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她吧,这一刻她真的发酸了,想起了小时候老师逼着自个儿背的魏巍的那篇《谁是最可爱的人》……
我们的战士,他们的品质是那样的纯洁和高尚,他们的意志是那样的坚韧和刚强,他们的气质是那样的淳朴和谦逊,他们的胸怀是那样的美丽和宽广!
那不是唇舌璀璨的文人的阿谀,也不是时代宣传主旋律的奉承,那是人民战士用血泪抒写的精神。
谁是我们最可爱的人呢?我们的部队、我们的战士,他们是最可爱的人!
思及此,连翘的心中陡然燃起一种身为军人的激荡,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火哥的感觉了,如果将来有一天,她也面临了这样的情况,她也会义无反顾的选择保护战友的生命安全。
这一刻,她不再觉得自己入伍是被动的了,她觉得自己作为一名人民战士,她很光荣!
很多年以后,当连翘扛着黄灿灿的二杠三肩章,亲历了大小战争无数的时候,很多兵蛋子都喜欢私下议论她,说她一个女人不像女人,怎么什么事儿老挡在前面。
她总是笑笑不答,每当这个时候,她脑子里都会是这个憨厚得说着一口方言的石头,他用他的生命,给连翘上了她人生中极为重要的一课,那就是一个军人,首先要有的是军魂!
凝视着碑记上那张笑得憨憨的照片,想着长眠在此的战友那掩埋在过去时光的音容笑貌。
她俩的心,已经完全潮湿了。
将花圈和雏菊放到墓前的石阶上,舒爽早已经蹲在那儿就开始哭得泣不成声。
连翘的眼眶泛着泪,却再没有滴落,一种从心理翻涌的激动,让她陡然立正,右手有力的扬起,直挺挺的立于天地之间,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许久,都不曾落下手。
“石头,好样儿的。”
这一刻,连翘像是升华了一般,竟也看透了生死,火哥说的对,他们是军人,这是他们的命。
他是他的战友,她为他的牺牲而痛心,却也为他的勇于牺牲而自豪!
而此时的舒爽,并没有连翘那么高的觉悟,石头在她的心里,就是她的恩人,她的亲人。
她只想为他做的更多,她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可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断线,将国人祭奠和缅怀亲人的方式都一样不落有条不紊的做着,每一步的仔仔细细,生怕是出了纰漏。
“爽妞儿,好了,走吧,不要打扰他休息了。”
连翘的语气听上去太过平静,将满脸是泪的舒爽蒙了一下,抬起头来望她,哽咽着:“连子,我脑子里总是一遍一遍的回想,那天晚上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说……石头他会原谅我么?”
“相信我,石头从来没有怪过你,如果再发生一次,他还是会救你。”
连翘此时像是无比的理解石头的思维了,作为一个经过特训的红刺特种兵,沼泽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他之所以选择那么做,一定是无怨无悔!
如果此时这件事摆在她的面前,她也会一样!
“我知道,可是,我心里有一些东西总是放不下去……我也不知道为啥……”说着噎着,舒爽望着那石碑上的照片,眼眶里的泪水越滴越多。
静静地凝视了半分钟,连翘紧抿着唇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眸光沉沉浮浮间,其实也是一颗潮湿的心,但她这时候却再也哭不出来了,死者已矣,存者坚强,才会让他的死更有意义。
仓央嘉撒说:三步两步便是天堂,却仍有那么多人,因心事过重,而走不动——
大概,就是爽妞儿这样的吧!
凝视着那松柏,她扶起不断抽泣的爽妞儿,“走吧,要不然天黑赶不到石头家了。”
“嗯……嗯……”
低低抽泣几声儿,舒爽这一哭倒是把连日来为了这事儿所产生的所有忧思都倾泻了一遍,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缓缓地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长眠的战友,出了公墓。
正要走出公墓大门儿时,突然听见一阵阵人声嘈杂,还有整齐划一的军靴踩踏声。
转眸一看,公墓外边儿不知道啥时候停着一溜儿的军用车辆,还有好多士兵把守在那儿,看那阵仗,估摸着是哪位领导莅临祭奠烈士。
一边儿往外走,连翘一边往那儿看去。
公墓是两道拱门的设计,她俩出来的是右门儿,往旁边一看,晃眼间一个人影就从左边儿进了公墓——
“连子!咋了?”
眼眶红红的舒爽奇怪她干嘛怔在那儿,哑着嗓子问她。
“没……咦,我咋觉得那个人挺像火哥的?”
连翘低低的说着,像和舒爽说,更像是自言自语。
一听这话,舒爽到是难得的咧了嘴:“是你太想人家,眼花了吧?”
摇了摇头,连翘觉得是有些不太可能,于是挽着舒爽的胳膊就继续往外走,走了几分钟,然后她突然又顿住了脚步。
“不对……我怎么可能眼花?”
话一说完,完全不等舒爽回应,转过身就拉着她脚步急促地往公墓里去!
“连子,慢点,急啥,你男人又跑不了……”
舒爽有些跟不上她的脚步,看着她那急切的样子,心里不禁暗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这姑娘还不知道自己有多稀罕人家吧?
可是……
这回再进公墓往石头那边儿,路上就有把守的士兵将那条道堵住了,不准她俩过去……
“同志,我找人……”
站得笔直的士兵瞟了穿着便装的她俩一眼,刚正不阿地回答:“不行,领导来给烈士扫墓,不许陌生人靠近。”
“我就找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