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放到被子外,往下一卷把陈慧整个人包裹在里面,轻轻放到了床内,便起身自顾自穿衣。
陈慧此刻却已经差不多清醒了,她掀开被子跳下床,转头四顾,忽然惊呼一声:“呀,我忘带外衣了。”
她昨夜来时,就是披风下穿了中衣,以此来卖可怜。
没等李有得说话,陈慧笑道:“公公,您借我一件吧。”
李有得却不肯:“你回去就两步路。”
陈慧道:“可我就这样回去多难看啊……”
“昨夜怎么不嫌难看了?”李有得眯眼调侃了一句。
“事有轻重缓急呀!”陈慧笑道,“我怕公公不要我了,管它难看不难看呢,就算光着身子也要来找公公啊。”
“什么光着身子,这种话不许瞎说。”李有得瞪她一眼。
“行啦公公不想听我不说,”她说着微微笑了下,“我光做。”
李有得简直想翻个白眼了,这慧娘嘴里的花样怎么就能那么多!
“做也不行!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哪来的那么多怪话!”李有得不高兴了,冷冰冰地斥责道。
陈慧瞪他:“公公您又凶我!我不是公公的人吗?我只对您这样而已,有什么不对?”
得,又成了他的不是了!
“……行行行,我说错话了。”或许是一夜共眠的缘故,李有得嘴上很快服软。
陈慧便立即笑了起来:“公公,您真好。”
李有得看她笑自己也忍不下想笑,特别是听她那动听的嗓音说他“好”时,那种愉悦真是难以形容。
“所以公公一定不会介意我拿一套公公的衣裳穿的。”陈慧说完就去李有得的衣柜找出了一件他在家中穿的青色常服,动作之快,当李有得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将叠好的衣裳一抖摊开了。
李有得:“……”算了算了,不过一件衣裳,她要穿便穿吧!
陈慧没有避讳,当着李有得的面把衣裳穿上,不过他的身高比她高了不少,这套衣裳对她来说还是大了,她笑嘻嘻地挽起衣袖和裤脚,看着不伦不类的。
“好了,公公,接下来就让慧娘服侍您更衣梳洗吧!”陈慧笑望着李有得,一副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模样。
李有得此时已经穿好了外衣,陈慧便主动请缨要把他绾发。李有得感觉这有些新奇,便也没让其他人进来,拿了张凳子坐下,示意陈慧动手。
但很快李有得便后悔了自己对陈慧的信任。倒不是说她手脚有多重弄疼了他,事实上她的动作很轻柔,若是按摩的话,他能舒服得睡过去,但这会儿是在绾发,她把他的长发一会儿扎起一会儿放下,弄了半天也不知在做什么。
“……慧娘,我看还是让阿大他们来吧。”李有得道。
“不行!”陈慧弯下腰,在李有得耳旁轻声道,“若慧娘在,这便是慧娘该做的,怎么能随便交给旁人?”
李有得心里一叹,不知今日迟些去,会不会被皇上骂两句……
好一会儿,陈慧终于绾出了个她最满意的发髻,固定好后,又戴上帽子。她走到前方端详着李有得的模样,忽然想起了床上那个披发的他。他五官普通,却因为很早就净身的关系面白无须,皮肤很滑很嫩,披发时更多了几分柔媚的气息,特别是他讽刺人时。
接着,陈慧开门让阿大送来洗漱用品和热水,便又把人赶跑了关上门。
这时代已经有了十分简易的牙刷,不过牙膏就没了,只能撒盐。又一次忍着咸味和苦味在浴室里刷完牙,二人又各自洗了脸。
“公公,我再替您上妆!”如今对于跟李有得相关的事,陈慧兴致很大,便又主动请缨。
等李有得呆坐在那儿等着陈慧往他脸上抹东西时,他发誓他先前是想要拒绝的,然而她的眼神太过闪亮,他根本说不出一个不字。
陈慧弯着腰,仔细地将抹到李有得脸上的粉末抹匀,像是化妆师有时候会跟被化妆者聊日常,陈慧也没忍住问道:“公公,您为什么要涂这层粉呀?是不是要涂得煞白煞白的好吓人?”
李有得:“……陈慧娘,你就这么瞎说话,迟早被人打死。”
陈慧一点不怕,笑眯眯地说:“有公公当我的靠山,我才不怕呢!”
“说不得想打死你的就成了我!”李有得没好气地说。
陈慧突然挑起李有得的下巴,吧唧在李有得嘴唇上亲了一口,笑道:“公公您才舍不得呢!”
李有得一愣,刚要说些什么,却见陈慧抬手在他唇上一点,肃然道:“公公,别动,您的妆还没画完呢。”
李有得那叫一个憋屈,除了面对皇上时,他已经很少会那么憋屈了。只不过面对皇上时的憋屈多了种小心翼翼,而面对陈慧时,多的却是心甘情愿。
“公公,您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化这个妆呢。”陈慧老话重提,“这种粉涂多了对身子不好,还是少涂些好呢。”
因为记得古代的不少化妆品里铅之类的重金属超标,平时陈慧能不用就不用,反正她也不用参加什么正式的夫人小姐间的聚会,没必要化妆以示礼貌,而且她底子好又年轻,真正的天生丽质,不化妆更清纯,当然也更容易在李有得面前卖萌。
“你不懂,这是如今的风尚。”李有得说到这个倒有些得意起来。
“风尚就是比谁扮鬼扮得像吗?”陈慧幽幽地问。
李有得:“……你闭嘴吧。再多嘴就回去,让阿大进来!”
陈慧忙紧闭双唇,继续认认真真替李有得化妆。哎呀,虽然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但她毕竟上过他的床了,一起睡了一觉,总感觉似乎不太一样了,如今连吐槽挤兑他她都毫无压力了呢。
陈慧安静下来的时候,虽少了那股子灵动,但这假象一般的温婉还是很能唬人的。她的视线随着手的动作而轻轻挪动,二人的距离近得李有得能看到她细嫩皮肤上的绒毛。
李有得忽然有些出神。
她如今这模样,真是一点都看不出不情愿。有没有可能,她其实也是乐在其中的?
这个在李有得看来十分荒谬的想法却如同为他打开了一道门,他情不自禁地闯进去探索。回想过去的一切,她若为了讨好他,其实本不必做到这地步的吧?那么多次主动亲吻,甚至于昨夜的爬床……她似乎,似乎不但没有一丝不情愿,反倒很积极主动,甚至开心的样子。他,是可以那么认为的吧?
李有得知道自己该停下这个危险的探索,但他就如同食髓知味般停不下来。厌恶的话,应该是有迹可循的吧?就比如蒋姑娘,从他第一天带她回家时他就知道她在怕他也在厌恶他,而陈慧娘呢?刚来便自尽,那已是最大的厌恶了,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可是后来呢?再到如今呢?她所做的一切,似乎在拿他当正常男人来对待,至少他并无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