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冒出来一张居家的,还是由别人之手拍摄的照片,怎么能不一石激起千层浪。单一张照片,夏以桐又上了一波热搜,标题写的“夏以桐晒温馨照片,疑似和人交往”,薛瑶看到热搜心脏咯噔一下,看清楚内容以后又放下了。
自打家里这俩成了病号以后,她这心就彻底操不完了,做梦都是陆饮冰出柜了,陆饮冰把狗仔给打了,陆饮冰……都是不好的事情,早上醒过来对着镜子都能拔白头发了。
夏以桐这里她倒不是很担心,有陆饮冰在,她不会出事的。就是微博这标题党,弄得太气人了。
但是她这几天都没打电话给两人,一是不想打扰她们,二是不想再列什么条条框框,再闯出什么祸事来,大不了她豁出去给兜住了。
不知道她俩现在怎么样了?上次晚上打电话给陆饮冰,说让她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尽管找她。陆饮冰还在那说什么她会改正的,一听就知道她根本没听,不过从侧面证明了,她精神头还不错。
薛瑶琢磨着该挑一个时间去看看她俩了。
心理诊所。
夏以桐再次进了医生办公室,关上门,她向医生正式提出停药的申请,医生讶然地抬了眉。这次聊天的时间比上次要短,夏以桐逻辑清晰,对于他的问题回答得条理分明,除了偶尔有不确定之处,几乎与正常人无异。
结束的时候,医生对她笑道:“我从事这一行这么多年,你绝对是恢复速度最快的人之一,冒昧的问一下,你是怎么调节的,我可以当做以后的参考。”
夏以桐笑了笑,说:“可能是一种我一定得好起来,快好起来的执念吧,不能让家人担心。”
医生:“那就是意志力强大了,你的家人肯定很欣慰看到你这样。”
夏以桐:“嗯,希望她开心一点。对了,我可以停药吗?因为我家人她身体也不好,服药对我的副作用太大了,她照顾我有点力不从心。”
医生:“本来我是不建议停的,你要知道药物是治疗精神疾病最有效的方法,但是你现在的情况,可以停几天试试看,如果感觉不对,你及时告诉我。”
陆饮冰关掉kindle界面,这次看的是罗贝托·波拉尼奥《遥远的星辰》,看到百分之三十的时候,夏以桐就出来了,比她预料得要早了很多。
医生在她面前夸夏以桐,夸得夏以桐很不好意思,上车以后,夏以桐说:“医生说我情况很好,可以不用吃药啦。”
陆饮冰:“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她的神情中有担忧,同时还有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放松。
为了她那一点放松神色,夏以桐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不管多难,她都要尽可能快地好起来。
停药的第一天,夏以桐一入夜心神不宁,性情焦躁,夏妈妈坐在她身边,和她不断地说着话,仅仅是控制不去理会她这个念头,夏以桐就累得浑身流汗,精疲力尽。
淋浴冲洗去了疲惫和汗水,夏以桐窝在陆饮冰怀里入睡,午夜忽然醒来,脑子里被纷乱复杂的声音占据着,清晰地感觉到她在被分裂成很多很多片,每个人都在跟她说话,暴突的青筋,恶鬼的勒痕,在眼前重复上映到天方破晓。
后半夜失眠。
停药的第二天,夏妈妈扑在她腿上哭,一遍遍地哭诉着她和夏爸爸当年的惨状,夏以桐用额头抵着床沿,手心被掐出了深深的血痕。
……
停药的一个半月后,夏妈妈从她身边消失了,夏以桐在浴室里洗了很久的澡,回来眼睛红红的,搂着陆饮冰睡了患病以来的第一个好觉。
第269章
幻觉消失之后是幻听,但是听了两个月后,夏以桐差不多可以对这些声音坦然任之了,尝试过戴耳机,但是脑子里的人在说话,戴耳机不顶用,只好一概不听,把自己困在某个地方一动不动,除非陆饮冰在她耳边说话。
二月的第一天,京城下了雪,鹅毛似的,纷纷扬扬地铺满了整个北京城。
薛瑶敲开了陆夏二人的家门。
开门的是夏以桐,她在家穿一身粉色的兔子衣服,见到薛瑶就笑,面色红润,看起来精神很好。
“请进。”她转过身,露出帽子上粉嫩嫩的兔子耳朵。
薛瑶笑了笑,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她上次来的时候夏以桐还无精打采的故作振奋呢,现在都谈笑自如了。
夏以桐给她泡了壶铁观音,倒出来一杯后放在茶几上,“我记得你喜欢喝这个。”
薛瑶目光落在茶具上,都是上等,而且器具齐全,有玻璃杯、茶盘、茶托、茶核等等等等。
夏以桐笑了,道:“最近想学茶道,刚刚折腾出来器具,皮毛都不通,就不献丑了。”
“很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了。”薛瑶喝了一口茶,说,“茶更不错。”
夏以桐只是笑,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薛瑶问:“陆饮冰呢?”
“她在楼上睡觉。”夏以桐说。
薛瑶看了一眼时间:“都上午十一点了,还在睡?不像她的风格啊。”
夏以桐:“她最近比较缺觉。”
薛瑶往楼上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她现在怎么样,我是问记忆方面。”
夏以桐神色便是一顿,轻轻摇了摇头。
薛瑶也不多提,跳过这个话题道:“其实我今天过来,除了看看你之外,还有别的事情,公事。”
夏以桐:“嗯?”
“马上就是农历新年了,各大电视台都发来邀请,请你……还有陆饮冰去参加他们的晚会,还有一些新的产品广告代言,综艺、节目访谈等等,这些日子以来堆了很多了,我看你精神好了才问问你。”
夏以桐还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薛瑶就委婉地提醒道:“陆饮冰走的路线和你不一样,她可以很长时间不露面,只要有作品就行了,最近又在风口浪尖上我帮她全推了。但你不一样,从《养母》开始,你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了,都是在圈子里混的,大家削尖了脑袋往上挤,你稍微松懈一下,后浪就赶上来了。”
夏以桐点头说:“我知道,你安排吧,我会出席的。”
她神色一顿,叹了口气。
薛瑶觉得自己随着年纪增长越来越容易心软了,道:“没事儿,你要是有为难咱就不去了。”
夏以桐愣了一下,道:“不是,我就是感慨一下,这么快又要过年了。”想今年年初她还在《梅七》剧组紧锣密鼓的拍摄,然后排演话剧,陆饮冰出事,自己临阵顶替,因戏患病,苦熬两月,身在其中还不觉得什么,等到年尾,才恍然惊觉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薛瑶也感慨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夏以桐给她倒了盏新茶,道:“对了,要上晚会的话,最好选录播的电视台,我过年得在家陪陆饮冰。”
薛瑶:“这个我知道,那些要直播的我已经推了。”
夏以桐:“谢谢。”
薛瑶:“嗨,跟我说什么谢谢,都是应该的。我现在不担心你,我就担心陆……”
夏以桐咳嗽了一声,很急。
薛瑶人精似的,立马转了话题:“今年过年有什么打算?还是跟着去陆家吗?”
“不然去你家?”陆饮冰从楼梯上走下来,在她身后道,“正好我也跟着一起去。”
薛瑶无比自然地接上话:“我家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陆饮冰坐到夏以桐旁边,长腿交叠:“薛总,做人要实事求是啊,您家那豪华大别墅,谁容不下谁啊。”她和夏以桐咬耳朵,声音大得一点都不收敛,“你是不知道,她这人忒会装穷,以后破产了我俩就去蹭吃蹭喝蹭住,蹭一辈子。”
夏以桐哭笑不得,陆饮冰这到底是希望自己过得不好还是希望自己过得不好呢?没见过这么咒自己的。
薛瑶觉得自己眼睛都要瞎了。不是因为陆饮冰说的话,而是她穿的衣服,蓝色的史努比,和夏以桐的粉色兔子是一对的,帽子后面也有两个耳朵。
薛瑶作为一条高贵的单身柯基,当即一副大受刺激的样子:“啊,我的眼睛!”
陆饮冰一来,薛瑶再也没说正事,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到点了夏以桐去厨房做午饭,客厅留下薛瑶和陆饮冰两个人。
场面立即诡异地冷静下来。
薛瑶给自己倒茶,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喝了不下十杯茶,陆饮冰也不开腔,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某些问题,她们显然有着都不去提及的默契。
“我从我爸那里拿的,茶还行吗?”陆饮冰问。
“很好。”薛瑶答。
“走的时候带点儿吧。”
“行。”
薛瑶忽然觉得这样拖着不是办法,陆饮冰自尊心那么强,她这么藏着掖着可能适得其反,便试探性地提了一嘴:“xx杂志想请你去拍一下封面,五月号,刚联系上我,你什么意见?”
“去啊,什么时候?”陆饮冰表现得先前一模一样,一点看不出反常的样子。
“年后过阵子吧,我先跟人商量好。”
话匣子一旦打开,薛瑶就不打算关上了,现在气氛正合适:“《风雨琳琅》要上院线了,xx综艺邀请你们剧组去参加节目录制,时间也是在下个月。”
xx综艺是国内最火爆的室内综艺节目,有很长的历史,陪伴了一代又一代人,在现在普遍外景拍摄下的综艺真人秀挤压下仍旧保持着业界老大的地位。而《风雨琳琅》是陆饮冰在《破雪》之后,《养母》之前拍摄的电影,民国背景,班底一流,明年四月份上映。
《风雨琳琅》的男主角是在现今娱乐圈杀出一条血路的实力派,以前拍摄过不少电影电视,都是戏红人不红,凭借一档关于演技大讨论的综艺节目为众人所知,而后又在一部国民剧中担任男一奉献出了精彩表演,在观众的报复性观影下,一举成为人气和演技并存的新星。而其他男配也各个演技精湛,虽然人气比不上男主,但是国民度非常高。说是邀请,也是互惠互利,互相借一下人气,电视台冲收视,电影则是打广告。
这部片子和陆饮冰前几年一部民国片一样,走的都是商业化的路子,大牌云集,陆饮冰拍完以后印象不是特别深刻,现在薛瑶提起,她才隐隐约约想起来有这么部片子。
新电影要上了,她要上节目帮着宣传么?
她现在这个样子,能够去参加宣传吗?
“我再想想吧。”陆饮冰说。
薛瑶:“没事儿,不急,不去也没关系,反正你也不是每一部电影都亲力亲为地宣传,剧组那些人差不多能撑起场子了。”
夏以桐出来的时候,她们俩聊得其乐融融的。夏以桐心中宽慰,琢磨着过完年,等自己病情再稳定一点,出去旅个游度个假,对两个人都有好处。
最近应该不是她的错觉,陆饮冰话越来越少,每天上午几乎都是在睡梦中睡了过去。她不是没有试着叫陆饮冰起床,但是看她睡得那么熟,两次过后就由她去了。无论是怎样的陆饮冰在她看来都一样可爱,别说她要偷懒或者懈怠一阵,夏以桐巴不得她能多歇会儿,不要太累了。
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好好养养身体,都瘦成什么样了。
薛瑶蹭了一顿丰盛的午饭走的,顺手捎了一盒上好的茶叶,走之前还叨叨着这儿伙食太好她以后要天天来蹭饭,夏以桐表示热烈欢迎,但是谁都没把这句话当真,薛瑶忙得脚不沾地,一个月能来两次就很不错了。
“我起来之前,薛瑶跟你说了什么?”陆饮冰关上门,回身问道。
“就说我很久没露面了,过年得去晚会唱个歌露个脸,”夏以桐说,“还有很多新的工作,等年一过完,就没办法整天这么窝在家里了。”
陆饮冰斜眼瞅她:“你不想工作?”
“不是,”夏以桐看着她,“是不想离开你。”
“儿女情长。”陆饮冰叹了口气,长手伸过来,在夏以桐的鼻梁上捏了一下。
夏以桐补上前半句:“英雄气短,我又不是英雄,我是英雌,英雌气长情也长。”
“什么歪理。”陆饮冰被她逗得一笑,“走吧英雌,我们该去心理诊所了,看看你这个英雌恢复得怎么样了。”
“肯定差不多好了。”夏以桐抢先上楼换衣服,三下五除二换好了,随手扯了件羽绒服,蹬蹬蹬往楼下跑,“我去开车!”
陆饮冰开门出来,车已经停在了门口正中,裹着白色羽绒服的夏以桐在院子里的雪地上抖着靴子,站定,给她拉开车门,绅士地弯下腰,嘴边一团哈气:“未婚妻请。”
陆饮冰盯着她看了会儿,唇角勾出一缕浅浅的笑意,坐进去,夏以桐马上绕到驾驶位,拉开车门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