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碧落哼哼两声没回答。
    褚言再要问，发现两人的青岚和楚河就从人堆里跑了过来各种关心，听了一会儿她就打断了两位师兄, 问青岚：“遮眼布还有吗, 给黎师妹也绑一条。”
    青岚愣了一下, 本想说什么，但突然意识到褚言刚才那句话里隐藏的深层含义, 顿时变了脸色, 掏出一条藏青色的布条，亲手给黎碧落绑在了脸上，把眼睛着的严严实实。
    这下，背着人的人和被背着的人都遮住了眼睛, 这画面怎么看都觉得很奇怪, 楚河提出帮忙背人, 但被黎碧落用一个音节给拒绝了。
    四个人在医馆门口附近拉拉扯扯，都没有注意到从开始就一直在忙的巨人大夫手下不知什么时候起没了需要救治的伤患, 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们看, 受到他的影响，医馆里有很多人的注意力也放在了他们四人身上。
    被一个人盯着看或许没什么感觉, 但被几十个人盯着看，就算是感觉迟钝的普通人也会有所察觉，于是四人相互看看, 默默地闭上了嘴，挪到角落里，意图躲开他们的注视。
    有人不再看他们，但有人的视线却一直锁定着四人，褚言回望过去，发现眼中包含着最强烈情绪的是身穿白鹤观制式道袍的几个人。
    褚言没有在其中看到白贤，也没看到白良，之前在小镇有一面之缘的女修倒是在，不过面色苍白的靠躺在旁边，闭着眼睛并未看他们。
    这里的人越聚越多，或许正是此次遗迹之行的最后一站，白良被黎碧落坑了一把，或许已经葬身在怪物腹中，没有出现在这里情有可原，身为白鹤观年青一代第一人的白贤又怎么会不在？
    白良被坑的事如果她和黎碧落不说应该没人知道，那么这些人一直盯着这边看，是和白贤有关吗？
    两位师兄在她们不在的时候做了什么事？
    刚猜到这一步，青岚就挪了挪脚步，挡在了白鹤观众人和褚言之间，阻隔了对视的视线。
    褚言：“青岚师兄？”
    青岚表情有一丢丢的不耐烦：“之前我和楚师兄挂在绝壁上不上不下，白鹤观几个人踩着白鹤从天而降，白贤有意帮我俩，不过被其他几人劝住了，我们也没说什么，就看着他们离开，然后也向下移动，没想到没过多久就在一处石台上看到了正在与一种巨大禽类搏斗的他们，我俩挂在上面没下去帮忙，也没注意下面战况如何，等分出胜负之后才继续往下，结果就发现他们少了人，白贤也不在其中，我顺口问了一句，谁知道被人怼回来说‘若不是你二人袖手旁观，贤师兄何至于生死不知？’，我和楚师兄简直是一头雾水，就这么和他们结了梁子。”
    褚言皱眉：“你们没看见白贤是怎么不见的？”
    楚河接话：“没看见，我们哪有他们的白鹤方便，下去的时候都快打完了，等打完了靠近才发现他不在。”
    青岚撇嘴：“白贤提出要帮我们的时候他们不同意，我们就算是真的刻意袖手旁观也不过是没顾及情分，哪至于把白贤失踪的大帽子扣在我们头上？这一届的白鹤观修士不行啊。”
    褚言砸吧了下嘴巴，小声吧黎碧落坑了白良的事给他们说了。
    两人皆是一副震惊的模样，看着软软的趴在小师弟背上的小姑娘就像看到了新世界。
    原来这姑娘还会坑人！而且坑的稳准狠，完全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纯良！
    话题扯到了黎碧落身上，青岚趁机求证：“黎师妹的眼睛……和你一样了？”
    褚言含糊回答：“她觉醒了从父亲身上继承下来的血脉……比我更厉害。”
    青岚肃然起敬，而此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楚河则是震惊到面无表情，嘴角抖了抖，明显失去了平常心。
    青岚刚要再说什么，地面突然开始震动，整间医馆也跟着晃动，发出了地震中建筑物特有的轰鸣声，眼看着就要塌了。
    包括巨人大夫在内，医馆里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奔向门外，站在距离大门最近位置的四人跑的最快，在医馆里一部分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大街上。
    无脸人们也在奔逃，看他们跑的方向，都是比较开阔，能够最大限度避免被倒塌的建筑物砸到的空地。
    医馆里跑出来的人逐渐分散，褚言四人跟在一大波无脸人身后跑到了一个只有枯树的空地，从地上堆积的杂物来看，这块位置平时大概是做买卖用的市场，只是现在不是开市的时候，所以才空荡荡的。
    觉得几人已经到达安全位置，褚言微微松了口气，谁知道气还没送完，她一扭头就看到了旁边虎视眈眈的白鹤观众人。
    褚言：“……”
    这些人什么意思？准备伺机找茬吗？
    代表白鹤观最高战力的白贤和白良都不在，他们总共七人，四重修为两人，三重修为的五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是他们四人的对手，哪里来的底气让他们觉得伺机找茬这种事能够实现？
    哦……看碧落二人组的眼睛都被遮住了，所以觉得广坤门几人的战力被大幅压缩？
    想到背上背着的小姑娘，褚言嘴角露出了一个期待的笑容。
    她倒是很希望这几个人做点什么，好让她见识见识原装高配版的黄泉眼有多大的威力，说不定这就是这个单元最大的乐趣所在呢。
    不过让她失望的是，虽然白鹤观七人一直盯着他们的方向窃窃私语，眼神也充满着搞事的气息，但直到地面的震动完全平息，他们也没有真的动手。
    失望的不止褚言一人，青岚早就做好了一言不合开打的准备，结果手都放在了剑柄上，那些人就是不动手，让他白白激动了一场。
    “真没劲。”他的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上去了。
    师兄弟几人中他是最期待能够搞事的人，不过这个遗迹的设定太过邪门，和传统意义上的遗迹完全不同，到目前为止别说搞事，就连正常发挥都没有过，差点没憋死他。
    一直安安静静趴在碧落身上装尸体的黎碧落突然立起上半身，仰头望天，扶着褚言肩膀的双手用了些力气，捏的她都觉得疼了。
    “黎师妹发现什么了吗？”
    褚言一边问，一边也抬头看，然后就被看到的景象给镇住了。
    因为遮了眼睛，所以她是用黄泉眼视角看到的这一幕——
    头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层粼粼波光，就像有一片海颠倒过来代替了天空，但更像他们这些人站在水面之下，从海底生物的角度仰望水面。
    他们在水下？！
    意识到这一点，褚言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总觉得吸一口气会让肺部进水。
    她扭头看向两位师兄，但二人虽然同样看天，却都是一脸茫然，很显然没有看见一样的景象。
    黎碧落忽然说：“青岚师兄，楚师兄，把手给我。”声音十分虚弱，透着无力感。
    二人不明所以的把手递了过来，被她一手一个抓住。
    “你们再看。”
    二人再度抬头——
    “嘶——！！”
    青岚压低声音问：“这是什么？”
    褚言刚想说“不知道”，就听背上的小姑娘幽幽回答：“这就是黄泉。”
    广坤门三师兄弟同时虎躯一震！
    他们同时想到了一句话，那就是“黄泉之下无生灵”。
    如果说这就是黄泉，而他们还好端端的在水下呼吸，那么他们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身为玩家，褚言想得更多。
    角色本身是死是活她倒不是特别在意，因为只要她还在扮演碧落，碧落这个角色还在继续走剧情，对于她来说，他就是“活着”的，就算身死入黄泉，他也没有真的死。
    她关心的是碧落的状态。
    黎碧落曾说进入遗迹后，鬼女岑熹的气息无处不在，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们就到了黄泉之下，那么在进入遗迹的那一瞬间，身为活人的碧落是不是已经死了？
    那些在遗迹中死掉的人，会不会在遗迹之外活过来？
    如果他们是以活人的状态进入黄泉，那么在遗迹中遭遇意外的人会以另一种形式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吗？比如死魂？
    看不见的孩子和他母亲的对话突然从褚言脑海划过，其中的重点就是“白”和“黑”。
    看来想要弄明白“黄泉下的生与死”这个近乎于哲学的问题，她必须先弄明白那些看不见的人口中的白和黑是什么意思。
    生死黑白在大脑中不断盘旋，一个又一个似是而非的论断蹦出又互相纠缠，文科出身的褚言成功的把自己给绕晕了。
    就在她差点把自己搞出蚊香眼时，黎碧落又说话了。
    她说：“这里虽然是黄泉，但又不是黄泉，硬要说的话……未成熟的黄泉可能更合适？”
    未成熟的黄泉？所以他们现在都还活着？不对啊，就算未成熟那也是黄泉，这座城市又是怎么一回事？
    本来就晕的褚言这下真的成了蚊香眼。
    ☆、第117章 117
    第一百一十七章：乌鸦
    褚言的思绪一团乱麻, 周围人叽叽喳喳的bgm更是吵得她头大，让她很想立刻怒吼一声“别吵了！”然后世界和平，然而并没有这个可能。
    广坤门四人组能够看到那一层水面，但周围其他人看不到，他们叽叽喳喳不过是因为之前那场地震, 以及跑过来的越来越多的无脸人。
    这块空地上的修士虽然不少, 但和无脸人的数量一比就毫无优势可言了, 再加上其中还有一个不知道到底站在哪一方的巨人大夫，本身就心思各异的修士纷纷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手里拿着武器以备不时之需。
    褚言深吸一口气, 刚准备问黎碧落关于黄泉的更多信息，就感觉到肩膀上的两只手又加了几分力量，伴随而来的是黎碧落警惕的声音。
    “有东西过来了！”
    三师兄弟立刻竖起耳朵四处张望。
    褚言最先听到异响。
    “……翅膀的声音？鸟群吗？”
    回答她的是黎碧落的一声“糟了！”
    糟了？什么糟了？
    褚言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见那边出现了一片黑云, 在原本就暗沉的天色掩映下并不显眼。
    她皱了皱眉。
    翅膀扇动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么说那片黑云确实是鸟群, 可是为什么没有听到鸟叫？
    此时，有修士也注意到了天边的异常。
    “那是什么？！”
    “好像是……鸟？”
    “全是黑色的鸟？谁认得出来那是什么品种的鸟, 这么多, 有威胁吗？”
    “……黄泉渡鸦？！！那是黄泉渡鸦啊啊！！”
    有人惊叫出声，让原本吵吵闹闹的修士群突然有了几秒钟的安静, 然后爆发出了比之前更吵闹的讨论声。
    一个中年男修突然激动的大喊：“黄泉渡鸦有一双先天黄泉眼，挖取之后可炼化成黄泉珠，这可是顶级炼器材料！有价无市的那一种！！”
    讨论声直接炸了, 不少修士扭头去看那片黑云的眼睛都冒着绿光，似乎那不是一群乌鸦，而是一座价值连城的金山。
    从进入遗迹开始，他们就一直在各种场景中遭遇危险，却没有任何收获，传说中的上古遗宝一件都没见到，反倒折进去不少师兄弟姐妹，如今总算看到了值钱货，不好好拼一把怎么对得起这一趟遗迹之行？
    褚言等人相视一眼，默默地退到了人群边缘位置，好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黄泉渡鸦有多厉害大家不清楚，毕竟是只存在于传说之间的生物，但黄泉珠的价值绝大多数人都知道，二者相加，这些人已经被送到眼前的利益熏红了眼，如果这个时候把碧落二人组的遮眼布扯下来，大概也会被当成目标之一，到那时，那些人可能根本不会考虑对碧落二人组动手之后的下场。
    褚言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青岚和楚河相视一眼，楚河摸了摸下巴问：“黄泉眼对你们有没有用？比如多吃几个能提升自己的天赋属性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