,不过当年林贵妃一案
长生勾起了嘴角,“明白便好。”
顾长远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不过几日的时光,眼前的少女似乎又变了,或者该说,又成长了,手段熟练地利用这桩案子为自己铲除异己!
只是,她是公主不是吗?
便是打破了公主不能干政的规矩,可还能更进一步不成?将来七皇子会感激她,可她越是尽心所埋下的祸根便越是大。
“公主,帝王多疑。”
长生微微沉了沉眸。
“公主还是该多为自己将来考虑考虑。”顾长远继续道,心里不希望眼前这鲜衣怒马恣意张扬的少女将来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臣告退。”
长生没有阻止。
荣贵妃还是没醒,长生便是每日再忙也都会来看望一次,不过这一次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安夫人也来探望贵妃娘娘吗?”当日常山书院一别,她便再也没见过安夫人了,“一别多年,夫人还是从前的样子。”
安夫人微笑道:“公主却是变了许多。”
“小孩子长大了自然便变了。”长生笑笑,走到了**边坐下,细查了一番荣贵妃后,方才侧身继续与安夫人说话,“夫人不喜皇宫,今日进宫怕不仅仅是来看望贵妃娘娘吧?”
“的确。”安夫人也没绕弯子,“臣妇今日进宫是想向公主讨一个人情。”
“哦?”长生笑道,“不知是什么样的人情能让夫人开口?”
“请公主放杨美人一条生路。”安夫人道。
长生没生气只是微微扬了眉头,好奇地问道:“哦?不知夫人可否告诉本宫,这杨美人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能请的动夫人出手相救?”
“公主可否愿意?”安夫人不答反问。
长生笑道:“杨美人是父皇的妃嫔,夫人似乎求错人了。”
“陛下说了,一切由公主做主。”安夫人继续道,脸5色还是平静的,仿佛不知道自己所求有多么的不合情理一般。
长生笑了出声,“所以夫人便来了?”
安夫人没回答。
“夫人可见到了贵妃娘娘如今的样子?”长生继续道,“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而夫人这时候却来跟我讨这样的人情,夫人是觉得曾经给本宫当过老师便可以予取予夺还是将皇家对夫人的宽厚当成了理所当然?!”
安夫人面色有些不自然,“公主,臣妇从未求过公主什么,这是唯一的一个。”
“杨婉儿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般不惜自取灭亡也要保护?”长生冷笑,“该不会与夫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吧?”
安夫人愠怒喝道:“公主慎言!”
“那你给本宫一个理由?!”长生也没给好脸色,“是夫人老糊涂吧了,还是杨家给了夫人什么好处?!”
安夫人脸色有些发白。
“父皇跟本宫说皇家欠夫人良多,可这般多年来皇家对夫人不薄!”长生厉色道:“夫人如今来求一个荒谬的人情却连一个理由都不肯给,这也是皇家欠了夫人的吗?!”
“秦长生——”
“本宫知道自己的名字,不需要夫人提醒!”长生喝道,“倒是夫人,你是不是需要本宫提醒提醒你的身份!”
安夫人身形晃了一下,面色变的极为的难看,却仍是不改初衷,“杨婉儿我必须保下!”
“念在你我师徒一场,我给你一个机会!”长生亦没有退让,“一个理由,只要你说得出来,我便给你这个人情!”
安夫人僵着脸。
“你可以好好考虑!”长生继续道,“来人,送安夫人出宫!”
凌光二话不说地便将安夫人给“请”出去了。
长生没有去看安夫人离开之时的神情,或许愤怒,又或许是羞愧,但不管如何,她终究还是沉默地走了。
需要考虑吗?
“贵妃娘娘,这世上或许也就你毫无保留地对我好了,所以,你绝对不能有事”
她对安夫人有过敬仰,也有过孺慕,如今都烟消云散了。
“公主,可要奴婢去查查杨家究竟用什么请动了安夫人?”
“不必!”长生冷笑:“本宫既然给了她时间考虑,便让她好好考虑便是!”
“是。”
这个盛夏的京城乱糟糟的,下狱的下狱,抄家的抄家,不过对平头百姓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只不过有些唏嘘罢了。
前一日还是贵人,下一刻便成了囚徒。
如何能不唏嘘?
燕州城问题军需一案,便是还没有审完,但大致的结果也已经出来了,大皇子秦恪为报当年林国公府跟自己母妃的仇,便勾结林国公府在朝堂的残余势力在军需上边下手脚,在买通了燕州城的军需官,瞒天过海将问题军需用在了大战之中,倒是燕州军惨胜。
二皇子跟六皇子所谓跟胡人勾结的罪名也是秦恪故意诬陷的,为的自然便是除掉了几个皇子自己好获利。
至于八皇子收受贿赂一事,也有了最新的进展,信阳侯向裕明帝请罪,说他之前受了赵大的蒙蔽,居然相信他送来的那些所谓的证据是真的,事后他思虑三番,觉得八皇子应当不是会做出这般可怕的事情来便暗中调查,终于查出了赵大背后有人指使的!
不过这指使他的人不是秦恪,而是六皇子秦瑞!他倒不是跟胡人勾结,而只是要弄些银子来为自己铺路罢了。
这不管是拉拢朝臣还是朝野朝野办事都需要银子,忠勇侯府跟二皇子成了亲家,自然便不会供给他太多银子,而且这些年他们不得盛**,也没有机会上战场,便也没有太多的银子可以供给六皇子用,丽妃在后宫被荣贵妃压着,手头也不宽裕,六皇子只能找其他的法子,而银钱最多的便是户部,所以,他千方百计进了户部,前前后后为自己弄到了不少的银子,这铸造坊便是其中一项。
大周每年耗费的军费本就巨大,从里头贪一些出来只要小心些便不会有人发现的,可六皇子运气不好,这才捞油水没多久便出了军需一案,铸造坊陷进去了,他担心自己截下铸造坊的铸造费用泄露,便决定先下手为强,给自己找一个替死鬼!
八皇子便成了现成的,因为铸造坊的管事是信阳侯府保荐的,六皇子利用赵家兄弟之间的恩怨买通赵大,了证据诬陷八皇子,当然了,为了扩大八皇子的罪名同时给自己脱身,便将军需出问题怪在了铸造坊之上。
铸造坊的管事是冤枉的,他没有勾结八皇子也没有为了给八皇子送供奉而偷工减料,问题军需并没有出在铸造的环节之上,而是出在运送的环节。
这一点揪出林氏余孽便可以证明,因为其中一个林氏余孽便负责了当时这批军需的转运。
刑部内堂
顾长远握着八皇子一案的案宗,神色凝重,“公主,八皇子或许是冤枉的,但是赵源未必就是清白,还有铸造坊”
“铸造坊不会有问题!”长生看着他,目光冷凝,“这里所铸造的武器盔甲供给大周各地驻军,怎会有错?”
顾长远浑身一凛,“臣该死!是臣魔怔了!”
岂不是魔怔?
赵源便是有问题,也不能出问题!
一旦定了铸造坊有问题,那铸造坊所铸造出来的所有武器盔甲也便都有可能有问题,赵源可是在铸造坊呆了好些年的,这消息一旦传出不但大周各自驻军人心惶惶,那些窥伺着大周的外敌也会闻风而动!这后果
“公主,先前八皇子一案已经传了出去,如今”
“那便看看谁欲至大周于死地,谁誓死终于大周!”长生缓缓道,语气中却透着凛冽杀气,“八皇子一案,便这般结了吧。”
“是!”案子结了,军中将士便会安心,六皇子进户部的时间不长,便是燕州城这批军需都没能影响,之前的那些自然也便没有。
八皇子的罪名是洗清了,可是六皇子却是更出不来了,便是他进户部还没有多长时间,也算是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但居然贪到了军需上头,这不是将大周将士的安危置之不顾吗?这般的皇子如何能当太子,当皇帝?!
更不要说丽妃为了陷害在外边剿杀水匪保护百姓的七皇子而谋害荣贵妃一事。
这对母子算是完了。
“秦韶——秦韶——”秦瑞疯狂地打砸着牢房里面的东西,换了一个地方关押的六皇子殿下所享受的待遇可比二皇子好多了,不过如今将东西都给砸了,怕是连喝口水都做不到了,可如今,他还会在乎能不能喝到水吗?“让秦长生来见我——让她来见我——”
就算他死也不会让秦韶好过!
他一定要拉着他垫背!
长生得知秦瑞要见她的消息并不意外,对于他要见她的目的,不是要告诉咒骂她陷害他,便是要拉秦韶下水。
“让他等着。”
“是。”
自然是要等着的,如今主动权不在他六皇子的手里。
“公主,八皇子醒了。”
长生心中一喜,“真的?”
“真的。”凌光知道主子会高兴的,公主也的确需要些好事情来缓和一些心情,“正好闫太医去给八皇子诊脉,八皇子便醒了,是闫太医让人传来的消息。”
“去看看!”长生起步离开。
主仆到了八皇子府,便可以感受到里面欢欣鼓舞的气氛,主子的罪名洗清了,如今又醒来了,下人们如何会不高兴?
秦阳是醒了,虽然气色还是不太好,但的确是醒了。
长生看着他。
他也看着长生,眼里却如死水一般,便是连愤怒憎恨也没有,而这个少年如今也不过是十来岁。
长生想起了还在**上躺着的荣贵妃,心里堵得慌,“你放心,铸造坊一案已经查清了,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