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绕来绕去到头来还是把自己给坑了啊?而他却再一次云淡风轻地维持了高高在上的地位。这简直不科学。
边忱内心极其悲愤,但面上不敢反抗。
2(张)
张把她打横抱在怀里,步调轻缓地穿过小厅。
在短横廊处放下她,高跟鞋碰到地板的轻微声响响起。
“你前面那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他脱下大衣,随手挂在旁边的立式衣架上,“免费。”
“真的?”她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只有两个准则,很简单,”他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说,“你有求于我时,计费;你取悦于我时,缴费。”
“这个……!”她欲言又止。
张顺势靠在墙上,双手收在裤兜里,“这个怎么?”
“你,你真的不知道?”她试探性地问着,小表情很可爱。
“我很乐意听一听。”
“就是,哎呀……”她特别心虚地咳嗽了几声,明明没有感冒;视线飘来飘去的,然后才结结巴巴地说,“这两个准则,很像包养啊……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一定是明知故问……”
“oh,”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下巴,“我包养你,还是你包养我?”
“……当然是你包养我啊!”她把他全身上下的衣服配饰瞅了一遍,“你也不看看自己……”
后面的话太小声了,估计被她咽回喉咙里了。张没听见,但能猜到。
她又转头环顾,“还有这个房子……你是打算把我腐蚀得透透的,然后让我‘由奢入俭难’是吧?”
这些直白又真实的想法和语言让张觉得好笑,他不太留情地指出:“如果我想玩包养这个模式,到底要瞎成怎样的程度才会找你玩?”
“卧槽!你……”她说了一句,顿时收音,傻笑两声,“你没听见我前面那句,哈哈,不许听见!”
她特别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额角,大概是懊恼自己情急之下说了句小粗口。
张存心使坏,“怎么办,我的听力一向好得过分。”
“哎你怎么这样!我都没计较你前面那句话!”
“哪句?”
“……你自己知道!”
“不知道。”
“……”她咬唇,无可奈何,估计内心又在上演各种小剧场了。
视线从她脚下的深蓝色小牛皮高跟鞋开始,慢慢往上,掠过匀称白皙的小腿,膝盖以上,是蓝色丝质连衣裙,腰间垂下的绸带,胸前交织的荡领被绕到脖颈后,半袖宽口设计,飘而不松垮。她像一只从海洋里跑出来的小水母。
“你,你在看什么?”她注意到他无声的观赏了,不,她可能根本不知道他这是在观赏。
张轻“嗯”一声,“评估一下自己有多瞎。”
“什么呀……”她确实受了不小的打击,“那你不要看我的脸,看衣服就行啦,反正是你挑的,看你嫌不嫌弃。”
她举起双手遮住脸。
张笑了,“身材也不怎样了,不看脸更诡异。”
“……别看了!都别看了!”她一定在心里吐血了。
张在这时把她拉过来,并没有抱在怀里,只是握着她的手腕轻轻把玩。
“你既然知道包养的规则,那你知道包养的本质吗?”
“嗯……”她思考了一下,“不正常恋爱关系?”
“浅薄。”
“……哦!!!”她自以为无人知地偷偷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努力思考更贴切的答案,“那是……各取所需?”
张挑了下眉,握着她的手拉近一点,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与自己的眼睛对视。
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睥睨着她,近距离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
好一会儿过去,面前的人终于明白了,神情愧疚地往他怀里钻。
“我知道了,”她小声反省,“我错了……不如那啥,换成说‘我包养你’比较恰当……哎妈呀,你知道我那是在开玩笑的吧?”
“我不知道。”张故意说着,把她从怀里拉开,拿起她的手腕,在脉搏处轻轻咬了一口。
她条件反射想缩回手,“……你真的很饿咩?”
“是挺饿。”喉结滚动,张清晰地感知着自己的*变化,这是一件控制不了时就不想再控制的事情。
“那我们要回去了吗?回去就可以吃晚餐啦,对了,你跟容姨说——”
“嘘…”
他没耐心听她说,长指抵在她唇边,低下头说:“我想吻你。”
凉的薄唇贴在她眉心,他听见她小声嘀咕着什么。
错开她的脸,张把耳朵贴近她的唇,“凑我耳边说。”
“我说,”她的呼吸洒在他耳边,“吻又吻不饱……”
他笑了,一侧头,唇就碰到她的黑发,他低声:“你怎么知道我是哪种饿?”
“哈?”她后知后觉,“不就只有一种饿吗?”
“当然不止一种,笨蛋。”
“是嘛?”她的脑袋不安分地动来动去,“那你是哪种饿呀?”
“现在告诉你。”
3(张)
短横廊处的灯光是暖色的,空间偏狭窄,拐个弯就是独立卫浴。
她天真地等待着他告诉她其他种类的饥饿以及他现在到底是哪种饿。
而张,只是低着眸在瞧她,没想好要说什么——他也有需要措辞的时候?
“你,我……”约莫是被他这种目光盯得不自在,她习惯性地伸手摸自己的头发,“我头发上有什么东西吗?还是说脸上有……”
“都没。”张伸手绕到她脑后,摸到她的发饰,轻巧拿开。
她的一头长发散下来,披在肩后。衬得那张脸更小,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犯罪一般的迷眩感,以一种狡猾的步调侵袭了他的意识。
不同于以往每一次滴水不漏的置身事外,张很清楚当前这种情动并非简单的好玩,它潜藏着危险,蛰伏着痛苦,深埋着千万种受伤的可能。
他也很清楚自己应该退回去,调整一下,或者说,收敛一下。
保护别人、与别人共度日子的方式,均有无数种,没人规定一定得以毁灭自己的方式进行下去。
为什么说是毁灭?
因为大多数人嘴上说的爱,其实都算不上爱。
在他看来,真正的爱,必定是在深爱的同时自愿摧毁掉自己周身的盔甲。那是一件极具冒险性的事情,意味着把自己完全暴露给对方,再无藏身之处。
而人,事实证明,人总是如此善变、贪婪、自私且愚蠢……张注定学不会爱人。
世俗的爱,担待不起他的自愿毁灭。
即使是眼前这个…这个阅读过他部分精神世界的人,也极其困难。
张可以亲手敲响属于辛德瑞拉的十二点钟声,但他永远不会是那位捡起水晶鞋的王子。
他是那个…不断转身去凝视身后猛虎的坏哥哥。那才是他的童话基调,那才是他的人生伊始。
可现在该怎么办?
他在俯首吻她的额头,同时内心悲凉。
自我抗拒是真实的;想对她温柔是真实的;源自身心的*也是真实的——这三样东西一旦在同一时点糅合到一起,毫无疑问令他不安。
“你想喊一下我的名字吗?”张闭着眼眸问她。
“你的名字?”她思索了一会,“……张饮修。”
他笑,尾指轻蹭眉骨,“喊中文笔名的话,你压力比较小,对不?”
“你都知道呀,”她呼了口气,“那我就不掩饰啦。”
“确实不用。”张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静静靠着;他自己也静静地看着冷色调的墙面,思绪无边展开。
4(双)
“张饮修,张饮修?”
“喊一下就够了。”
“哦……”其实边忱站得腿酸。
他今晚似乎有点不对劲,很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那种不对劲。
对边忱来说,就像是:眼前的这一幕仿佛早就在梦里见过,有着某种诡异的真实感和虚幻感,相互交织,使她迷惑、怀疑却又不敢确认。
“对了,你到底还要不要告诉我那个呀,”她不能让空气继续安静下去,“你属于哪种饥饿?”
“嗯?”张眨了下眼,“再等一下,让我想清楚先。”
“啊……这还有什么好想的?不就是开口跟我分享,然后再毒舌打击我,最后,最后我们就可以回家啦,”边忱觉得自己说得很在理,即时自我肯定,“嗯!就是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对一个人动情怎么可能是一件简单的事?
“对呀,不然,你想得再清楚,或者你不告诉我,但你还是饥饿吧?这个事实总归是改变不了的吧?”
“改变不了的事实…”张的思维陷入一种停滞的状态。
不思考是很恐怖的。
人类一停止思考,上帝就占据上风。
每当他处于这种状态时,都必须挑着眉藐视上帝,如此换得某种表面上的胜利。
这种时候最好什么都不要去拉扯,否则裂痕会在他的脑海里产生,继而高楼崩塌,一切都归为「我是怪物」的结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