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眉心的折痕更深,那小兵却是已经靠近他走来,上下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缓慢地开口道:“你便随我来吧。”
十七随这小兵离开了校场,往营帐的背后走。越往前走,穿着戎装的士兵便越显稀少,反倒是看见一些手脚都被扣上了枷锁,面色枯槁瘦黄的人手上搬着一些什么不断从他们身边路过。
直到那小兵在拐角的一处站定,将一沉甸的麻袋吃力地扛来放置于他的面前,十七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竟是准备让他过来帮着储备粮草。
“你来的不是时候,今日训练的阵法人头上都有限定,你今日是操练不了了。恰巧这边也缺一些人手,你便跟着他们几个将这些行军需要的粮食还有过冬的衣物帮着搬运一下吧。若是有什么事,便再来同我讲。”
那小兵说完,见跟前这男人沉默不语地站着,根本没接下那袋粮草,面上也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他皱了眉,口气略不耐地扬声继续说道:
“你也莫要埋怨,既然是将军配给你这活儿,便也是想让你增强体魄好适应接下来的训练。你这初来乍到的,若是你安安分分做好,将军满意了,保不齐明日便派你些别的活计了。”
落下这句话,这小兵便不再理会十七是何反应。拍了拍手上的灰,便继续在自己的岗位上站着了。
朝内派出的军队每次出征,短则出去数月有余,长则一年半载。临行之前,为了适应接下来的作战,时刻不能放松,每日都有早晚操练,这蓄备粮草的体力活,向来是派天牢里那些刑罚不是很重的囚犯或是廉价苦力代而为之。
储备的时间紧张,再加上步入冬季,需要准备长达一年的粮草,以及上千将士抗寒的衣物,工作量大,时刻有工头盯着,根本不把这群苦力当作人用。
现在天气愈冷,军营里没有取暖用具。有些劳工刚刚入冬便生出了一手的冻疮,搬起东西更加吃力。可那工头哪里会管这些,若是谁的动作稍微慢了,直接一鞭子下去,逼得那群劳工无可奈何,只得咬牙忍着疼痛继续干下去。
他虽说刚被皇帝派遣过来,未见那将军一面,甚至连个兵卒小将都算不上。但还是不至于揽下这种活计。
到了这一步,若是十七还不知道这个护国将军是在有意给他难堪便也不可能了。但他当下在别人的营帐,若是真的决定留下来,那将军就是这里最大的人,他对于诸葛睿下达的号令却是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
要说这苦累,十七倒是不怕。他从前寄人篱下还未脱去奴籍的时候,做的那些事比这些要脏累得多。再加上他后来习武,身形更加强迫,做这些事自然还是绰绰有余。
站在中央指挥的工头这个时候抬眼瞧见有一体型高大,穿着妥帖的男人闷声不吭地扛着麻袋朝远处运货的马车走。虽然心下有一些困惑,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那工头叉着腰,俨然把那十七也当做了苦力,叫嚣着催促着他和其余几个人加快速度。并放下话,若是在午时之前没有把货车填满,午膳晚膳一并就给省下了。
那群牢犯忙活了半天,早已累得一个个叫苦不迭。但一听没饭吃了,立刻咬牙死撑着加快搬运的脚步。
过了正午,货车总算装填的差不多了。工头又大声催促着排队领饭,用完之后赶紧重新回来干活。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一群人这才放下手中的东西,一个个眼睛冒光地冲去前面,抢着要饭吃。
十七远远站着看见这一幕,犹豫了一下,也提步跟在最后。
分给这群帮工苦力的吃食自然不会有多精细。便是一碗飘着油心儿的野菜汤,配上一个不知放置了多久已经有些发硬了的包子。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餐食却是比他们在天牢里用的那些好上了许多,一个个拿到手里,见那包子竟还是带着肉馅儿的,连眉梢都冒着喜色。
想那十七自己也曾是个奴隶,恐怕当时落魄的模样于这些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只是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低头默默喝手里那碗杂菜汤。
他早前用过早膳才来的军营,故现下也不是很饿。把汤喝完之后,十七将那个冷了的肉包放进碗里便不动了。
十七吃饱了正准备起身回去干活,抬眸却是瞧见,一衣衫破烂,全身被泥污弄脏,体型在这群苦力当众倒是显得庞大一些的男人,坐在离他不远处的角落,握着手里那一只缺了一角的空碗,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碗里只咬了一口的肉包子。
十七愣了下,他迟疑地拿起碗里那个肉包,在那个男人眼前慢慢地晃了晃。“你……可是想要这个?”
男人听了十七的这句话,明显地咽了一口口水,却还是巴巴地望着,没有吭声。
面前的这人似乎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脸颊有些干瘪进去。但因为体格摆在那里,乍一看还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却不知怎的,十七瞧见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手里的包子,却莫名想到了许久未见的那个贪嘴的旭儿。
他不禁笑了笑,索性拿着手里的包子起身,直接在那个男人边上席地而坐。
十七伸手把肉包朝男人手边一递,在男人惊异的目光之下,笑着说道:“我现下已经吃饱了,你若是不嫌弃我咬了一口,便把这肉包拿去用吧。不然留着也是白白浪费了。”
那男人听十七这样说完,目光一动。先是皱起眉,有些警惕地看着十七,似乎还有一些犹豫。但最后,视线不断往十七手上的那颗肉包上飘,实在是抵不住诱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飞快地把包子一把夺了过去。
他显然已是饿极,虽然方才早已把自己的那一份配好的干粮吃下了肚。拿过十七那颗包子之后,狼吞虎咽地几口吃下。吃完之后,半眯着眼,意犹未尽地一点点舔着手上的细屑。
这个时候,十七见两侧其他的人许多已经用完了干粮。他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便不准备继续逗留。只是还未起身,从放才开始一直默不吭声的男人,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碗,低低地道了句“谢谢”。
十七听罢有一瞬的愣神。面前这人的嗓音虽然显得干哑粗劣了一些,但明显不是成熟男子的声线,反倒更像是正处发育之中,十几出头的男孩变声期的嗓音。
他起身的动作一顿,转过头,下意识随口问道:“你多大了?”
那男孩愣了愣,显然没有料到十七会忽然起问他这个。脏兮兮的手一下一下地抠着地面上的一个石子儿,却是没有搭话。
------题外话------
这男孩,不是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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