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递给他一杯装饰的一模一样的黄瓜汁。
眨眨眼睛,拿出了她准备多时的硬盘,对着齐程得意洋洋的晃了晃,整个过程,看起来都很滑稽。
滑稽的齐程居然产生了一点点期待感。
然后很无语的盯着片名:樱桃小丸子:来自意大利的少年。
……
…………
主题曲一出来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是身边这位居然跟着哼了出来,手舞足蹈的,还抽空问了一句:“你知道樱桃小丸子的吧?”
……他严格意义来说,是画漫画的。
当然知道樱桃小丸子……
问题是……
为什么要看这一部?他以为,至少,应该是部爱情片,或者考虑到他的病,放一部喜剧片。
毕竟她还一本正经的给自己调了鸡尾酒,弄暗了灯光,看起来很成熟优雅……
然后,开始看樱桃小丸子。
“我看了好多遍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迟稚涵喝了一口酒,对齐程拍着胸脯保证,“真的好看,虽然没有故事情节,但就是好看!”
齐程默默的也跟着喝了一口黄瓜汁。
这套影院,价格不菲,是当初赵医生想尝试电影疗法的时候买的,当时国内没有那么大的私人影院幕布,他记得是大哥特意定做的。
买来装好之后,他就又不明原因的复发了,然后再也没有用过。
这是这套影院的第一次。
放的是樱桃小丸子……
也算是……可以瞑目了。
最诡异的是,其实是好看的,而且,还真的没有什么故事情节,几个不同国家的纯真的孩子,一如既往的小丸子,温情的,哪怕是笑料,也大多是淡淡的。
他居然,小口小口的喝着黄瓜汁,看完了整本。
也没有觉得音响太吵,更没有觉得不舒服。
和赵医生聊天之后心里面沉甸甸的绝望就这样被冲的一干二净,用一碗很难吃只能用蔬菜装门面的素面,和一本15年的动画电影。
以及,边上那位喝了鸡尾酒后看到一半就直接睡着的始作俑者。
关了投影仪后,齐程又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他非常讨厌客厅里的这套沙发,赵医生用它来给他做心理治疗,家里的人,经常在这里和他谈心,问他需要什么,问他,他们还能再做些什么,他大哥齐鹏,曾在这里下过跪,求他不要放弃自己和他们。
这套沙发,代表了他的不正常,铭刻着他的耻辱。
然而迟稚涵每天晚上,都会来回挪腾把它拼成一张床,然后感叹一句比对面房间里真正的床还舒服。
早上赖床的时候,意识模糊的在沙发上来回的蹭。
现在,他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看完了一个半小时的电影,并且发了十几分钟的呆。
完全不排斥。
如果不是身边这个人因为打瞌睡头就要点到地上去的话,他可能还会因为这样的平静再继续坐着舍不得走。
“迟稚涵。”他喊她的名字,声音很轻,迟稚涵毫无反应。
她正睡得天昏地暗,睡梦里面发现低着头的姿势不舒服,又很豪迈的往后一仰,姿势绝对不算好看,甚至连可爱都称不上。
齐程觉得她这样半张着嘴,时间久了,可能会流口水。
但是他站了起来,穿着迟稚涵一开始给他拿的棉拖,像被蛊惑一样,试图一步步走近。
心跳加速,呼吸变的短而急。
齐程在原地站了一会,握拳,一米多的距离,他举步维艰。
迟稚涵的呼吸安稳绵长,因为灯光微微皱着眉,梦里面咂咂嘴,伸出手来抓了下自己的脖子。
睡得很随性。
齐程知道自己又走近了一点,近到一伸手,就可以像那天一样,抚过她的脸颊。
那样柔软的触感温暖的脸颊。
魔怔一样的伸出手,手指碰到她脸的那一瞬间,迟稚涵突然醒了。
她睁开眼,一动不动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齐程。
齐程的脸色,呈现病态的灰白色,因为紧张,嘴唇甚至变成了灰紫色。
她没有装睡,只是很玄妙的,在梦里面想到了他指尖的温度,然后醒来后实实在在的,就在她耳边。
“齐程。”她听到自己开口,声音带着刚刚睡醒的沙哑,“你想去美国么?”
齐程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她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带着隐隐的灼烧感,并不是很痛,甚至还没有开始产生幻觉。
之前因为迟稚涵靠近而模糊的眼睛,也没有出现症状。
他似乎一切正常,所以很清楚的听到了迟稚涵的问题。
他可能摇了摇头,也可能是脸上出现了抗拒的神情,总之,迟稚涵懂了。
然后她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问:“那我们努力一点,好好的好么?”
她用了我们。
她一直喜欢这个口头禅,急于找到同伴的样子。
他不知道他回答了什么,他也忘记了最后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
等到手指的灼烧感真的开始痛彻心扉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回到了平时睡觉的状态。
齐程在昏黄的小夜灯中,咬了咬牙。
他今天,让赵医生关了摄像头。
理由是:“我可以没有隐私,但是她不能没有。”
迟稚涵梦游,梦游的时候难免会衣衫不整,他不想别人看到。
然后赵医生石化了很久,看着他欲言又止,怕说重了伤了他,又怕说轻了没有警告意义。
“我是什么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他记得他在赵医生欲言又止的时候主动开口。
第一次说了实话。
“我不可能耽误她,但是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想保护她。”
“幸好,我还有钱,幸好,她的生活缺的也只是钱而已。”
他怎么可能去和一个二十四岁青春正好花信年华的女孩子发生点什么,哪怕只是脑子里想了,也觉得对不起她。
他或许,有一天会突然控制不住自己。
他应该,会在一切都解决之后,用最好的方式告别世界。
在这之前,小小的自私一次,看着她哼着歌为他做饭,看着她皱着眉头看他笨手笨脚,看着她看着他画的画的时候,惊讶的眼睛瞪成圆形。
她的生活有很多阳光。
他小小的,卑劣的想要靠近。
但是也只有这样而已。
作为回报,他会让她以后的生活衣食无忧,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一切都安排好了,可他自己刚才,答应她什么了?
☆、第三十一章
迟稚涵很绝望的发现, 动心这种事情,其实是骂不醒的。
她对齐程的感觉, 像是迟来的青春期, 理智越是不让,感情却越发向前。
提出看电影, 是个巨大的错误。
不应该喝光那杯鸡尾酒, 不应该趁着酒意问出那样的问题,更不应该, 继续参与这个治疗方案。
他们都没有再提那晚的事,但是齐程回答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刻一样印在她的心里, 他说, 他想, 但是他做不到。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眼底有雾,灰蒙蒙的, 绝望的无法折射光亮的雾。
但是他的眼里,有她。
然后迟稚涵知道, 她完了。
唯一残存的理智也被彻底抽离,只是因为他的那句他想。
那一瞬间,她被齐程带到了她爸爸生病的回忆里, 回忆里的她近乎绝望的,哭求已经被下了病危通知书的爸爸能多撑哪怕一天,她不想成为没有爸爸的孩子。
那时候,他爸爸握着她的手, 眼底也是这样的灰雾。
他说:“乖囡,爸爸做不到。”
那是她爸爸清醒着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一刻,爸爸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她的影子。
但是齐程,他说,他想。
这两个字,让迟稚涵用了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坐起来抱住他。
她想要救他,和同情可怜崇高的人格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因为这个人是齐程,只是因为他说他做不到的时候,眼底有她。
然后,就被齐程律师送来的合同泼了一大桶的冰水。
“这是什么?”迟稚涵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这不是合同,这是一封免责协议和遗嘱。
有关她的工作内容,一概没提,只是白纸黑字写明了,她参与的这个治疗方案,属于自愿的临床试验性质,如果他出现意外,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另外,就是一份基金馈赠合同,迟稚涵大致看了下金额,确认自己只要签下这个字,就可以吃穿不愁一辈子。
这种协议,齐宁和齐鹏居然让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