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应泊闻言,眼神一亮。
不算是真是假,这都是个好机会!
他简直想开口替苍苍子应下,却知道苍苍子自己应下才算同意。可苍苍子却又问:“修行多久,可否带人?”
“既是修行,非千年苦工不可。至于带人,你可是想带上你道侣?”太一摇了摇头,“他行太阴一道,眼下修为浅薄,待在太阳星上根本耐不住。若我妻子尚在,倒可托付于她,可她不在,太阴星也……呵,不行。”
苍苍子闻言,面色凝重。而应泊面上端着笑,内心急得像个猴子,抓耳挠腮,上蹿下跳。
半晌,苍苍子终于道:“抱歉,我——”
“抱歉!请殿下给他一点时间,与小子道别!”
应泊听到抱字,就知道苍苍子打算说什么,当机立断打断了他,一脸诚恳地向东皇太一请求。
太一显然也猜出了苍苍子要说的话,不在意地挥挥手,道:“既是道别,他人打扰总不好。我去一边转转,你二人说吧。”
语罢,这位大神当真离去,看模样,似乎打算在西坊市中转一转。
不久前是他目送应泊和苍苍子的背影,现在却是应泊苍苍子目送他的背影。
一身金甲的太一相当醒目,却转瞬不见。应泊再侧过脸,看到的则是一个他更熟悉的苍苍子。
约莫比他高出半个头的东皇岛主握住他的手,笔直站着,见应泊看来,只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应泊……”
“既是日神,又是洪荒战神,能受他指点,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应泊道,“这么好的机会,你何必错过。”
“那你呢?”苍苍子道,“千年修行,恐怕是夸张,但真要认真修行,三年五载是要的。按你性子,也不会愿意接受东皇殿下庇佑。到时候,你要我眼睁睁看你一人行走洪荒?”
就算是在现代修真界,应泊筑基的境界也算是最底层的修士了,况且洪荒?
收服一群无心修炼的掮客,都需要苍苍子强行恢复境界才能压制。洪荒以力为尊,应泊一人行走,苍苍子如何放心的下。
这可不是半日一日的出门,而是实实切切的三年五载啊。
这个秘境里,这段过去中,危险处处皆是。每一次的分离,都可能让他两人永远不见。
而苍苍子,也永远不愿承受这个可能。
应泊想说什么,见到苍苍子镇静下难掩的仓皇,叹了一口气。
下一刻,他突然伸出手,拽住了苍苍子的领口。
苍苍子全无防备,被他拽得一个趔趄,为了站稳,腰弯了少许,头也低下来。
他茫然无措,感觉一抹微凉的气息掠过他唇上,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温热的吐息来了又去,直到应泊松开手,后退一步,苍苍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是——
一个浅浅的亲吻。
第139章 只有相随无别离
应泊:“你脸红什么?”
苍苍子:“你也在脸红啊……”
冷风吹过,两个脸颊微红的大男人视线游移,相顾无言。
这么多年,应泊什么大风大浪没看过,难得因为别人一句话尴尬起来。他瞪了苍苍子一眼,发现这人眼神越发无辜纯良,再想起本来便是他自己主动的,更没处发脾气。
正苦思该如何下台阶,苍苍子又往前了一步。
应泊才抬眼,便感觉整个视野一黑,什么东西黑压压地按下,落在他唇上,好像一片雪花那般轻盈,又像一点火星那般灼人。
应泊一个激灵,忙想退后。
他到底晚了一步,苍苍子双臂已在他背后合上,将他困在名为怀抱的方寸之间。
阳光的气息如海潮般冲上来,仿佛锁链将他压制得动弹不了,轻轻落下一吻的苍苍子抬起一寸,像是不知足一样,再次低头。
舌尖舔上唇角,先依着轮廓碾压了一遍。那样软和的感觉,叫人实在难以想象,这其实是怀中人最倚靠的武器。
苍苍子心底涌现出一股热念,舌头已经撬开应泊的嘴唇,描绘起藏在下方的齿缝。
他一只手往上移动,覆盖在应泊的后颈上,手指插入凌乱的短发间,不由按揉。
应泊闷哼了一声,应激般打开了牙关,苍苍子大刀阔斧地长驱直入,进入后反而愣了一瞬。
接下来该干什么,哪怕是堪称小黄书的《先天太阳真乙经》,也不会多做描写。
便是这一刻迟疑让一直等待的应泊抓住了机会。
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应泊一个抬腿就要踹出去。感觉到抗拒的苍苍子更快一步,松开手,往旁边避开。
应泊踹他不过是为了逼他放开,见此也没有继续追。
如果说刚才两人面上只是微红,那现在可以形容是通红了。从耳垂到脖颈,全部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血管扩张,身体更是滚烫如烧红的火炭,哪怕周围微风凉凉,应泊依然在几个呼吸里出了一身薄汗。
他们都没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半晌,应泊以拳抵唇,轻轻咳了一下。
不想,苍苍子在同一时刻,同样咳了一下。
这种“同步”过去有很多次,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惹应泊发笑,再看向苍苍子,发现他也再次同步的扬起嘴角,笑逐颜开。应泊无奈地摇摇头,问:“走吗?”
“走。”苍苍子答。
苍苍子的犹豫不决,并不是全为了担心自己离开后应泊该如何一人行走洪荒。
他还有更隐晦的担忧,却不敢当着应泊的面说出来——
他担心应泊离开自己。
为什么不会离开呢?哪怕苍苍子再有信心,那也是在现代修真界中。毕竟他虽陷于困劲,但心境修为上已经摸到合道的门槛,只要冲破障碍,便可从元婴直冲上合道,成为千年里最年轻的道君。可这里,合道成仙才有资格行走洪荒,真仙金仙遍地都是,大罗金仙数量虽少,却不是轻易见不到,继续往上,到混元大罗金仙这一境界,也有众神之首帝尊鸿钧、圣母女娲娘娘,东皇太一,烛九阴,以及龙祖凤祖。
他们都是实际存在的,不像现代修真界,几百年不闻真仙踪迹。
苍苍子觉得自己很好,但在洪荒,他绝不是唯一的好。
而应泊的好,当然是洪荒最好。
苍苍子把人藏起来都来不及,怎么还会想要分开?
“但我找别人做什么?”应泊嘴角抽搐道,“嫌现在这个道侣和自己的代沟还不够大吗?”
苍苍子没说话,眼神却有点可怜兮兮。应泊不禁心软了,只放出一道太阴寒气,冻了他一下。
“想太多,”应泊评价,“不该想的想太多,该想的偏偏不想,要死啊你。”
东皇太一回来时正好听到这句话,一脸笑地打量应泊和苍苍子两个都有点泛红的嘴唇,问:“如何,吵完了?”
看来他走的时候就知道应泊苍苍子二人会说些什么,却依然装作信了应泊道别的鬼话,在坊市里晃悠了一圈。
晃悠不说,这位大神还买了东西,几个炎阳草编成的小球。
“我那十个儿子过去都挺喜欢玩这个,但当年他们与内子……后来我全部处理掉了。不然可以让你看看你十个哥哥的旧玩具。”似乎真的打算把苍苍子当小三足金乌养的太一说,笑眯眯朝苍苍子一招手,“来吧。”
苍苍子身高四肢都在缩水,身形从成年重新变成幼儿,然而到了幼儿模样,他却仍在缩水,继续变小。
不消片刻,一只应泊很眼熟的金色小鸟出现了。
和炎阳草小球一模一样的苍苍鸟啾了一声,拍打着小翅膀,要往应泊身上扑过来。应泊一把捞起他,拢在手心里,只觉得手心上一团暖洋洋的颤啊颤,胸腔里也有一团颤啊颤。
但胸腔里一团却不暖洋洋了,倒有点像灌了铅的石头。
应泊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凝重,但他这个骗子,竟然也有掩饰不了自己心情的一天。
他把苍苍鸟递到太一手上,看了看他眼神,认出这只苍苍鸟中苍苍子本人是醒着的,便没有多说别的。
“保重。”
“嗯?”太一挑眉,“就这样?不问些别的?”
“交给东皇殿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应泊正要一通马屁拍上去,却见太一朝他眨了眨眼,随即反应过来,立刻改口,“但晚辈的确有几点不明,不知可否求殿下解惑。”
“我知道的,当然能告诉你了。”太一笑道。
应泊要是机器人,cpu大概已经因为突然提高的运转速度而发烫了,一条条疑惑从他心中闪过,顷刻便积累了几百的数量。
但应泊绝不可能在这里朝东皇太一一连请教几百个问题,他该在这时候问的,必须是最重要、最关键的几个。
“呃……”
他不禁迟疑了一瞬,但还是问出了他这些日子最在意的一个问题。
“敢问殿下,即将发生的那场战争,究竟是缘何发生?”
“对我而言,掀起这场战争的理由,是我要替我妻我子报仇,”东皇太一神色冷然,“人族妖族不过追随女娲与我,龙族早就不满鸿钧操纵。凤族巫族则不敢违背鸿钧的命令……至于你问女娲为何同鸿钧开战,我倒听闻鸿钧爬床不成,但这也只是个笑话罢了。”
应泊皱起眉问:“也就是说,殿下也不知道?”
“这个我的确不知,要不是鸿钧先对我十子动手,我根本不会参进来。”太一摆摆手,“没想到竟然回答不来,这样吧,要不你再问一个别的?”
听太一回答时,新的问题已在应泊心里逐渐明晰。他不假思索问道:“我与苍苍子二人来到这里,洪荒中众位混元大罗金仙,都是有感觉的么?”
东皇太一面上冷意淡去,看来应泊终于问了他想让他问的问题。
“虽有先后,当洪荒之中突然多出了两个不在三界内,跳出五行外的人物,到我们这个境界,自然是有感觉的。”
他手里,苍苍鸟僵住,隐约意识到这个的应泊笑容也有点僵。
原以为自己只是偷偷摸摸穿越了,以后再偷偷摸摸穿越走便是。没想到他们一来,就在一众大能的眼皮底下,怎么不叫人惊悚。
苍苍鸟看模样又不想离开了,东皇太一却用手拢住他,朝应泊点头。
应泊面色有点苍白,作揖道:“多谢殿下。”
东皇太一没有回答,纵身一跃。应泊随之抬头,没有见到一金甲神人驾云离去,而是见到铺天盖地的金黄遮蔽了整个视野。
西坊市中传出数身惊呼,一只巨鸟在山谷上方张开双翼。
它有着三只脚,看起来却不显奇怪,羽毛泛着黄金般的色泽,根根几乎能融化在阳光,风吹过就像成熟的麦田一样起伏。
那羽毛末端却泛着一抹火红,宛如凝固的岩浆。当巨鸟煽动翅膀迎风而飞,双翼和长长翎羽后便抖落出一片燃烧的颜色。它离地而起掀起的狂风伴随着滚滚热浪,吓得底下众修士连滚带爬地躲避。
好在只是一瞬,巨鸟便远去,飞向正沉下的夕阳消失不见,没有造成更大的恐慌。
应泊听到有修士大喊:“飞到太阳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