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第110章 前世后续(捉虫)
    “王妃, 小世子今日听不听话?”一声清甜的少女的声音。
    “你可别那么早小世子小世子的唤,要是我的肚子里是小郡主那该惹得她生气了。”这一声女声格外温柔, 透着丝丝的甜意,让人听着就忍不住会心一笑。
    “小郡主也好, 小世子也好, 都是王爷和王妃的孩子, 必定龙章凤姿,将来也是个非同一般的人物, 只是现在肚子里的孩子那丁点大呢,什么都还不懂。”
    一个苍老的老嬷嬷的声音在卫成祐的耳边响起, 明明周围依旧是黑乎乎的一团, 可是那些对话就仿佛发生在他身边一般。
    卫成祐的一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当初局势那般严峻, 甚至几度垂死, 他不还是从那妖后中夺回了卫士皇族的江山, 甚至开阔疆土, 将那些边陲小国全都纳于晋朝的疆域之下, 可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幕幕, 终究还是让他心慌了几下。
    神异鬼怪自古只在杂记之中,卫成祐不信天,不信地,不信那漫天神佛,可是现在遇到的情况,似乎也只有这怪志之说能够解释。
    他隐隐有一个不太敢相信, 却依然肯定了大半的猜测,或许这并不是什么黑色幽闭的空间,而是母体之内。
    卫成祐花了几天的时间接受这个现实,并且很快开始留意起身边发生的任何对话和响动,考虑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现在似乎是一个王爷之子,他的生母是王妃,听声音和语气,对方应该是一个十分温柔的女子,至于他的所谓父王,至今也没有出现过,不知道是因为生母不受宠,还是这个王爷因为特殊的事务要处理,长期不在府中。
    卫成祐心中滑过一个个卫氏一族现今还活着的王爷,将怀疑的对象一个个剔除。
    首先是南王,这个隐居在杨城几十年的神秘皇叔爷,外界当初都传言他死了,其实人家活的好好的,当初自己能够将妖后拉下马,也少不得他的帮助。
    身边的心腹都叫他小心对方,因为南王是唯一有可能并且有理由造反,从他手中夺回当初被皇祖父夺走的江山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卫成祐潜意识就觉得对方是可靠的,尤其是他每次看他的眼神,仿佛在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偶尔还有些怀念和惋惜。
    他不知道他透过他看到是谁,直觉或许是自己的生母,那个被皇叔,或者说是他的生父逼死的可怜女人。
    妖后和皇叔都瞒着,可自己又岂是真的那么愚笨之人,太后江氏对他根本没有丝毫母子之情,自己对于她而言,只是一个掌控天下的武器罢了,随着自己渐渐开始接触朝政,并且得到皇叔和朝臣的放权与信重,她就越想除掉自己。
    逼着自己娶江氏的女子为妃为后,不就是想着早些生下皇嗣,好如同当年一般,扶持幼帝作为傀儡吗。
    卫成祐深恨江氏这个妖后,与此同时对于自己的生母也没有多大的感情,毕竟在自己的记忆力,也从未有过对方出现的时候。
    不过在他彻底掌权,偶尔独自一人独处的时候,他也会想,要是没有当初发生的一切,养育他的是他的生母,他的童年会不会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会不会也能感受一番被疼宠溺爱的滋味。
    这些想法也是一闪而过,那时候的他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帝皇了,脆弱的感情就是他第一个要抛弃的存在。
    卫成祐苦笑了一声,在这幽闭的空间之内真的容易想太多,刚刚他的脑海里居然浮现出了当初从皇叔遗物中找到的那副画,画中的女子据说就是当初的摄政王妃。
    那样一个生前不受宠爱,甚至家族亲人尽丧皇叔手中的女子,在死后倒是得到了他满腔的追思,即便那个男人是他的生父,卫成祐也忍不住觉得有些可笑。
    那张画的画纸都已经微微泛黄,显然是有人长期用手触碰所导致的,卫成祐也是在看那副画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自己生母的模样。
    是一个极美又极耀眼的女子,卫成祐只看了一次,就将那画卷藏在宫殿的密事之中,直到出现了这次意外,再也没打开过一次。
    卫成祐怅然若失,将南王的名字首先排除掉。
    南王并未立妃,自从自己登记后,对方就上交了麒麟军的虎符,带着手下心腹游山玩水去了,据暗报传来的消息,对方现在正在达灵寺中,拜访高僧玄机,身边根本就不可能有女子出没。
    除了南王,晋国册封的王爷就只剩下了三人。
    一个是开国皇帝的胞弟,老王爷高寿七十,王妃也已经年过六旬,不可能怀有身孕。
    再来是皇祖父文昌帝的几个子嗣,除了先太子,后来被追封为正德帝的卫颇,以及病逝的摄政王卫颐,也就只有三皇叔和五皇叔还活着。
    五皇叔在东宫太后仙逝后就剃度出家,现在法号净修,师从高僧玄机,已经是方外之人,六根清净。
    三皇叔倒是有王妃,不过王妃也是当祖母的年纪了,断然不会是自己听到的那般年轻细软的嗓音。
    将一个个目标都排除,卫成祐微微皱了皱眉,难道自己来到了一个并不是晋朝的地方,或许是往前,或者是推后的几十年?
    卫成祐愣了愣,他是不是能猜想,自己现在是在他当初未出世的时候,而刚刚那个温柔慈爱的女声,就出自画卷上那个美艳无双的女子。
    他还记得那个年迈却气势不减的老妇人曾经对他说过,这个女人活着的时候是多么的期待他的到来,她的心拳头大小,失去他的时候割了一块,失去后头两个孩子的时候,又割了几块,顾大老爷的死只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时候,其实没有发生这件事,她也离死不远了。
    如果她活着,她一定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所以即便他身上有那个她最恨最厌恶的男人的血脉,但是因为另一半来自她即便犯了许许多多的错事,却最让她心疼的幼女,她也愿意容忍他,甚至助他良多。
    只是他毕竟还是姓卫,还是那个男人的儿子,对方只见了他几面,在江山平定之后,就再也不肯接受他的拜访了。
    萧见素,那个幽居在顾家老宅,身边只有一个老妪伺候,守着几座孤坟,花了十几年的时间下了一副棋局,摆了皇叔一道,最终要了他的命的女人。
    他似乎应该唤对方一声外祖母,可是她没提,卫成祐想着,对方心里或许也是不想听的。
    所以自己现在,真的是在那个女人的肚子里吗,是不是再过几个月,自己就会被偷龙转凤成为所谓的太子遗腹子,然后那个女人会傻傻的,承受一次次的伤害和背叛,直到死亡来临。
    重来一次,难道只是为了让一切再次重演一番?卫成祐有些疑惑和迷茫。
    *****
    “王妃在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东西,半天都过去了,主子还坐在营账之中,连午膳都没有传,里头也没听见什么响声啊。”
    绝影守在帐篷外,拿着刀鞘戳了戳一旁的绝霜。
    “主子和王妃之间的事,哪容咱们这些当侍卫的多操心。”
    绝霜觉得绝命会被主子厌弃派遣回鹰营,很大程度是因为绝影太聒噪了,每天叨叨叨的比老妈子还烦,闹得人脑袋都疼的,哪里还有精力替主子做事啊。
    绝影撇了撇嘴,原本他还担心有一个和他一样机灵聪明善解人意的侍卫在主子面前争宠呢,现在看来,那绝霜也是个呆的,自己还是主子面前独一无二第一人。
    “两个月大的胎儿吃什么?不对,信寄到我的手中,我在送东西过去的时候应该已经三个月了,三个月大的胎儿应该吃什么,还有母体,什么该忌口的什么又该多吃一些。”
    “郡主的房间是不是该先布置起来了,小姑娘是不是会喜欢鲜艳一些的颜色,呦呦就是这般,闺女都随娘,审美的偏好应该和当娘的一样。”
    “乳母也该先排查起来了,五代之内的底细全都查清楚了,不能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混进去,一般人家都备几个乳母,三个?五个?会不会太少了一些,要不就来十个吧,也不用担心娇娇饿着。”
    胎儿、郡主、乳娘?主子一出营账怎么就说一些让人听不太懂的话,还有娇娇,那又是什么名儿,难道是王爷给小郡主取的名字?
    等等,绝影理了理思绪,王妃有身孕了?他差点没一下子蹦起来,心里实在是太替主子感到开心了。
    人家的孩子都满地跑了,咱们王爷终于也有后了,只是王爷为啥咬定是小郡主呢,或许是小世子也说不定啊。
    卫邵卿花了半天的功夫才平定自己恨不得即刻回杨城的心情,满脑子都是心爱的娇妻和还未出世的闺女,看着自己说了一堆的问题,还傻乎乎的绝影和绝霜,忍不住拍了拍他们俩的肩膀。
    “我都忘了,你们俩连媳妇都还没有呢,我都是要当父王的人了,和你们说这些事你们也不懂,绝影,让人通知孙老,将太子之事放一边,即刻派人护送孙老回杨城,不容有失。”
    前半句调侃,后半句就很正经严肃了。
    从暴击中回过神来的没媳妇。没孩子。大龄单身男护卫。绝影忍住一腔辛酸泪,咧着嘴,点头领命。
    ☆、第111章 惊变
    卫颐还不知道, 王妃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马上就连儿子, 也要不是自己的了。
    此时的他正处在一间阴暗的刑堂之中,阴气森森的房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和尿骚味, 让人隐隐有些不适, 只有他身处的那块地方似乎被人提前清扫过, 干净整齐,没有一点血渍。
    他穿着一身皇子常服, 灰蓝色的锦衣绣着银线暗纹,衣袖宽大, 抬手斟茶的时候滑顺地垂坠下来, 温白如玉的肌肤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清亮如初, 配着那张光风霁月的脸, 像是一个准备去郊游踏青吟诗作画的翩翩公子, 和这个阴暗幽森的氛围格格不入。
    卫颐的面前摆着一个刑架, 上头捆着一个生死不知的姑娘, 衣衫完整, 还不像是受过刑的模样。
    “啪——”
    在他的示意下, 边上的侍卫拎起一桶凉水,直接泼到了那个昏迷的女子身上。
    现在的天气已经逐渐转凉了,尤其是京畿这地方,外出的行人都已经套上厚重的棉衣了,有点钱的人家也已经拿出了皮衣貂裘,这里还是暗室, 周围全是石墙垒起来的,更是阴冷,那个姑娘本来穿的就不算厚实,被冷水当头一泼,衣服直接黏在肌肤上了,阴风一吹,整个人刺骨的冷,受不住冻幽幽转醒。
    卫颐的手上拿着一根棍子,随意地拨弄着身侧的炭火炉,棍子顶端似乎是铁质的,被炭火烧得通红,随着他的动作,炭火堆里时不时传来火星炸裂的声响。
    “你们是谁,怎么把我抓来了这儿。”
    穆青卿睁开眼,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即便屋内的光线足够昏暗了,她的眼睛还是有些不适应,良久才看清面前的几个男人。
    她动了动手脚,只是被铁链牢牢捆在架子上,根本就动弹不得,加上那一身的凉水把身子都给冻麻了,牙齿打着冷战,吓得脸色白的泛了青。
    她明明是被表哥的手下打昏了脑袋塞进了回去的马车上,中途的饭食都是下了药的,她一直半睡半醒,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根本记不清明,只记得后来似乎听到了一阵刀剑相击的声音,难道是有人截了马车,把她绑了过来?
    穆青卿的小聪明在这时候终于用到了正道上,会花这样的力气,并且有实力从表哥派遣的精兵中将自己绑走的一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自己从小就生活在太史一族隐居的岛上,长大后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杨城,出了这两个地界,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么一来,对方的目标绝对不是她,而是表哥才对。
    穆青卿咬碎一口银牙,一定是自己在去图熊那儿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如果对方的目标真的是表哥,那她该怎么办。
    她的心中对卫邵卿隐隐是有些怨的,要不是对方派人将自己送走,她就不会遇到这样的险境,更重要的是这些险境都是他带来的。
    自己到底哪点不好,他对她这般嫌弃。
    穆青卿沉思的时候,刑堂的门被打开,几个面无表情的侍卫拖着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进来,三两下丢在穆青卿的面前,丢的角度正正好,能够让穆青卿看清那些人的脸。
    那几个侍卫丢完尸体在卫颐的示意下离开,将门重新带上。
    “啊啊啊啊——”
    穆青卿被绑地牢牢的,四肢根本就动弹不得,有一具尸体离她太近,血丝爆满,似乎要从眼眶中蹦出来的两颗眼珠子就对着她的脚尖,舌头吐得直直的,除了那张脸,身上就没有一块好肉。
    这是穆青卿的贴身丫鬟,这次逃出来,她把自己最信任的女婢也带上了。
    除了那个丫鬟,此刻被丢在穆青卿面前的尸体都是她这趟出逃带出来的心腹,原本还活生生的人此刻就这样凄惨地在她面前展示着死状,穆青卿都快吓疯了,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哪里还管的上仪态美感,哭的涕泪横流。
    “我有些事想问问穆小姐,你和南王的关系,你的那些婢女可都招了,我想问的,是一些她们不知道的事,想来穆小姐知情识趣,不会不说的吧?”
    卫颐将手上的那根棍子从炭火堆里抽出来,烧的通红的铁棒还没靠近就能感受到一股热气,他只是上前走了几步,手中的烧棍还未举起,穆青卿就激动地连连挣扎,铁链因为她的动作哗哗作响,手腕和脚腕都磨出了血也不觉得疼。
    “我说,我都说,我是南王的表妹,姨母最疼爱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
    穆青卿只想活命,其他的她都管不上也不想管了。
    表妹,有趣。
    卫颐还不知道原来南王那个身份不详的生母还活着,似乎此刻就生活在杨城,他的眉梢向上一挑,对于他那个皇叔生母的身份他并不感兴趣,只是对方既然是卫邵卿的表妹,那么从她的嘴里,一定能撬出很多话吧。
    穆青卿完全就是被几具尸体给吓傻了,实际上那些人早就已经死了,却不是死在卫颐的手里。
    卫邵卿派遣的手下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他们都清楚穆青卿等人要是落在敌对势力的手里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因此在发觉对方的人远远高于己方,根本就没有带着穆青卿逃跑的可能性后,直接对着穆青卿的那些手下,一人就是一刀,自己送他们去见了阎王。
    只可惜穆青卿毕竟也是小半个主子,当时她刚被伺候着吃下下了药的汤粥,还迷迷糊糊在马车里躺着呢,没等他们过去灭口,就被埋伏的人给拦下了。
    因此卫颐刚刚口中的自己知晓她和卫邵卿关系的话完全就是诈她的,自己只是从探子查来的对方一行人之前的痕迹中知道对方姓穆,除此之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卫邵卿出门处处小心,尤其是图熊的营地,那么重要的地方不可能没有别方的势力盯着,他去营地的时候小心又小心,哪像穆青卿,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卫邵卿的关系,直接打着他的口号找上门。
    “我说,我都说。”
    穆青卿吓破了胆子,面对那几具死状凄惨的尸体,什么话都招了。
    不过她还是耍了个小聪明,故意提高了几分自己在卫邵卿心目中的地位,想着对方是拿她威胁还好,还是忌惮她的身份投鼠忌器也罢,至少多给了自己几分活命的机会。
    卫颐对于穆青卿的话只信了一半,在他看来这样贪生怕死的女人还入不了卫邵卿的眼,不过卫邵卿派心腹送她回杨城也是事实,所以现在他只是半信半疑。
    抓到的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的更有用,他的好皇叔居然还和太史家有关系,真是深藏不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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