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岩柏勾了些菜,又把菜单递给了容白。
“你很少来这种店吧?”容白忽然问道,“你应该喜欢去那种高档的西餐厅,吃牛排喝玉米浓汤。”
至少他们两在一起的时候,江岩柏最爱带他去西餐厅。
容白一直以后那是江岩柏喜欢的,所以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江岩柏摇了摇头:“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非要说的话,应该是肉吧,我小时候没什么机会吃肉。”
在没有遇到容白之前,江岩柏一年都吃不了几次肉,有一次他偷吃炸完油的油渣,被杨金钗打的下不了床,还叫他喝了一碗猪油。从那以后,他连肉都不怎么爱吃了。
容白显然没想到江岩柏会这么说,以前江岩柏从来不说这些,好像他是个无欲无求的人,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也没什么喜欢的人或事。
江岩柏烫好了毛肚夹进容白的碗里,他笑着说:“你多吃一点。”
看着那片毛肚,容白有一瞬间的害怕,江岩柏变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一板一眼,把自己藏匿起来的男人了。
但是容白宁愿江岩柏还是以前那个样子,这样,他就可以义正言辞的拒绝江岩柏的所有请求,甚至离江岩柏远远的。
因为他已经知道最后两人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
可是现在,江岩柏变了,那未来也就变了。
会让容白开始设想,如果是跟这样的江岩柏在一起,未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现在站在人生的分岔路口上,每一条路都是一种选择。
而他根本无法下定决心走哪一条。
容白茫然无措,可是这次,没有人会来给他指路。
一切都要靠他自己。
容白吸了一口气:“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你就说要追求我,不觉得自己太轻浮了吗?”
江岩柏笑了笑:“我又没做什么,只是带你去看夜景,请你吃饭而已。我没追求过人,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就直接告诉我,我会改。”
“你……”容白说不出话了。
容白给自己找了一大堆远离江岩柏的理由,此时才发现那些理由就像是易碎的玻璃,被江岩柏的一句话粉碎的尸骨无存。
“那你……”容白想了想,问了一个非常尖锐的,江岩柏曾经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你的父母和家人呢?”
谁知道此时的江岩柏只是愣了愣,他把菜倒进锅里,眉目间十分温柔:“我爸妈早逝,我出生之后他们就不在了,我被舅舅和舅妈收养,舅舅舅妈虐待我,有人帮我离开了他们。”
“我叔叔和婶婶还在,他们领养了一个孩子,现在在老家定居,他们说是不想离开故土。”
容白愣住了,他明明记得江岩柏是个孤儿,他们认识的时候,江岩柏根本就没有熟悉的亲戚。
这个叔叔和婶婶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带你回去见他们。他们人很好,一定会喜欢你。”江岩柏笑着说,“奶奶在两年前过世了,她走的很平静,是自然死亡的。”
那个总是念叨着缘分的奶奶,走也走的不让人忧心,她是在睡梦中离开的,嘴角还带着笑。似乎她等待许久人,终于来接她了。
容白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江岩柏看着容白的眼睛,“你只是想更了解我而已。”
容白这下别说脸了,连脖子都红透了,他结结巴巴地说:“谁要了解你啊!”
“我在三街那边买了套房子。”江岩柏说着就给容白递过去了一把钥匙,和一枚戒指,“你随时都可以过去。”
钥匙和戒指都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那是一枚黄金戒指,细细的一个环没有任何花纹装饰,上头还有一颗小小的碎钻。容白有些愣神,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这枚戒指,非常熟悉,他没管钥匙,只是把戒指拿了起来。
容白鬼使神差的把戒指套进了自己的无名指,大小非常合适,就像是给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我今年三十岁了。”江岩柏忽然说,“我名下有八套房产,其中五套分别在港海和上京,还有三套是别墅,都在海城。”
“在事业上,我大概也算是小有成就,江荣集团是我的产业,各个行业都有涉猎。”江岩柏非常认真,“这些东西,如果你要的话,我都可以给你。”
这可把容白吓了一跳,有人这么追人的吗?一上来就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摆到了明面上。
但凡是个贪婪些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这只肥羊?
容白咽了口口水:“你把钥匙收回去,我没兴趣,再说了,我家也不缺钱。我又不拜金!”
江岩柏笑着摇了摇头:“这和拜金有什么关系?我奋斗这么多年,拥有这么多东西,就是想能把这些给你。”
他披靳斩棘,遍体鳞伤后得到的所有,都是为了有朝一日,把这一切都献给自己所爱的人。
容白被江岩柏吓了一跳,他认为江岩柏肯定是认错了人,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你认错人了,我叫容白,我以前并不认识你,和你也没什么交集。”
江岩柏却摇了摇头:“你不用说,我不瞎,我的眼睛看得见。”
容白无语了,他觉得江岩柏不仅是认错了人,还是一根筋。
等着吧,他最后肯定会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个人,那个爱看夜景的江岩柏所爱的人。
第38章
从吃过那顿夫妻火锅之后, 容白和江岩柏的关系似乎发生了变化。
江岩柏从此之后绝口不提追求的事,只是每当周末的时候,他都会到学校接容白。
他们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来更像是良师益友。
江岩柏毕竟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人,他的经历和为人处世实在比容白强太多。
“我下个学期就没太多课了,基本都集中在周一到周三。”容白正把玩着那枚戒指, 原本他起过还给江岩柏的念头,但是江岩柏无论如何都不收回去,让容白要么收下,要么丢掉。
容白倒是丢过一次,结果被江岩柏连夜找了回来,从那以后, 容白也就再也没过这样的话了。
江岩柏点点头, 他想了想:“你要是嫌累, 就来给我做助理, 要是想多看看,就从底层做起。”
“就从底层做起吧。”容白倒不是有多能吃苦, 他只是好奇而已。
偌大一个江荣集团, 底层是什么样的?
“实习生一进来, 大部分都是拿八百的实习工资。早九晚六, 周末还要写一周的实习的报告。”江岩柏解释道, “不同的部门要做的事也不一样。”
“八百?早九晚六,一周五?”容白惊讶不已, “你们这是在用廉价劳动力吧?剥削底层人民。”
江岩柏笑了笑, 他知道容白不懂, 但是他不嫌烦,解释道:“刚出来,你没经验没技术,凭什么给你开高工资?我们要是招有经验的,哪怕只是普通员工,一个月的工资也是五千起步。”
零八年的五千块钱,确实是非常值钱了。
往后再推几年,通货膨胀的厉害,此时的五千,购买能力与一万也没多大差别。
“那我去了?也就每个月八百?”容白有些不舒服,他自以为自己能力出众,区区八百块钱,还需要花费那么多时间?
江岩柏摇摇头:“当然不是。”
容白松了口气,正想江岩柏有眼光。
江岩柏又话了:“你每周有三不能来上班,一个月上八班,也就能拿二百九十块钱,我给你再加十块,算你三百。要是迟到请假还要再扣钱。”
容白睁大了眼睛,有些回不了神。
江岩柏轻笑道:“我给你的是我给你的,你要是想要,多少我都给你。但是你要自己挣钱,我只能开后门让你进去,具体还是要按照公司的操作来。你要是当我的助理就轻松多了,工资也高。”
容白哼了一声:“谁去当你助理啊,我就去干实习生,去就去。”
他可不想被江岩柏看扁了,他根本就不是为了这三百块钱,就是让江岩柏看看,只要自己想干,哪怕工资再低,他也能坚持下来。
江岩柏拍了拍容白的肩膀,夸奖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
容白被夸的迷迷道道的,别有多得意了。
江岩柏算是看出来了,容白就是个没进过社会的年轻人,在父母的怀里娇养长大,没受过什么委屈,一路顺风顺水,他倒是想给容白保驾护航,可是也总不能让容白一辈子都像张白纸一样。
至少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没人敢给容白气受。
他不想让容白改变,他努力创业,受了那么多白眼,吃了那么多苦才混到现在这个地步。
就是为了遇到容白以后,能让容白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对现实低头。
但是他也知道,容白不可能永远不变,既然总有要变的时候,至少有他引导着,不会误入歧途。
容白是在周四早上去报道的,也不知道江岩柏用了什么方法,反正没人知道他是个关系户。
江荣集团处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寸土寸金,拥有两栋大楼,都是新建成不久,从外头看令人惊叹不已,听是从国外请的建筑师设计,才建成一年多,就成了这个城市的地标形建筑。
不少人,无论是已经在行业内打拼出来的高管,还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都想进去。
不仅仅是因为工资和福利,更多的是身边人艳羡的目光。
好像只要进了江荣,他们的身价也就涨了,直观的证明了他们的能力。
“a大啊。”带容白的主管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挽着一头长发,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脚下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即便如此,走路话也是风风火火,十分有女强人的架势。
“郑姐。”旁边的员工走了过来,给郑姐端来了一杯咖啡。
像她这样的主管,已经到了有助理的地步了,平常的繁琐事都不需要自己去干,只用专注于工作就行。
郑姐看了容白一眼,她倒是惊叹于容白的好皮囊,但见的人多了,也就不在意这外表上的优势:“我们部门是管运营的,主要管的是广告运营,公司的推广广告和活动,都是我们去谈。”
容白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他不太懂,也没他话的份。
“现在互联发展的快,我们这边也分了两个部门,线上推广和线下推广。”郑姐道,“线上就是谈广告投放,分为电视和物联。线下就是电子屏和户外广告,还有推广活动。”
“这些我都不跟你细,你进了部分会有专门带你的组长。”郑姐是一个部门的主管,没空在意这些事,她先打了预防针,“我不管你是谁的亲戚,是不是走后门进来的,你要是有本事,把我踩在脚下都可以,要是没本事,趁早滚蛋,没人给你擦屁股。”
容白看了郑姐一眼,他心里嘀嘀咕咕的,但是也不敢反驳,他觉得自己肯定能干好,让郑姐刮目相看。
容白最后被分去了线下推广那边,清一色都是男性,线上的倒是男女参半,容白有些不能理解,怎么?这还有职业性别歧视了?按理主管都是女的,不该有歧视啊?
“新来的吧?”组长是个近四十的中年人了,戴了一副眼镜,穿着一件白衬衫,挺着个啤酒肚,脸上倒是笑呵呵地,看起来是个好脾气的人,“你就坐我旁边,我带你,有不懂的你就问,你们郑姐可严了。”
容白回道:“好的。”
第一上班,容白有些不自在,他还从没有在办公室待这么久过,以前他爸威逼利诱,他也没去自家公司上过班,他觉得把时间花费在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上,实在是太过无趣了。
容白电脑倒是开了,但是对着电脑也不知道做什么,只能凑过去看组长。
组长开着好几个聊软件还有邮箱,在跟合作商洽谈业务,看见容白凑过来了,他解释道:“在谈跨国的合作运营,之前的构想是在m国那边的地铁投放广告,但是那边的合作商临时反悔了,又要重新谈。”
“地铁?不能直接和那边的地铁单位谈吗?”容白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找合作商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再找个人来分钱吗?
组长看容白年轻,刚出社会,也没什么:“一般都是找合作商,他们拿钱很正常。我们人生地不熟,不定要被刮几层皮下来。交给那边,我们就省了时间本钱,只要是在报价的范围内,都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