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观众们似乎也意识到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奇迹,也纷纷停止了小声的交流,抬头向上看。
“石先生。”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石英玉身边响起。
他转头一看,是一个长相极为普通,放在人群里一点也不起眼的中年人。
那个中年人面带微笑,表现得客气又恭敬,对他道:“先生正在等您,请您赶紧过去。”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洁白的手帕,递到石英玉面前。
石英玉这才发现自己又把手指啃出了血,他不耐烦地放下手,掏出一张纸巾,随手把血擦干净。
他说:“等会再去,我现在还有事情!”
那中年人抬头看了一眼大屏幕,了然地道:“周希丁式的全形拓法,的确精彩少见……”
他还打算再说什么,突然脸上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同样的表情还出现在周围其他观众脸上,石英玉看见了,立刻抬头,同样看向上方。
0813 不如
屏幕上,苏进周围,一张张宣纸被挂在旁边的架子上,上面已经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墨迹。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宣纸拼接在一起,形成一整幅全形拓图样。
苏进开始了动作。
他从容站起,取下一张宣纸,放到木板地面上,拿出一把剪刀,开始剪纸。
苏进手中,剪刀不断开合,发出细微的声响,刀刃下,宣纸被剪切开来,变成了特殊的形状。
拓印的时候,由于器物是立体的,表面很不平整。再加上打拓之前要先刷白芨水让宣纸湿润,所以拓印结束之后的宣纸远不像之前那么平整,即使悬挂晾干,仍然有很多皱褶的地方。
这种皱褶让图样的大小以及结构变得模糊起来,很不好判断。尤其是拓印时,墨迹的边缘不可能清晰分明,必然有不少过渡的地方,这越发增加了宣纸上图形与器物的区别,加大了判断结构的难度。
但是很明显,这点难度对苏进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他剪纸的动作很快,下剪一点犹豫也没有。转眼间,这幅宣纸就被剪切成形,放到了一边。
接着又是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
宣纸被剪切成各种形状,放到木板地面的指定位置。
苏进剪得快,拼得也快。
仿佛魔法一般,一张张形状各异的宣纸在地面上不断延展,最终变成了一幅巨大的拓印图形。
这幅拓印图形极为巨大,极为完整,极为真实,墨迹浓淡得宜,深浅处都非常均匀,带着一种拓刻特有的古朴稳重感。
苏进用浆糊将宣纸的边缘粘贴了起来,使它成为一整幅。
摄像机不断在后母戊方鼎的实物与拓形图中间来回,观众们也不断来回打量。
可以看出来,这幅拓形图的大小、结构、形态,跟后母戊方鼎的实物一模一样,一点差别也没有。
那种感觉,就像是直接用照相机把它拍下来,进行滤镜处理,再把它放至整大喷绘出来一样。
而所有人也看得出来,在这个过程里,苏进没有使用任何现代化工程,只是靠自己的个人技术做到的。
西馆外面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开始鼓掌,最后掌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最终连成了一片。
激烈的掌声中,有人激动地说:“太厉害了!我一直以为华夏古代人只会画平面图,从来不知道立体是什么。原来根本不是这样。照相机还没有发明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能够拓印出像照片一样的图片了啊!”
他旁边的人用力点头,热烈鼓掌。
这掌声,不仅是献给苏进的,也是献给无数已经逝世,一生竭尽全力努力发展技艺的古代工匠的。
正是他们,一次次突破人们的想像和技术的局限,留下了无数惊艳绝伦的高端技艺。
苏进今天表演的全形拓,也只是其中一种而已!
这时,在他们心里流淌着一种莫明的情绪,让他们的血液不断鼓动,心里的某种东西鼓涨得像是要漫出来一样。
这种情绪跟段程之前感受到的极为相似,那是某种共鸣,某种由古至今,延续流传而来的共鸣!
石英玉听着周围如雷鸣般的掌声,仍然抬着头,注视着屏幕里的苏进。
他并没有结束自己手上的工作,而是换了个角度,从另一个侧面对这座巨鼎进行全形拓的操作。
石英玉看着他的动作,目光中某些激烈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
接着,他听见旁边那个中年人道:“大道至简,这位苏进大师年纪虽轻,技艺已臻化境,不愧为七公子的对手。”
那人环视周围,摇头叹道:“可惜,苏进修复师这也是对牛弹琴,周围这么多人,有几个人能看懂他技艺的精髓所在?”
“人家也未必在乎这个。”石英玉终于忍不住嘲讽了一句,接着又问道,“你们家先生在哪里?不是说想见我吗?”
中年人深深看了石英玉一眼,道:“是,请跟我来。”
他转身就走,石英玉跟在他后面,离开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大屏幕一眼。
这中年人说得也没错,苏进刚才这一次全形拓,大部分人只看了个热闹,根本就没看懂他真正厉害的地方。
看那些观众的表情,听他们小声的交流就能听得出来,他们觉得苏进的表演很精彩,但是这所谓的全形拓,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哈哈,我也知道怎么做了,回家我也试下。我家有个铜花瓶,虽然没值钱,但也可以拓来玩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