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四个二等丫鬟,看上去身份也都不低,胆子也很大,敢斜着眼睛看姚姝。
姚姝笑了笑,“管家,您都说一说,她们必定是有些来历的吧?”
这里,爹爹来得少,倒是哥哥,每年夏日里都会来住一段时间。往年,母亲没有进府,打理侯府和别院的,另有人在。
管家曾经是跟过老忠勇侯的,小名叫三狗。为老侯爷扛过大刀,牵过战马,老侯爷杀敌的时候,他冲锋,最艰难的时候,自己喝马尿,把找到的水给老侯爷留着。还为老侯爷挡过箭,几乎连命都捡不回来。
老侯爷让这管家姓了傅,原本应该叫傅三狗的,这名字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老侯爷有一次过秦岭,发了感慨,说,你是我傅家的一座秦岭,我死后,我傅家的子孙谁要是敢欺辱你,你当面啐他。
老侯爷为傅三狗赐了名字,叫傅山。
傅山见自家小主子年纪轻轻,却并不好糊弄,便实话实说,“老夫人来这边少,世子爷屋里的人,原先是二夫人安排的,伺候了也有两三年了!”
姚姝点点头,她猜就是这样。倒也不是说,二婶娘的人就不好。自家哥哥不喜欢,姚姝也不肯委屈了哥哥,只好道,“京城那边,母亲想见见她们几个,你派了车,把她们送过去,好呢,以后就留着,不好再说!”
这几个丫鬟一听,脸都吓白了,前面的两个大的,反应快些,一声哀嚎,就朝姚姝这边扑了过来。猝不及防下,把姚姝的两条腿就抱住了。姚姝吓得手一抖,茶杯滚落下来,砸在了地上。
苏姑姑和傅山,还有姚姝的贴身丫鬟们,也是没有想到,反应过来,一脚踢去,傅山又强行把这两人拉开,气得吼道,“这是怎么回事?还知不知道点规矩了?”
苏姑姑也跟着气得脸都绿了,指着这几个丫鬟的手指头都在发抖,“乡君是什么人?也是你们这些破落东西能动的?求情就求情,还动上手了,要我说,直接卖了!”
姚姝是片刻都不想看到这几个人了,心想也难怪哥哥会让她帮着来处理。他一个男的,处理后院的事说不过去。姚姝摆了摆手,“送回京城吧,看母亲怎么说,要卖也让府里的嬷嬷们去卖。”
她是怕了这些事了,今生到底与前世不同,她不是不管事的,也不是管不上事的。她如今能左右人的性命了,很多事反而要谨慎处理。就拿七夕那天的事来说,她不过是让哥哥帮玉盏她们买了些玩意儿,惹得人说些风凉话。
母亲是当家主事的人,卖几个不中事的丫鬟,算不了什么,她一个闺阁中的xiǎo jiě,发卖人,必定是又要惹人说话的。
苏姑姑也冷静了下来,她朝姚姝低头,“乡君,奴婢是急了,说话行事不周全了些!”
姚姝摇摇头,苏姑姑如今也是她的人了,事事都能为她着想,她又年纪老些,经过的事比玉盏她们多,平日里,姚姝多依仗她。“您也是被吓到了,生怕我有个什么。这种事,寻常,也少有人能遇到。”
姚姝又指了玉盏留下,“世子爷身边没了人,回京前这些日子,你就留在这里照顾世子爷。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可选的人,选几个上来和你搭把手。”
玉盏本就是侯府的人,之前是胖管家拨到姚姝身边的。哪里会不尽心?她是本分的人,要不然,姚姝也不会放心,一口答应下来,已是打定了主意,不叫那心术不正的,近世子爷的身。
姚姝身边还有画角,又有苏姑姑盯着,宫里还有宫人们可以使唤,少了玉盏,倒也没什么不方便。
傅山头都抬不起来了,好在姚姝并没有为难他,只说让他陪着在别院里逛一逛。
别院里除了主院,还有三四个三进的大院子,几个二进的小院子,里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颇有江南水乡的格调。又有山间雾霭环绕,几处靠山的院落掩映在云雾之中,说是仙境,也会有人信。
傅山指了那一处景致最好的,“二夫人每次来了,就住在那边,铭少爷和锐少爷各住了这两间大的,小湖泊旁边的院子以前是钥xiǎo jiě在住,三房住在靠东边,前些日子,来了人,把他们的东西都搬走了,说是在长街得了个院子,以后怕是不会回来住了。”
姚姝看着被二房占了一大片的院落,她点了点头,“这别院也不尽是侯府的,说起来也是皇上念父亲劳苦功高赏下来的。父亲平常也不怎么来,哥哥每年都来,他也住不了多少时日,如今占了这么大一片院子,让外面的人知道了,多少会有些说辞。我看,今年二房也没来,怕是以后也不会来了。”
她扭了头看傅山,“我记得二婶娘她们也在这里,兴许是住在孟家的院子里,那样也好,横竖也都是亲戚。不如,你派了人去打听一下,要真在那里,就问一声,要不要咱们帮他们把东西收拾了,该送到哪里,咱们帮忙送过去。”
傅山一听,也明白了,应下来,“小人即刻就去办!”
她又在院子里转了转,花草疏于打理,湖泊里有了淤泥,几株晚莲开得也不是很好,游廊上还掉了几处油漆,姚姝便道,“这院子也该修一修了,世子爷还住着呢,可别委屈了世子爷!”
傅山再一次应下来,这时候,他才觉得,皇上也不会白白封了自家xiǎo jiě是乡君,这气度,京城里一些国公王府的xiǎo jiě,也未必有呢。
傅钥的脸,养了大半个月了,抹了最好的药膏,如今已经痊愈了。这些日子里,她是一次都没有出过房门,在屋里,扎了小人儿,在上面写了姚姝的名字,每日里用针扎。
孟月婵头朝下掉进豆腐脑桶里,从此以后,她是看到豆腐脑都觉得恶心,连带的,连豆腐都不肯吃了。受的惊吓算是好了一半,不知道在孟姚氏跟前哭诉过多少次。
她是孟家的嫡女,孟家在山东是世族中的望族,她父亲只是个八品协律郎,她和母亲跟着来,也有留在京城,嫁个勋贵的心思。如今,外面还不知道怎么传她呢。
孟姚氏在孟氏跟前抱怨,总觉得自己小姑子在侯府太弱势,才让姐妹二人在姚姝跟前都受了欺负,“你们钥姐儿,亏得还是她的mèi mèi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下得了手,真不知道这侯府,是怎么□□人的。”
“嗤!”孟氏用怪异的眼神瞥了孟姚氏一眼,傅姚氏不就是孟姚氏的堂妹吗?说起来,姚姝也是孟姚氏的姨侄女儿呢,“可别一说起侯府,把谁都拉带上了。她多大了才回侯府的,你还不知道?”
说起来,孟氏又急又气,捏着茶杯,用了大力,指尖泛白,恨不得捏破了,“这一回,我可要回去好好和老夫人说道说道。钥姐儿吃了这么大的亏,我就不信老夫人还要偏向那小蹄子。真是好笑了到底哪一个才是自己疼了七八年的孙女儿?还不知道是不是侯爷的种呢!”
57.第57章
孟姚氏似笑非笑, 斜睨孟氏,“你可别忘了把蝉儿也捎带上说一说, 蝉儿这次吃的亏可不比钥姐儿少呢。蝉儿是你内侄女儿,也没有隔了什么。”
孟氏被孟姚氏说得一噎, 她压下火气, “嫂子,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还能亏了蝉儿?我什么事不是把蝉儿看得和我钥儿一样了?就为了上次,你和蝉儿用花瓶砸了傅姚氏的事, 我跟着吃了多少挂落?钱氏那贱人, 我就少盯了那么两眼, 如今都有了身孕, 你以为我日子就很好过?”
孟姚氏冷笑一声, 看孟氏的眼神都有些鄙夷, “二爷的后院里就钱氏一个人, 你就这样, 你瞧瞧你大哥, 屋子里有多少个?你要是我,日子就不过了?她再有身孕,能越得过你去?你可是生了铭哥儿和锐哥儿的。”
孟氏心说, 她有铭哥儿和锐哥儿傍身又如何?侯府可不比其他勋贵, 傅尧江想要给钱氏一个敕封, 不知道是多么简单的事。那时候, 就算她有两个哥儿, 又能如何?
钱氏又不是生不出来。
这种话,孟氏也不会和自己娘家嫂子说。她未出阁的时候,去过几次姚家,与孟姚氏就喜欢斗斤斗两的,如今要不是有了共同的敌人,兴许也结不成同盟。
孟府的下人们来通报,说是侯府别院的管家来了,有要事要见孟氏。孟氏还想拿捏一下,孟姚氏却怕得罪了人,忙让身边的嬷嬷去把傅山请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
傅山没来得及行礼,孟氏就一句话压了下来。傅山愣了一下,依旧是不紧不慢地打拱行礼,竟是连膝盖都没有曲一下。
孟姚氏也看不下去了,就算是侯府的管家,也是下人啊。傅山可以不给自己下跪,但对孟氏如此慢待就不好了。她笑了一下,翘起兰花指,牵一牵裙子,“二夫人在我这里都住了快两个月了,你们总算是舍得来请个安了,这叫外头的人知道了,还以为你们侯府怎么了呢!”
世家勋贵,最怕传出来家族不和,祸起萧墙。
傅山笑着点头,飞起一眼,朝孟氏看过去,孟氏的脸色不好看。她没办法压住心头的怒火,她往年住在侯府别院,总是被这家请去赏花,那家请去看堂会,打交道的多是京中来避暑的贵妇。
如今可好,住在孟家,总是和几个七品八品官的太太们打交道,没得憋屈。
“孟夫人您也说对了,小人可不是侯府的下人么,一言一行,都是听了主子们的吩咐来的。主子们没说让小的来给二夫人请安,小的们也不敢来啊!”傅山道。
“嘶!”孟姚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又不傻,这话也听得懂了,人家说的是侯府,傅孟氏并不是侯府的主子啊,傅山凭什么来给傅孟氏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