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制造?”陆言蹊听到这话,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没错,刚刚玉珩身下的那辆四轮车,便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以前玉珩便喜欢琢磨这些小玩意儿,就是不知道现在如何了。”颜子玉说到好友喜欢的东西,脸上也有些熠熠生辉,不仅是为好友感到骄傲,更是为好友感到高兴,至少以后,玉珩还能有点事情做。
但是说到最后,颜子玉就有些失落,他就怕因为残疾的原因,玉珩连以前喜欢的东西也放弃了。
“应该没有放弃,”安景行挑了挑眉,接到陆言蹊和颜子玉疑惑的目光后,挑了挑眉,“那位叶公子手指上有细微的伤痕以及茧疤,看时间应该是最近才留下的,原本我还在疑惑一个看起来家世不错的公子,为什么会在手中有那样的痕迹,现在倒也说得通了。”
刚刚安景行便注意到了,按理来说,读书人手中只会有毛笔留下的茧痕以及翻书的指腹会有些薄薄的茧子,但那位叶公子手中的痕迹,明显不是读书留下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颜子玉说着拍了拍桌子,“你们是不知道,以前玉珩就很厉害,做出了很多精巧的玩意儿,我还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还没有!”
即使是颜子玉,现在也有些喋喋不休,心中激动之下,开始拉着陆言蹊开始描述起来以前叶玉珩的种种“大作”。
陆言蹊则是听着颜子玉的描述,愈来愈心惊,这个叶玉珩,倒是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厉害,根据颜子玉的描述,叶玉珩似乎还做出过类似“木牛流马”的东西,这要是放在现代,妥妥儿的技术型人才啊!
陆言蹊越听眼中光芒越盛,要知道他找这样的人才已经很久了,他脑袋里有不少先进的东西,例如连弩,例如工程车,例如水车……
陆言蹊有太多太多的点子,但又仅仅只有点子,最多有些似是而非的图形,连张设计图也拿不出来,齐家手底下虽然有木工活不错的工匠,但是根据他的描述却做不出相应的东西,这些东西又不好透露过多,万一被别人研制出来了,那就真的得不偿失。
原本陆言蹊已经放弃了,谁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虽然心中已经激动地掀桌子了,但陆言蹊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安景行倒是看出了陆言蹊情绪高涨,但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陆言蹊想着的情况是所谓何事,最后想不通,便也就不想了。
过了半晌,颜子玉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似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我有些太激动了。”
“没关系。”陆言蹊连忙摆了摆手,眯着眼睛看着颜子玉,怎么想怎么高兴。
激动的好,激动的妙啊!再激动一些,你有什么样的技术型人才,全都告诉我!
颜子玉倒不知道陆言蹊心中的想法,话锋一转便说起了另外的事,关于叶玉珩,他现在心中有了想法,决定明日再去劝劝。
…
“明日我便不与故渊一起了。”颜子玉回到醉云霄后,同陆言蹊和安景行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样,“我决定明日再去叶家一趟。”
如同陆言蹊所料,颜子玉能对所有人都笑眯眯地模样,其实是没有见他们都放在心上,但是叶玉珩不一样,叶玉珩在颜子玉心中,同云逸然一般,都是自己的朋友,而且是不可缺少的朋友,所以颜子玉才会愿意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去用热脸贴冷屁股。
现在有了陆言蹊的提醒,颜子玉自然会愿意再去一趟,若是叶玉珩能因此振作起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没关系,这段时间我与故渊也有些累了,恰好明日休息一日,后日在邀子玉一同去徽山书院。”陆言蹊说着眯了眯眼睛,这几天的确累了点,特别是今日,听到那些读书人对云家的态度转变,陆言蹊更是不想去了,干脆决定明日休息一日。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安排,看了陆言蹊一眼后,没有说话,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虽然他们之前所有事都是商量着来,但是这些小事,安景行完全不介意交给陆言蹊做主。
颜子玉听到这话,又与陆言蹊客套了两句,才带着宋之骞回到房间。
“什么事这么高兴?”颜子玉走了,安景行回到房间才看着陆言蹊,他了解陆言蹊,怎么会不知道陆言蹊其实从刚刚那些人说到云家的时候,心情就有些阴郁?现在突然情绪高涨,一定是有原因的。
“你猜?”陆言蹊眼睛转了转,看着安景行,眼中满是笑意。
“因为叶玉珩?”安景行语气有些不确定,回忆了一番,的确是从说到叶玉珩开始,陆言蹊的情绪开始有了变化的,但是那个叶玉珩,能有什么特别的?
陆言蹊自然看出了安景行心中的疑惑,含笑摇了摇头:“过段时间告诉你!”
陆言蹊决定,等颜子玉劝过叶玉珩,等他见叶玉珩拉拢过来后,现将连弩做出来,再告诉景行,如果颜子玉没有夸张的话,依照自己的描述,再加上叶玉珩的本事,一定能够将他想要的东西做出来。
“你就卖关子吧!”安景行听到陆言蹊这话,倒也不着急,陆言蹊既然这样说了,以后自然会告诉他,不必急于一时。
而这个时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离开了的暗月从门外走了进来,对安景行拱了拱手。
“抓到了吗?”安景行面对陆言蹊柔和而宠溺地语气立刻收了起来,看着暗月的目光有些凌厉。
“不负所托。”暗月点了点头,他刚刚接到命令后便跟了上去,基本没有废什么劲儿,就是要避开外人,耽误了点时间,所以才会这么晚才回来。
第139章 全力
如果是寻常人, 可能会被暗月和安景行现在的对话弄得一头雾水,但是现在站在安景行身边的是陆言蹊,且不说陆言蹊与安景行的默契如何,就说刚刚暗月出去的时候, 陆言蹊还是看着的, 前后联系一番, 自然知道暗月去抓的人是谁了。
“雅茗轩?”即使知道,陆言蹊还是决定确认一番。
“没错。”安景行点了点头,肯定了陆言蹊的猜想,对上陆言蹊了然的眼神, 安景行轻笑,他现在已经越来越能够知道言蹊心中在想什么了, 对于这样的变化,安景行喜欢极了。
虽然刚刚在雅茗轩那些学子的言论让陆言蹊极为愤怒,但陆言蹊不得不承认,大部分学子会有那样的言论,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有人在中间煽动言论,而刚刚那个煽动言论的人,便是那位被陆言蹊注视依旧的王兴。
舆论这个东西,陆言蹊比这些古人强了不知几何,在雅茗轩的时候, ,陆言蹊就已经注意到了,若不是这个王兴, 恐怕那些学子并不会说出那么多抨击云家,不满外祖的话。
虽然后面的局势被自己扭转了,但肯定也会在不少人心中留下疙瘩,若是外祖在后日真的没有出席,以后云家恃才傲物的传闻,恐怕就断不了了。
虽然对那些轻易被煽动的学子很失望,但陆言蹊更厌恶的,则是带头的王兴,发现王兴在颜子玉说话的时候想要偷偷离开,陆言蹊便想让暗月去追,谁料转头便看到了安景行对暗月吩咐着什么的样子,陆言蹊当时就知道,景行应该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谁料还真是这样。
“既然这样,那就好好问问。”陆言蹊转头看着暗月,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暗月看着此时太子妃的神情,自然知道太子妃口中的“好好问问”,自然不会是真的“好好问问”,必要的时候,需要用上一些必要的手段,想到刚刚王兴的言论,暗月就对他同情不起来。
当即,暗月拱了拱手,应下了陆言蹊的命令:“是!”
“你也觉得是有人指使?”安景行看着陆言蹊,脸上一片了然。
“外祖现在在文人心中的地位是无人能够撼动的,知道外祖身子不好正常反应应该是担忧或是寻找机会上门拜访,重点放在诗会并且抨击外祖,这不合常理。”陆言蹊点了点桌子,会在这个时候前来云州,自然是对外祖心中有所向往。
用一个现代的词语来形容,就是追星,迷弟又怎么会因为偶像身体不好就大失所望?第一反应自然是关心偶像的健康,况且还是在偶像年事已高的情况下。
“等暗月回来就知道了。”安景行伸手撸了撸陆言蹊的脑袋,现在他也想知道,到底什么人在针对云家。
陆言蹊听到这里,也就将心中的思绪放下了,左右已经将人抓住了,依照刚刚王兴在雅茗轩的表现,明显是个欺软怕硬的,现在落在了他们手里,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答案了。
“就是不知道明日能不能见到外祖了。”解决了王兴的事,陆言蹊叹了口气,刚刚在听到外祖身体不好的时候,陆言蹊第一反应就有些担忧,若不是被那些学子的胡说八道吸引了注意力,恐怕当即就想离开,去云家看看。
后来为了云家,陆言蹊留在了雅茗轩,冷静了下来之后,陆言蹊心中的那股冲动也被按耐了下来。
“应该并无大碍,”安景行抬手替陆言蹊倒了一杯茶,“若是外祖身体真的不好,相信这段时间你那表哥,也不会那么清闲。”
陆言蹊听闻此言,噎了一下,发现安景行说的极有道理,百善孝为先,若是外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的表哥可能会闭门不出,哪里会像一个花蝴蝶一样,今日在这里吟了一首诗,明日又在那里题了一幅字?不多久又听说在哪里采风画了一幅画?
若不是这半个月安景行和陆言蹊忙于交际,恐怕还能见一见那位大表哥。想到这里,陆言蹊就稍稍放下了心。
“许默那边传信回来了。”安景行见陆言蹊放心了,他也就安心了,说完便将刚刚从暗月那里拿到的信件放在了陆言蹊面前。
信封还没有拆,因为安景行知道,许默传回来的消息,一定是与陆将军有关,言蹊一定想成为第一个知道陆将军消息的人。
果然,陆言蹊看见桌上的信封,眉宇间便带上了一丝笑意,想也没想就将信封拿了起来,拆开之后开始看着上面的信息,安景行这个时候也坐到了陆言蹊的身边,就着陆言蹊的手也在观察着信件上的内容。
“我就知道,区区拔也,怎么会是父亲的对手?”陆言蹊看着信上的内容,眉开眼笑,虽然父亲大小战役并非次次胜利,但总的来说赢多输少,比起胜利,那几场失利就显得无足轻重。
即使陆言蹊对安睿多有厌恶,但对于西元,却是极为热爱的,对于自己热爱的土地,陆言蹊不愿意失去分毫,现在看到捷报连连,领军之人还是自己的父亲,陆言蹊自然是欢喜不已。
“可惜了。”将信件放下,陆言蹊不由感慨了一句,忻州易守难攻,若非如此,自己的父亲出马,又怎么会耽误这么长的时间。
“能够拿回来已是万幸。”安景行倒是看得开,“忻州之后便是云港,若是云港也丢了,突厥便能剑指京城,陆将军去的很及时。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这话,心中的那一丝遗憾也稍微放下了,没错,云港之后直至京城,地势一马平川,从易守难攻变成了易攻难守,突厥又是骑兵,攻克下来简直易如反掌。只在王都之外的沧州有一道一线天能够抵挡一二,但若是已经攻至沧州,这一道一线天,又能抵挡多久呢?
“即使是这样,还是慢了些。”陆言蹊皱了皱眉,又重新看了看手中的信件,但却怎么也看不出来什么。
陆言蹊隐隐有一种预感,父亲没有尽全力,拔也能够六日连下两城,最主要的原因是忻州的领将无能,但是父亲却比拔也强上太多,按理来说,战局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不得寸进的情况,父亲才刚到第五天,便已经收回了孟城,没道理现在两个月过去了,才收回了一座城池,父亲难道是想打长久战吗?
但是最后一城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明显攻城一方消耗更大,持久战完全是在消耗己方能量,父亲有什么理由迟迟不动?又有什么理由不尽全力?
想着,陆言蹊的眉头皱了皱,点着桌子的手指频率越来越快,想着这几月来的战局,陆言蹊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懂父亲在做什么,就在陆言蹊在寻思着要不要让暗月将这几个月的战报都送来自己研究一二的时候,却听到了安景行的声音:
“不慢了。”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眼中充满了笑意,语气也略带深意,“你要求太高了。”
陆言蹊听到这话,皱了皱眉,什么叫自己要求太高?拔也能六日连下两城,没道理父亲却到现在寸步不得进,想着,陆言蹊便抬眼瞪了一眼安景行,但是在接触到安景行的眼神后,电石火光之间,陆言蹊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安景行的目光带上了一丝疑惑,在得到安景行肯定的眼神后,陆言蹊像是明白了什么,将手中写着战报的信纸向外一丢:
“不看了!没意思!”
陆言蹊这话颇有股赌气的味道,说完还狠狠瞪了安景行一眼,这个人什么意思?耍着自己玩儿吗?看着自己刚刚满腹忧愁的样子,很好玩儿吗?
安景行此时自然只能曲意讨好:“是我错了,我保证,没有下次!”
陆言蹊冷哼一声,不再纠结于父亲的战事,倒是看着手中另外一张信纸,若有所思,孟嘉毅,这个名字,陆言蹊并不熟悉,但也不陌生,若是没有陆家珠玉在前,这也是一位不错的将军。
“在看什么?”安景行这个时候也凑了上来,看着陆言蹊手中的信纸,眉毛挑了挑,“没想到陆将军还会收徒弟。”
信上虽然说陆远没有收孟嘉毅为徒,但透露出来的信息也差不多了,战前指导,战后分析总结,平常人带徒弟,恐怕也没有陆将军带的这么仔细。
陆家现在还有陆言泽继承衣钵,陆远完全没有必要培养其它的将领,这便是安景行感到惊讶地地方。
“嗯。”陆言蹊点了点头,似乎对陆远的这个做法没有异议。
“你就不担心吗?”安景行看着陆言蹊如此平淡的反应,挑眉,有些惊讶。
“担心什么?”陆言蹊将手中的信纸放下,端起了茶杯,“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大哥从小受父亲教导,若是短短几个月便被人超越,就是无能。”
或许对于其他事陆言蹊会担心,但是陆言泽在行军打仗方面,可以说是天纵奇才,再成长几年,或许会成为超越父亲的存在,对于这一点,陆言蹊是真的也不担心。
只不过让陆言蹊感到惊讶的,则是父亲竟然收徒弟了,上辈子可没有这一遭,看来自己这蝴蝶翅膀,带起的风不小啊。
“是我多虑了。”安景行听到这里,沉默了一会儿,发现的确如此,陆言泽或许在其他地方并不如人,甚至脑袋并不灵光,但是在行军打仗方面,却是让很多老将也无法望其项背。
“百花齐放总比一家独大好。”陆言蹊叹了口气,以前父亲绝不会知道这个道理,没想到现在却明白了。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这话,似是明白了什么,看着陆言蹊,若有所思,没错,百家齐放总比一家独大好,若非陆家一家独大,父皇又怎么会盯着陆家不方?若非俞家当年气势太盛,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
陆言蹊和安景行正在讨论着的陆远,这个时候却在教导自己的“徒弟”:
“再来!”陆远看着躺在地上的孟嘉毅,皱了皱眉,却一毫不动,手中的长枪一指,便向孟嘉毅攻去。
孟嘉毅看着逐渐逼近的枪头,连忙翻身一转,躲了过去,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与陆远交手。
虽然每日与陆远切磋之后,孟嘉毅全身都酸痛地不像自己,但心里却是非常高兴,因为这段时间,他的进步可以说是肉眼可见,以前孟嘉毅在军中的功夫并不突出,甚至只能说得上中等偏上,但是现在,孟嘉毅却能够打过军中八成的将士了,这一切,都是陆远的功劳。
越与陆远交手,孟嘉毅才越发现陆远的强大,这个时候,若是倒回来忻州的路上,孟嘉毅一定会打自己一巴掌,那个时候自己怎么会觉得陆将军老了?仅仅是头上又几根银丝,怎么能称之为老了?就现在陆将军这耍起枪来虎虎生威的样子,分明就是宝刀未老!
陆远其实这几年身体的确大不如前了,武将都有的毛病,陆远也有,常年行军打仗,身上大伤小伤不断,怎么会不留下暗病?
但这些都抵不过陆远有一个孝顺的儿子,孝顺的儿子还有个医术高明的师父,清和住在陆家的时候,也会时不时替陆家中的人调养身体,陆远的暗病因此被去了不少。
现在的陆远,比起五年前,身体好上了不少,也是因为如此,陆远现在才有精力对孟嘉毅做一对一的指导。
在感受到孟嘉毅的力气越来越小之后,陆远将手中的枪一收,看着气喘吁吁的孟嘉毅:“今日就先到这里。”
经过这段时间,陆远总能摸到孟嘉毅的极限,每次都恰好卡在这上面,日复一日,也因如此,才会让孟嘉毅进步非常。陆远不得不承认,孟嘉毅极有天赋,以前手中的功夫不行,完全是学的东西太杂太乱,没有人愿意教导点播,现在陆远愿意言传身教,孟嘉毅当然进步迅猛。
“多谢陆将军。”孟嘉毅也不托大,他现在的确是没有力气了,将手中的大刀一手,便对陆远拱了拱手。
“去收拾一下,到我房间来。”陆远说着,摆了摆手,将手中的枪递到了身后的副将手中,便转身离开。孟嘉毅听到这话,连忙将手中的大刀一放,便以最快的速度去整理,每次陆远让他单独去房间,便是要教他经验了。
果然,收拾好的孟嘉毅刚进陆远的房间,便看到了桌上的地图和沙盘。
“来了?说说你对这几日战事的看法。”陆远看到孟嘉毅的身影后,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上前,说着,还指了指地图。
“是。”孟嘉毅说完,便上前一步,走到了陆远的身边,开始说着自己的见解,“这几日咱们与拔也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