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眼看他终于停止了笑意,给他斟了一杯酒,“皇上请?”
他一饮而尽之后,我便空翻出亭子,一手背后一手抬起,做了个请的姿势,“草民斗胆请皇上比划比划?”
景昱仁放下酒杯,行了个拱手礼便率先攻了过来。我立马迎战倾尽全力,终于在我一掌拍脱他的胳膊,他一拳打得我内力散乱之后,结束了。
我俩捂着伤口,竟都笑了出来。
我帮他把胳膊恢复原样,他喝了一杯语重心长的道:“好久没有和人如此酣畅得切磋过了。”
“皇上武艺高强,一般人如何都伤不了您。”我道。
“师兄你……哈哈哈,罢了……”他对我的恭维不是很满意,只是摇了摇头,“一般人伤不了朕……许是沈如诗从来便不是一般人。”
我收拾好了药品,喝了一杯酒,“草民洗耳恭听。”
景昱仁无声的饮了一杯,怒不可遏道:“诗儿竟然要闹着给我选妃!选妃!师兄!我对诗儿是什么心思,你不是不知道的,她怎么敢给我选妃?”
我安静的听着九五之尊和我“树洞”,不由得想到鸢儿,这么一对比,她其实还是没有师妹过分的,至少她没和我提过给她自己选妃……
“看她因为腹中孩儿吃不下睡不着,我特别不好受,可她却说怕自己生养不好,说怕我断了后,要给我选妃!师兄你不必劝我,我知道诗儿爱我的心意,可我就是接受不了。”
我挑挑眉毛,看着景昱仁他饮了一杯酒后竟然眼圈都红了,“诗儿爱我,也爱朕,更爱朕的天下,她心里有太多的牵挂,为何我不能做她唯一的那个?”
“无论您是皇上还是师妹的夫君,您都是她心中最无法割舍的一部分。”我无奈的低下头,笑了笑。
景昱仁听完愣了愣,又摇了摇头,笑道,“不提了,师兄不如给朕讲讲,南霜堂究竟有何玄机?”
我放下酒杯挑了挑眉毛,问道:“怎么,皇上想动南霜堂了?”
“只是好奇罢了,诗儿想重建南霜堂,朕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她点什么,也至少免了她整日惦记着给朕选妃!”景昱仁苦笑着对我说。
“皇上知道多少?”
景昱仁听了我的话,先是一阵沉吟,“朕只是听诗儿说过一些。”
我点点头举起酒杯,他碰了一下便又开了口:“南霜堂在江湖上已成立近百年,本来未曾下设其他分堂,只是掌教年迈已高,选中的唯一的继承人却被自己唯一的女弟子杀害,于是便一怒之下,将南霜堂所有的势力划分为三个分堂,便是现在的三七堂、东林堂和西风堂。”
“差不多,只是不曾出现什么接班人,只是一段秘史不能为外人道罢了。”
景昱仁重复了“外人”两个字,笑了笑,继续道:“除了这三个分堂之外,还有个邱岳山派可对?”
我点点头。
“这邱岳山的开山人原也是南霜堂之人,只是因为心慕自家师尊才被逐出师门,可对?”
我没怎么意外,当今的皇上绝不可能只听师妹片面之词,所以能了解到南霜堂的门内丑事,才是他本该有的心智。只是这份心智用来对待师妹,着实让我真的不舒服。
“你也以为是朕调查的?”
我不置可否,他却忽然笑了,“罢了,若师兄也觉得是,那便是了吧。”他无奈的端起杯子,又饮了一口站了起来,月光下的他看起来有些可怜。
“后来南霜堂老堂主暴毙,三七堂与东林堂携手同时诛杀他们离欺师灭祖的师妹,偏偏为其二人的师弟汐云道人所阻,几经争斗,汐云道人终究不敌,败下阵来,南阳祖师和东林祖师攻上邱岳山派,几乎屠0邱岳山满门,只是那女弟子未曾被抓住,后来在中原武林销声匿迹,谁知十几年之后竟然卷土重来,甚至还给师兄你下了蛊。”
我惊讶于他知道的细节,想想他的身份,也随之一笑,点头承认,“与皇上说的不差分毫。”
“而能解师兄身上之蛊的便是我的妹妹——如画,可对?”
我心里很不舒服了,可他说的偏生又是真的。
他见我不说话,声音更是冷了三分,“师兄,如画她吃了很多苦,无论师兄真心还是假意,请看在她好歹救了你一命的份上,待她好。”本是清冷的声音,到最后却多了几分恳求。
我被他的恳求激地一阵愤怒,沉默好一会儿才把心头的火消掉几分,回击道:“皇后娘娘虽贵为一国之母,可草民也是拿她当亲妹妹般看待的,若皇上知道为人兄长是何种心情,便也请好好对待皇后娘娘,草民拜谢皇恩。”我说完便站起来拱了拱手。
景昱仁扭过头来看我,皱着眉的样子竟然和鸢儿有些相同,我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的样子有些许荒唐,我为何珍惜鸢儿,想对她好,自然不是因为那蛊,我知道她在我心里究竟是何种位置便好,何必在他人面前说这些。
我自嘲得笑了笑,越笑越觉得自己气量太小,凡是涉及到鸢儿,我便总是自乱阵脚,实在是——看来得拼命把鸢儿这个小软肋藏好才行了。
“皇——皇上!”一个内侍慌忙跑过来,噗通跪地,气喘吁吁低道:“皇上,皇后娘娘和今日进宫的贵人,吵起来了!”
“什么!!!”皇上听罢,驾也不摆了,一个起身便运了轻功往凤鸾殿飞去。
我也顾不得规矩,几个起落便往凤鸾殿里狂奔,终究比景昱仁慢了几步,正好赶上景昱仁把鸢儿一把扔出来,我急忙伸手接住,把她护在怀里。
景昱仁慌忙地反复查看师妹紧张的一边问:“诗儿,那疯婆子可有伤到你?给我看看,你没事儿吧?”
我也赶忙看鸢儿,可怀里的她一把挣开我,指着师妹便张口骂道:“沈如诗!我这么多年就是没骂过你!你是不是以为老娘不会生气?我告诉你!你就是有病!给自己找气受!”
师妹也一下子挣开了景昱仁,反驳道:“你自讨苦吃那么多年我都没说过你什么,你今日竟然这么说我?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你给我滚!”
“滚就滚!老娘再也不来看你了!你就作吧你!哼!”她吼完便拉了我的手,怒道:“唐舜我们走,再也不来看这个不懂好赖没事儿就作的疯女人了!”
“你说谁是疯女人!沈如画你给我滚回来!沈如画!你敢不来看我你试试!沈如画——”
身后是师妹疯狂的喊声以及趴在皇帝怀里呜呜地哭声,身前是深爱的鸢儿大步流星地边走边擦眼泪的抽泣声。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微用力把她拉进怀里,“和她吵什么呀。”
她听了先是一愣,猛的甩开我的手,冷声笑道:“心疼啦?心疼了去哄她呀!真是青梅竹马,我算个屁唔……”
我堵住她的嘴,任由她疯狂打我,我越是把她搂的很紧,一吻结束,她才情绪稳定下来,喘着粗气问我:“你发什么疯?没看到我在生气吗?有你这么哄人的?”
“我没有在哄你,我是在庆祝,你终于和我最大的情敌闹翻了,我很高兴。”
“……你有病!讨厌死了你!”鸢儿愣了一瞬,破涕为笑,给了我肩膀一下。
“哭的为夫好心疼,”我取出丝帕为她擦掉眼泪,捏了捏她的俏脸,“别再管她了,我们回家吧。”
她不动了,拉着我的手期期艾艾地又道:“来都来了……别着急走嘛……其实……其实也没怎么吵,拌几句嘴而已,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的……舜哥……怎么样也等她生完再走嘛,好不好?”
“师妹都下了懿旨要我们走了。”
“那……那偷偷抗旨吧。或者我去求求皇上再开……算了那个昏君只听他老婆的!气死我了你知道吗?”她大声道。
见她怒气未消,我便把她拽到一边的回廊里,晚上的风有些凉,我脱了外衣披在她身上,听她给我讲故事。
“你知道沈如诗那个疯婆子要干嘛?她要给景昱仁选妃,要给他娶小老婆,这不就是在作吗?我这么和你说吧,她伤天害理,杀人如麻我都能接受,她白莲花也好是绿茶女表也罢,我都能接受,唯独她作,我看不起,真的!我最烦这种凭着男人爱她就不知深浅,胡作非为的做法了,她想干嘛?她无非是想让景昱仁再多在乎她一点嘛!她直说呀!她干嘛这样呢?矫情,越来越不是我认识的喜欢的沈如诗!唾弃她!”
“然后你便责骂师妹了?”
“心疼?”
我又捏了她的脸蛋,佯怒道:“为夫心疼谁你个没良心的不知道?”
她哼了一声,嘴角终于上翘了,我松了口气,把她揽进怀里,“唐舜,我不会和你作的,我不会为了可笑的自尊心去怀疑你的真心,我许鸢永远不会,你要相信我。”
我吻在她的发顶,“嗯。”
我倒是不担心鸢儿会给我纳妾,大不了她纳一个我便杀一个,纳两个我便杀一双,无论如何,我是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我其实怕的,倒是她会不会哪一日被谁迷了心,打着做她姐妹的旗号,成为我的情敌……罢,唉。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诗画的时候#
阿仁:唐大侠,对我妹妹好一点,我妹命苦,你若欺负她,朕不会放过你!
小唐:皇上也请对我师妹好点,三七堂的毒绝不会让皇上好受。
#诗画吵起来了#
阿仁:沈如画你干什么玩意儿!你碰我老婆一下你试试?
小唐:沈如诗你敢动鸢儿?你嫌命长?你给我放手!!!
钱钱:呀呀呀,都是有了老婆忘了妹妹的渣哥哥!啧啧啧!(摊手)
☆、番外5,美人如画
番外五 美人如画
1
我懂事极早,从母亲过世那日便是了。母亲为护我,因而中了邱岳山派的毒,当场便舍我去了。我伏在母亲尸身上痛苦之时,一阵钻心的疼又接踵而至,待我再醒来,师父便告诉我不能动情,若想活命,便要做到冷心冷情。我自然是想活命的,我还要为母亲报仇。
所以第一次见到狼狈地趴在地上的“如画”之后,我便对她起了杀念,因为我即使站在回廊里看着她,便出现了不忍的心情,那是十七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我于是冷静的看着她,若她断了气再好不过,若她还活着,我便亲自送她一程。
只是她醒过来还准备靠自己爬起来之时,我终究还是停留在“若是”的阶段,然后她便开始使唤我了。
而我还真的按她的吩咐去做了。
在通知师妹的丫鬟去找她时,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我惊讶于她对师妹好的出奇。
其实我对她是绝对有敌意的,因为从师父口中得知到,师妹因她受了不少的委屈,小小年纪被赶出家门,寄人篱下还被她人长舌欺辱,起因都因着她私下里传地些是非。
我与师妹一同长大,自然是护着师妹多一些,几次下山想杀了这个欺负师妹的女子,都被师父制止,我问起原因师父总是欲言又止,良久语重心长地叹一句,“若她死了,你便也活不成了。”
我当时只觉得师父只是劝我不要戾气太重,现在,我抱着我的鸢儿在怀里才明白师父那句话究竟是何意。
2
若说我是从何时开始对鸢儿动了心思,怕是要从那时师妹生病说起。师妹体质弱,自小被全三七堂的弟子捧着长大,除了学习医术和跳舞,其他时间均有严格的把控,师父生怕她累到,可她进了王府之后,几次三番遇到祸事,那次居然累到晕过去。师父接了消息自然不敢怠慢,他派人去宣王府传话时,我已然早就开始照料师妹。
我对师妹的感情一直很模糊,是亲人,有没有骨肉至亲的亲近感;是情人,偏生对师妹只有照顾之意,没有占有之心。
只是拿她当做小妹,所以她的话我自然是听的,她叫我不要为难“沈如画”,我只有照办。
我有时候也怀疑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明知道东苑中晾的果脯是她做的,不应该沾染,可还是控制不住抓了一把在手里,甚至还想尝尝是何种滋味。
我笑着摇头慨叹自己何时如孩童一般时,已然端着药打开了师妹卧房的门。
我见沈如画也在,竟然把那些晾干的果子挑衅一般拿了出来,她见了果然瞪圆了眼睛。
她瞪眼睛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之后的几日她未曾来过,听说是与景昱仁密谋,师妹听说了景昱仁与她走的极近的消息,笑的极苦涩,摇着头说“罢了,他是该喜欢画儿那般的女子的。”
我见自家妹子被欺负成那样,自然是不服气的,还未腾出空去她惠兰园理论,她却偏偏来自讨苦吃,甚至还语无伦次的把我拉到惠兰堂,接着把我推在院墙上!
她要做什么?不过一个女孩子而已,我自然没对她有太大的防备之心,可谁知道她竟然胆大包天一般,眼里带着万般深情地……调戏我?
她竟然敢对我说:“我喜欢迷人的你和你醉人的发香。”接着还把一朵花插在我的发间。
我愣愣地任她胡作非为之后,这才反应过来,直直的点了她的穴道,转身便跑,我怎么能不跑,我何止是有了情绪,我连心脉都乱了一般。
我自那日起便不敢再去明王府中,刚好宣王有事情吩咐我去做。可做的事再认真还是会想起她挑起我的鬓发,一脸深情的模样。
现在想来,我怕是那时便对她有了同他人不一样的心思吧。
3
我再次去到明王府中时,入眼的竟然是景昱仁把师妹甩进池塘,虽然他极力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我还是拔剑指着他和他的侍卫,我三七堂的弟子岂可让他人欺辱。
只是还未打起来,沈如画便来了,师妹竟然毫不客气的扇了她一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