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来寻陛下?”姜灵洲淡淡让开了一侧,道,“陛下在里头呢,请吧。”
“非也。本宫今日来,是为了摄政王妃。”梁绿蕙露出势在必得的神色来,“摄政王妃怎么请都请不来,这是不愿卖本宫一个面子么?”
姜灵洲真是一点儿都不想理她。
这梁贵妃为人跋扈,眼里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在这宫里头讨到了萧武川的欢心。换做是她作皇帝,早就把梁绿蕙打发去冷宫了。
“这不是只请了一次么?”姜灵洲淡了面色,答道,“贵妃娘娘再多请几次,两次不成便三次,三次不成便四次、五次,兴许我便高兴了,愿意去了。”
她这番话,让梁贵妃极不痛快。
恰此时,萧武川也从太后寝宫里出来。他好似没看见梁绿蕙一般,眼光直直落到了姜灵洲身上,立即热络地招呼起来:“三婶婶,你还在啊!走走走,去朕那头看鹦鹉去。”
姜灵洲瞬间警觉。
一瞬间,原本对梁绿蕙板着淡然脸孔的姜灵洲,露出了温婉可人、轻柔无比的笑容:“贵妃娘娘有请,我又怎敢不从?”说罢,她还格外友好地执起了梁绿蕙的手,体贴地将她向太后宫里引去,道,“贵妃有话,不妨在太后这宫里说了。”
小皇帝歪头,眼睁睁目送姜灵洲牵着梁绿蕙的手,走了。
萧武川:???
作者有话要说: 姜灵洲:同样都是绿的,看绿毛鹦鹉不如看绿蕙。
第40章 赐婢女
梁贵妃被牵着小手, 进了偏殿里,又被姜灵洲按着肩坐下。梁贵妃懵懵地刚坐下,又笔直地站起来,重新摆出了一副盛气凌人的面孔:“摄政王妃真是好大的派头。”
“我派头再大,也不及贵妃, ”姜灵洲自顾自坐下了。
梁贵妃讥诮一笑, 缓步走到姜灵洲身旁:“你以为你得了摄政王的宠爱,便算是这大魏头等尊贵的女人了?可惜了, 你是姜氏女。摄政王护不了你一辈子。”
“噢?”姜灵洲随口应了一声, 自顾自坐下了。
“且他只是看着你是和亲来的公主, 因而护着你一二罢了。”梁绿蕙挑眉, 艳红唇角绽出个笑来,“你可知, 摄政王为何迟迟不娶?”
她似乎意有所指, 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但姜灵洲不动如山, 十分淡定地答道:“王爷娶了啊。……哦, 对了,这大魏男子,多的是二十七八岁才娶妻的,王爷竟然在二十三岁便成了婚,确实早了些。”
梁绿蕙被呛了下,横眉竖目地瞪着姜灵洲。一会儿,她冷笑道:“你可知,在这太延中, 原本被选作竞陵王妃之人,是谁?”
“不知。”姜灵洲回答。
“是梁家女,梁绿蕙。”梁贵妃低下了身,一张美艳的脸上满是莫测神情。一忽儿,她又露出暗恨的神色来,道,“……耽误谁都成,却偏偏耽误我。”
“贵妃娘娘,”姜灵洲扫了眼四周,见婢女都站得远远的,听不见她这番放肆的话,这才放下心来,“您是陛下的妃嫔,却在这西宫之内说着逾越之言。若是让人听见了,那可了不得。”
“了不得?”梁贵妃的言语愈发张狂了,“连陛下都不敢罚本宫,谁敢多言一句?”
姜灵洲心里已有些疑惑了。
梁贵妃这样的性子,放在话本里,怕是活不过头两章,浑身都是把柄,随便捉一个就够她死上三两回。那小皇帝却始终视而不见,似还有意放纵她,莫非是……真爱?
至于梁贵妃所说的话,她倒是不大信。
萧骏驰要是真与梁绿蕙有过一段,那就不会在初初见到姜灵洲的脚腕时,就死死盯着移不开目光,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小子模样。
梁绿蕙一看便知,这个摄政王妃断然是没好好听她讲话,登时又恼了起来,“因着娶不成我,他才找了你来。若非你有个‘南有河阳’的名声在外,他也不会娶了你。”
姜灵洲竟想不出用什么话来答复她。
这梁妃头脑简单得很,竟把和亲之事想的这么简单,也是世上罕见了。
姜灵洲估摸着萧武川已经走了,便不再陪聊,站起来便要走:“贵妃娘娘烦请自便吧,我这就要走了,府里头还有许多糟心事呢。”
“你等等!”梁绿蕙又想追上来,可姜灵洲走的飞快,一瞬儿便出了殿去,只留给她一个背影。梁绿蕙恨恨地咬牙,道,“你想过得舒坦!可没这么容易。本宫在这西宫里煎熬蹉跎,你们也别想快活!”
秋鸳在旁听了,面孔白了青,青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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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的姜灵洲刚走了没多久,在宫门口又被人拦下了。内侍领着个娇滴滴的姑娘,站在她面前,道:“奴才给摄政王妃请安了。”
“怎么?”姜灵洲认出那内侍是房太后宫里人,问,“太后娘娘有什么事儿?”
内侍推了一把身旁那年轻姑娘,笑地谄媚:“奴才身边这姑娘,名叫浣月,乃下头进贡来的美人。太后娘娘特意留了一个,赏给摄政王。……烦请王妃,捎带一程了。”
姜灵洲打量了一眼,见那姑娘面有媚色、身形高挑,显然是千挑万选过的,应是有人想把她塞进王府来,给萧骏驰做小老婆。
只是,那房太后是没这个胆量的,八成是梁绿蕙借了房太后的口,想往她这儿塞人。
“给我们府上做奴婢么?”她问。
“太后那边的意思是,摄政王妃可自行处置。”内侍笑得一张老脸像是绽了花。
“成吧,”姜灵洲转念一想,就收下了,“我带去给王爷看看,若是王爷喜欢,便收用了做个侧室,不喜欢,便留着伺候我。”
浣月听到“做个侧室”,便不由喜上眉梢,连忙说了句“谢过王妃”。
姜灵洲淡淡点了头,道:“浣月这名字,我听了不顺耳。我给你改个名儿吧。听闻以前有种马儿,脚程极快;我看浣月身材高挑,倒与那长腿马儿有几分相似,不如便叫做‘铁脚枣骝驹’,短些便喊作‘铁脚’,如何?”
浣月的面色有些变了。
“铁脚?”白露嚷了一声:“王妃娘娘喊你呢,怎么作奴婢的?”
“铁……铁……铁脚,在。”浣月勉强答道。
浣月心里登时有几分不平。
浣月本是下边进到宫里头来的美人,原是太后留给萧武川的。梁贵妃许诺让她去摄政王府,做个侧妃娘娘,能风风光光一把,她这才弃了宫里的繁华。谁料到,她这一去被改了个奇奇怪怪的名字不说,还是去给人当奴婢的。于是,她心里有些恨上了梁贵妃。
姜灵洲带着侍婢们出了宫,上了马车。宋枕霞已候了许久,他看到姜灵洲身旁多了个人,有些纳闷:“王妃,这女人是……”
“这是铁脚姑娘。”蒹葭善解人意,笑说,“太后娘娘赏给咱们王妃的奴婢。”
“噢……”宋枕霞听到那古怪名字,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声。
姜灵洲的马车,在天子道上向前慢慢驶去,一路穿过热闹街市。行至一处岔道时,前头人车挤挤挨挨,极是拥堵。原本就是人仰马翻的混乱,见到天子道上有马车来,又要急匆匆地避让着,更是乱作了一团。
姜灵洲见马车停了,纳闷问道:“前头出了什么事儿?”
车夫张望了两眼,道:“好像是有人在姚家旁搭了个戏台子呢,方才看戏的人多了点儿,现在都散了。”
姜灵洲一撩车帘,朝外望去。但见目尽处有个宅子,看着很是肃穆宏大。只不过门庭冷落,把手与红漆的柱子都泛着陈色,朱门上也未悬匾额,一副萧条模样。反倒是这宅子一旁的酒楼门面里,唱戏与看戏的簇作一团,人声鼎沸。
宋枕霞也恰好在看那处,姜灵洲一时好奇,问道:“宋小将军,这宅子怎么了?”
宋枕霞有些恍神,许久后才撇回了头,笑眯眯说:“回禀王妃,末将看的不是姚家那旧宅子,在看戏呢。这酒楼里搭台的是五瑞班,在太延城里名气大得很。”
但见那台上出来个靠把须生,涂了副杏色脸谱,手里折扇扇得生风。梆子击节而响,又有板胡、唢呐应和;一忽儿,那须生唱道:“说甚麽姚家忠君甚!我看是满门皆逆骨;若交出那姚家儿郎来,便免你风霜苦。”
青旦甩了袖口,嗓音拉得高亢激楚,恨恨道:“你这奸王!休想!”
“你当你夫君满腹冤屈?”须生一撩长胡,脚步踩着急板,“我先斩了姚家大郎,再拉了姚家那小娘子。你若不说,我便先刺瞎她一双眼;再不言语,则哑她玲珑音;若再不言语,便斩五指、去手足,你儿女尽丧,本王看你交代不交代!”
那须生功夫极好,活灵活现,台下一顿唏嘘之声。姜灵洲正看得入神,忽听得耳旁宋枕霞道:“王妃娘娘,回府去吧,咱还带着个铁脚姑娘呢。”
“走吧。”姜灵洲只好讪讪放下了车帘子,又提了句,“这五瑞班唱得可真好。这出戏叫什么?”
“王妃娘娘若是喜欢,下次让人请来府里不就是了?”宋枕霞道,“只是刚才这折戏打打杀杀的,王妃定不喜欢。这五瑞班惯唱《鸳鸯枕》和《明妃琴》,太延的夫人小姐们都喜欢。”
不多时,马车便驶到了摄政王府。姜灵洲先下了车,几个婢女便跟了上来。站在王府门口的下侍见到多了个婢女,便有些惊疑:“王妃娘娘,这位姑娘是……”
“太后赏赐下来的奴婢,叫做铁脚。”白露赶紧答道。
“王爷在府里?”姜灵洲跨进了自家门,随口问道,“去把王爷唤来,就说是太后娘娘赏了他一个美人儿,可莫要怠慢了。”
一听这话,站在王府门口的下侍们都苦了一张脸。
自古妻妾之事,最是麻烦,更何况这小王妃身份高贵,嫁过来又没多久,那宫里头的人便急匆匆地要给王爷纳小,也实在是过分。
没一会儿,萧骏驰便来了。他一撩衣袍,面上挂着一幅正经容色,人还未道,声便已道:“房太后赐下了什么玩意儿?!”
姜灵洲瞄一眼浣月姑娘,淡淡说:“喏,站那儿呢。王爷瞧瞧,喜欢不喜欢?”
浣月见到来人正是摄政王,不由飞红了面颊。她小心翼翼一瞧,见他身形挺拔、风姿俊朗,又兼有满身勇武之气,与其他贵介男子大有不同,不禁心动更甚。
“见过摄政王。”浣月娇娇地行了礼,张口道,“奴婢浣…浣……铁……铁脚。”
“铁脚?”萧骏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浣月虽心有羞耻,却咬着牙点头应了:“奴婢唤作铁脚,是王妃娘娘赐的名字。”
姜灵洲在一旁煽风点火,问:“王爷喜欢不喜欢?要不要纳了?”
她这幅大方的模样,让萧骏驰有些恼。但他不发作出来,只是挑眉道:“巧了,本王不喜欢铁脚,比较喜欢猪肘子。王妃吃不吃?”
作者有话要说: 不吃,腻歪。
仙女都是喝露水的,谢谢。
第41章 生尼庵
看样子, 萧骏驰对这个娇娇俏俏的浣月姑娘是没兴趣了。
“先送浣月姑娘去后头院子里吧。”姜灵洲摆了摆手,道:“毕竟是太后娘娘赐下的体面,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莫要怠慢了。”
待浣月走后,萧骏驰欺了上来, 道:“王妃, 为夫待你不好么?非要这样气我。”
“妾这哪算是气你?”姜灵洲用细细的指尖戳了一下他的胸膛,悠声道, “太后所赐, 妾不敢不受呐。更何况, 妾看王爷年轻气盛, 正适合纳个美人儿。”
萧骏驰扫一眼四周,见婢子们都站得远远的, 便凑近了她脸, 捏着她下巴, 沉沉道:“不就是晚上多折腾了王妃一会儿?用得着这样闹小性子?”
姜灵洲横了她一眼, 问“王爷当真不喜欢她?”
她这一眼似娇嗔,让萧骏驰滞了一下,继而飞快答道:“看着就碍眼。”
“那成吧。”姜灵洲拍开他的手,道,“给妾四五日,定让这铁脚姑娘乖乖自请离府去。”
萧骏驰收了手,道:“那便有劳王妃了。”
萧骏驰还是懂她的。
姜灵洲看似温婉大方,但是从不让人占一点儿便宜。被咬一口, 就要细细碎碎地咬回来。宫里头的人想让她吃亏,也要看看她肯不肯。
萧骏驰还有政务要忙,过了半个时辰便出府去了。姜灵洲便拿了把剪子,坐在廊下,一边侍弄着草叶,一边想着如何折腾那浣月姑娘。银细的剪子穿在碧绿的枝叶间,咔擦咔擦便断了刚抽出不久的枝条。蒹葭在旁候着,等着把手里的帕巾和银壶递去。
不一会儿,姜灵洲身后响起一道脚步声,接着便是兰姑姑的声音。
“老身见过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