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一座月牙岛,怎么会只派一个人在这里?
还是说,其余人都在别处?
“速战速决!”孟七七掷出环首刀,长刀破风而去,直直地盯入白面具身前的柱子上。白面具立刻矮身一个滑铲避过,而此时,姚关已然杀到。
数十人围攻之下,白面具已然来不及再吹响笛声。
孟七七抬手就是一道莲华,剑光落满了庭院,妖兽们瞬间伏尸满地,更不可能再为白面具分担危险。
“赶快,把人给我宰了!”姚关断喝一声,五侯府的门生从各个不同的方向围追堵截,终于把白面具斩于剑下。
姚关冷哼一声,过去一脚踢开面具,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不认识啊,这可不好办。
他转头看向孟七七,孟七七此时站在妖兽的尸体旁看着自己持剑的手,似在感受着厮杀的余韵。这样的孟七七,眼睛亮亮的,充满神光,有点吓人。
其实孟七七只是在感受自己力量的增长,他在对战十七时开启了禁术,可直到现在禁术还未接触,而且没有任何虚弱的痕迹。
这简直太妙了。
禁术的存在,有利有弊。利好之处不光光在于让他在短时间内提升实力来对敌,而在于对更高境界的提前窥探。
一个从没有接触过更广阔天空的人,和一个偶尔能去看一眼的人,孰优孰劣,一目了然。而此时的孟七七,显然已经在这种状态下停留了许久。
他感觉自己又快破境了。
“孟秀?”姚关喊了一声。
孟七七回过神来,目光扫到姚关脚边的尸体,心思一转,道:“把他吊起来。”
“什么?”姚关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把他吊起来,找个最高的地方,示众。”孟七七很肯定地告诉他他没有听错,目光一扫,就扫到了最高处。
“就那儿吧,就把他挂在那棵最高的树上。”
姚关知道他狠,可没想到他真狠。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他忍不住问:“你就不怕把人都给招来,万一我们打不过怎么办?”
“不是还有妖兽吗?”孟七七跃上树干随手摘下一片叶子。他之前就觉得那笛声跟周自横教他的树笛有相似之处,如今再听一遍,那感觉更强烈了。
他感觉他也能吹出来。
姚关仍有犹豫,“这座岛上或许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了。”
“不可能的。”孟七七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他扫过四周,道:“你看这里,出事时这里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可是这里没有任何一具人的骸骨,连半截骨头、一块碎肉都没有。”
闻言,姚关一惊——好像是这样的。他们从外面杀到里面,地面上干干净净,好像真的一点尸骨都没有发现。
妖兽即便吃得再干净,也得从牙齿缝里漏点渣出来吧?
孟七七继续道:“而且,月牙岛是除了无心岛外距离海岸最近的岛,可是之前到岛上的人呢?都去哪儿了?他们难道都心有灵犀地跑到更深处的岛上去了吗?”
姚关一听,更觉得古怪了。不止古怪,还惊悚,这青天白日的莫名冒出冷汗来。
“这岛上一定还有古怪,我们还是按原计划进行。我留在这儿,你带着你的人手,悄悄从后门出去。如果不能以静制动,那我们只好大干一场,寻求契机。”孟七七道。
第153章 钟与笛
姚关带着人, 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栋房子。因为之前的厮杀, 孟七七甚至用上了莲华,而此处又不是裂缝所在地, 所以周围的妖兽为之一空, 恰好方便了他们的离开。
一行人飞快地挑妖兽稀少的路走, 尽量不动声色地往四周查探。
大家都很小心翼翼,既不敢拖延时间, 又不敢冒进。但好在五侯府的门生里多是掌握着奇奇怪怪技能的异人, 其中一个抓了把药粉往大家身上一撒,熟悉的腥臭味便飘散开来。
撒完他还颇为肉痛地把空瓶子收起来, 道:“这药粉能麻痹妖兽的嗅觉, 但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我也就只有这点了。”
另一个从须弥戒中掏出了一把竹子做假蛇往地上一扔,手中掐诀默念几声,那些假蛇的七寸处闪过一道亮光,便齐齐摆动尾巴向四周游去, 似活的一般。
“那么小的阵法你真刻上去了?”同伴问。
那人得意地眨眨眼, 可下一瞬, 他神色骤变,低声道:“一条已经失去感应,附近有妖兽、或人,我们赶快走。”
众人连忙往四周散开,姚关躲在树上,朝另一人打了个手势, 那人便悄悄地向那条蛇所在地摸过去。
与此同时,笛声从最初的那栋房子里传了出来。那笛声断断续续的,吹的人像是不太熟练,仍在摸索。
姚关不由想起出发前孟七七叫他过去叮嘱他的话——“我们上岛不是去救人的,而是去杀人的。必要的时候我就是你们的饵,无论你们杀人也好,把岛击沉也好,不要手软。想办法去查清岛上的变故,如果连这点都办不到,我就让金满把你这无能之辈逐出五侯府。”
姚关听得牙痒痒,问:“为什么你不去查,我来做这个饵?”
孟七七挑眉含笑道:“让你去做饵你就死了,身手不够脑子也不够灵活。”
姚关真的要气死了,他好歹也是五侯之一,虽然是后来填补上去的,可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气死了气死了,只有去杀个人才能冷静一下了。
此时此刻,孟七七正坐在屋顶上,正对着那具被挂在树上的尸体,不断地尝试吹出正确的曲调。
可是不对,依旧不对,孟七七吹破了好几片叶子,都抓不住正确的曲调。
到底是什么调子呢?孟七七记忆力过人,自觉刚才吹出的调子已与当初听到的没什么两样,可是那些妖兽完全没有被他的笛声影响。
“你知道怎么吹吗?”孟七七问那具尸体。
尸体被风吹着晃了晃,没有回答他。
小玉儿静静地托着腮坐在他师父身边,他的眼罩已经带回去了,此刻又是一只独眼走天下。他又听师父吹了一会儿,四周还没有人来,于是忍不住问:“师父,这个和钟声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钟声只是吸引妖兽,这笛声却能操控妖兽,这不一样……”说着,孟七七的声音却渐渐小了下去,他看着手中的树叶,喃喃道:“不一样吗?”
无论是秘境中的建筑还是古钟,毫无疑问都是人造的,妖兽不会有这样的能力。既然是人造的,那么它们的最终目的就是要防御或斩杀妖兽。
钟声还可以有一个示警的作用,就像烽火台那样。但它的效用无外乎也就是这三种,可吸引妖兽往山上冲算什么?把它们聚集起来一波杀死吗?
孟七七又不由想起了周自横留在赵海平那儿的那张曲谱,曲谱上有不同乐器的标识,其中就有钟。
当这份曲谱被完整演绎出来之后,会是什么效果?会像陈家的战歌一样砥砺士气,还是像子鹿的琴声一样杀敌?
不管怎么说,敲响钟声只是最初的一步,关键在于怎么运用它。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一定还暗藏着他没有领略到的智慧。
那这能够御兽的笛声,跟那份曲谱有关系吗?
那个曲谱的旋律是什么?
孟七七仔细回想着,沈青崖弹奏过它,虽不能说完全还原,可至少只有一点契合的。他当即按照记忆中的调子,对着下面慢慢聚集过来的妖兽,吹了起来。
可妖兽看起来仍是毫无反应,他们对孟七七的嘶吼和垂涎,都出自于食肉的本能。
“它们想爬上来了。”小玉儿趴在檐边上往下看,那些妖兽像叠罗汉一样,丝毫不顾同伴的生死,一个踩着一个奋力地往上爬,那嘴里呼出来的气隔着一定距离都让小玉儿蹙眉。
他拿出弓箭,等到有妖兽靠近,就一箭射过去。如此再三,愣是把四周都给护住了。
可很快妖兽就开始撞击墙壁,蕴含着暴虐元力的吐息毫无章法地乱丢,很快就让孟七七与小玉儿两人成为了狂风暴雨中的两叶扁舟。
小玉儿看师父还在沉思,于是又从须弥戒中取出一箭篓的箭背在背上。这些箭有一半的箭尖绿油油的,淬了毒,还有一半的箭尖包着火油。
火折子亮起,小玉儿咻的一声射出一支火箭,点燃了对方在围墙下的柴禾堆。紧接着他又是几箭,整个柴禾堆散开来,火星四溅。
周围的妖兽被柴禾砸中,又或是被火星溅到,惊恐地嘶吼起来——它们似乎非常怕火。
得出这个结论,小玉儿开心起来,毒箭火箭轮番上阵,整个人如灵猴般轻盈地在屋顶上奔跑着。
忽然,身后传来孟七七一声断喝:“身后!”
小玉儿想也不想,刚刚搭上弓弦的箭立刻调转方向,“嗖嗖”两声往身后射去。
“喀!”清脆的羽箭断裂声传入耳中,小玉儿瞳孔皱缩,余光往旁边一缩,当机立断地从院墙上跳下去。
他刚下去,孟七七却已到了。
秀剑格挡住了来人的长刀,孟七七抬眸看着眼前的白面具,嘴角露出狞笑,“等你很久了,朋友。”
跳墙的小玉儿一个空翻,稳稳地落在地上。而后看也不看孟七七,趁没人注意到他,一头撞进旁边的屋子里。屋里没人,是空的。
小玉儿快步走到窗边,悄悄推开窗往外一看,不好,外面还有人。他这间屋子外面就是连着海滩的一大片林子,林子不大,视线很容易穿过去看到汪洋的海水。一、二……最起码有五个白面具还在外面没进来。
“呼……”小玉儿做一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狂乱的心跳,随即抓住长弓“咔咔”拧了几下,于是一把普通的黄杨木弓顿时变成了一把足有小玉儿一人高的大弓。
他又重新回到门边,探头打量着师父的情形。
那些白面具应该不会从他这间房的窗子里进来,所以这里是安全的。师父现在面对的只有一个敌人,也是安全的。
敌人,应该会从正门、还有左右两侧的围墙处进来。
小玉儿找准一个隐蔽的角度,他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形,但他却处于别人的盲点之上。他单膝跪地,把弓的一端抵在地上,一手扶着弓,一手拿出一根粗大的玄铁箭架在弓上,箭尖朝外,屏息以待。
散落的几只妖兽在院子里不安地、焦躁地叫着,蹄子刨着地。它们数次从小玉儿所在的屋子前路过,吓得小玉儿赶紧屏息凝神。
好在它们似乎都被孟七七和白面具吸引了目光,没有注意到小玉儿。
屋外,孟七七与打头阵的白面具交手已不下数回合,可还不见第二个人来。他看似没耐心了,收起秀剑抽出环首刀,招式陡然变得凌厉。
白面具不敌,连连败退。外面的同伴见状,连忙压上,“里面好像只有孟七七一个人,上!”
话音落下,几个白面具瞬间出现在左右两侧的围墙上,以及正门上方,气势汹汹地朝孟七七杀去。
就是现在!
小玉儿瞳孔一缩,已经拉满的弓弦瞬间放手,玄铁箭发出一声仿佛能把他耳朵刺聋的嗡鸣声,以迅雷之势破风而去。
“噗!”正中!
距离孟七七最近的从右侧围墙外翻进来的白面具,还没靠近孟七七,心口便被玄铁箭洞穿。那箭甚至都没有被他的胸膛卡住,直直地凿出一个洞后又刺入墙外大树。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不受控制从围墙上滚落在地,仿佛把整个身体的血液都从胸膛里砸了出来。
“有毒!”临死之前他大喝一声,额上青筋暴起。
此话一出,其余几个白面具人人自危。其中一个几乎是瞬间扑向玄铁箭射来的方向,可是却扑了一个空。
人早走了!
也就是说,对方已经换了一个位置,继续窥伺着他们的命。
恰在这时,又是一道玄铁箭从另一个方向破空而来。前有孟七七,后有玄铁箭,几个白面具堪堪避过,心下却一沉。再想起上面吩咐的不要取孟七七性命的吩咐,心中已生退意。
可孟七七怎么会让他们走?
“来都来了,怎么不死一回再走呢?”孟七七掷出环首刀拦下最前面的一个白面具,脚下踏着鬼魅的步伐追上去,手起剑落就是一颗人头。
他杀得太凶了,而且一刀一剑全往头上招呼,全然一幅砍头狂魔的样子,血腥得很。再一回头,最初的那具尸体还挂在树上,满头的血污,更显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