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还在热孝,再过一年半载才能嫁人,谁家能等得急呢。”
楚棠含笑听了一会,用过午膳之后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小憩了一会。身边有个面生的丫头走了过来:“六小姐,三少爷酒馈上喝多了,现在正吐着呢,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一听是楚湛出了事,楚棠自是忧心,她回头一看,不见了墨巧儿和墨随儿,也不知道被人支到哪里去了,吴氏总喜欢对她的人指手画脚。
楚棠没有多想,而且又是白天化日,她从未想过人心可以丑陋到那种地步。
被那丫头领入一间空置的屋子时,她没有见到楚湛,一个转身,那丫头也不见了,门扉被人从外扣上。
楚棠当即察觉到了什么,正当她查看门闩时,身后一个男子猥/亵的笑声传来,“呵呵,别试了,没用的。”
楚棠一惊,回过身就看到吴越一步一步向她走来,脚踝略跛。
吴越和楚棠见过几次,那还是几年前,吴越突然有些痴了,他没想到几年之后,楚棠能出落的如此天姿国色,大概戏文里唱的倾国倾城就是这样了吧。
吴越是贪图/美色的,曾经碰过的姑娘少妇不知道有多少,今天见着楚棠,才知道以往吃得都是粗糠,他解开腰带,竟也学着君子哄她:“乖,别怕我,从今日后,你就是我的了,我会娶你,真的,我真的会娶你。”吴越说话都不利索了。能抱着天香一样的人儿,死了也甘心。
楚棠面上镇定,顺着门扇往旁的地方慢慢的挪。
到了现在,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吴氏好狠的心呐!
她自问不是个良善之人,上辈子杀过人,这一次再杀一次也无所谓,只是可怜了楚湛,今后在无人与他同行了。
楚棠脑子里冒出了玉石共焚的念头。
她做好了做坏的准备,当然是不可能依着吴氏,就这般委身与吴越,她知道吴氏一直想撮合她和吴越,没想到会是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怕?我不怕,怕的人应该是你。”楚棠淡淡一笑,心里却在打颤,对楚家的恨意恐怕再也打消不掉,可恨她自己还姓楚。
顿时,吴越又定住了,楚棠那一笑如万花瞬开,千娇百媚不过如此,以他不学无术的资质,还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去形容她。姑母当真是对他好,给他挑了这么一个美人儿。
吴越身上只剩下中衣,已经等不及了,“我怕,我要怕死你了,快过来,别让我光看着。”
楚棠只觉恶心,背后的手碰触到了一只青瓷梅瓶,她娇笑道:“那你过来呀。”这就送你上西天!
吴越哪里还有脑子思索,恨不能即刻扑上去,楚棠见势,抬起手就抱着瓷瓶往他头上去砸,吴越毫无防备,但他到底是男子,一次下去,并没有彻底倒下。
疼痛和眼中极美的诱惑,令得他几欲疯狂,如疯狗的一样的再度扑上来,抓着楚棠的手腕,就将她逼至墙角。
楚棠正要冲着他的喉咙咬上去,做最后的抵抗,如果这样还不行,那她便自行了断,死也没什么可怕。门被人大力撞开,楚云慕看到这一幕,咬牙愤怒,攥了拳头,上前就将吴越拎开,几拳下去,丝毫不留情。
待吴越被打的只能在地上爬时,楚云慕才从极度的疯狂和愤怒中回神,再一回头,见楚棠衣裳完整,就是发髻还是丝毫未损,胸口顿时释然,上前就将她拥入怀里,“二哥哥不好,二哥哥来迟了。”幸好他想当面给她及笄礼,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楚棠本来还没有太多委屈,她一个孤女,连委屈的资格都没有,楚云慕抱着她的那一刻,却是呜呜的不受控制的低泣了起来,楚家人闻声而来时,她的脸还在他怀里,迟迟不肯出来。
吴氏闻讯,大失所望的瘫在椅子上,“没用的东西,人都送到他面前了,到嘴的鸭子也能飞走了!”
楚莺咬唇:“哼!那个楚云慕实在是多管闲事,当初母亲就不该答应父亲让他回来。”
吴氏这时意识到了一件事,“莺姐儿,你当初对棠姐儿还算喜欢,现如今怎会如此讨厌她。”还出了那么一个狠毒的法子,她都想不到。
楚莺一开始并不想说出来,被吴氏逼问之后,道:“我……知道霍重华喜欢谁了,他宁愿喜欢棠姐儿,也不欲娶我!我就是讨厌她,就是要害得她名誉扫地!”
可现在名誉扫地的不是楚棠,而是吴越啊!
就算吴越再怎么令吴氏失望,也是她的侄儿,当着楚居盛的面,她还是要极力相保的。
硬是将黑的说成白的,“若非棠姐儿先勾搭吴越在先,他怎会在楚家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出来,老爷,您不能因为棠姐儿是楚家人,就拿吴越治罪啊,这种事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楚居盛并不想将事情闹大,吴家是他的亲家,别说是楚棠了,就是当年的楚妙珠,说送入宫就送进去了,近日太子一事,也是让他头疼,更是无心操心后宅:“行了,这件事你处理吧,棠姐儿真要嫁到吴家,聘礼规制一样少不得!”
吴氏大概知道楚居盛的意思了,遂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这厢,墨随儿和墨巧儿听闻了消息,恨不能遭罪的人是自己。
“巧儿,这该如何是好,咱们小姐不能任由旁人欺负了去吧。”墨随儿真恨自己那么蠢,轻易就信了大房婆子的话,要是她没有被支开,小姐就不会出那种事。
墨巧儿相对而言,要镇定的多,道:“现在二少爷守在小姐身边,应该暂时无事,我这就去找霍四爷。”
墨随儿哭道:“霍四爷?他真有法子?可他的官位如何能抵得过大爷?”
墨巧儿已经等不及了,也来不及解释,“只能这样了,你在小姐身边守着,我去去就来。”
墨巧儿在玉树胡同等到霍重华时,天已经渐黑了,“霍四爷,您可得救救我们家小姐,现在能救他的只有您了。”
本来墨巧儿还想去找沈岳,但沈岳现如今还在翰林院熬着庶吉士,更是没有权利。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霍重华几乎是暴喝道,情绪亦然失控。
墨巧儿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就见霍重华望着苍穹,闭了闭眼,之后便一字一句道:“放心,你们家小姐谁也不用嫁,吴家不用惧,楚家大房也不必放在眼里,你先去大房将你们家小姐接回来,此事我会处理!明日即会给她一个说法。”说完这些,墨巧儿发现霍重华清俊的下巴在发颤。
霍重华的气场太过强大,墨巧儿便信了,很快就折返楚家大房,这之后楚云慕不放心楚棠,也跟着一并在回了二房,还留宿了下来。
楚湛这一夜都没睡好觉,连着屋廊下的栏柱也跟着遭了殃,被他踢了半夜,“二哥,我这心里实在不痛快,我要是哪日与大房反目成仇,你可会与我做对?”
楚云慕同样痛恨吴氏,但有些话,他不能说出口,“三弟,这件事不会这么结束的,我也不会让棠儿嫁给那种人。再者今日之事,棠儿还好没有受到损伤。”他欲言又止,这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他的棠儿妹妹如何能熬下去,到时候他又岂会顾及什么楚家大房!
楚棠回来后,一直昏睡着,白日没有察觉,到了晚上才发现手腕处红紫了一大块,墨巧儿和墨随儿心疼不已。可气的是童妈妈已经准备好了让楚棠出嫁了,还是吴家!
“出了这种事,小姐只能嫁了,这不然还能嫁给谁?”童妈妈在院子里嘀咕。也只有她一人还在说话。
就连海棠宅里的大小丫鬟也不怎么敬重童妈妈了。
白日的事,世家宗妇,高门贵女都听闻了,吴氏此举是想让楚棠无路可退,除了嫁吴越,再无他法。
却在翌日一早,被一个惊人的消息打碎了财梦。
十里坡的一棵歪脖子老榕树上挂着一具男尸,此人赤裸下身,命根子也不见了踪迹。而他不是旁人,正是昨日欲要轻薄楚棠的吴家二公子,吴越。
衙门里的皂隶去收尸时,发现除了缺失的部位,吴越死之前还遭受了严刑拷打,身上的鞭痕处的血渍已经干枯,而且按着现场血流的颜色可辨,他是在活着时被人割了子孙根。
尸首眼珠凸起,内脏无一处是好的,惨状可令小二啼哭,恶霸止步。
这无疑是京城中最为骇人听闻的一桩案子,血腥程度就是刑部也望尘莫及。
作者有话要说: ps:霍四会一一处理了楚家小人。那个……宝贝儿们,可有营养液?
第84章 我娶你(上)
傅姨娘在昨日还是满腹欢喜,只要楚棠嫁出去,她一个姑奶奶,再也难插手二房的事了。而且就算有楚湛在,也是忙于读书科举,怎会管她一个姨娘作甚?
可没想到,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听到的消息又是一番天地。那短命鬼吴家二公子竟然叫人给害了,还是死的那般凄楚。吴越试图轻薄楚棠的事,昨日已经在多数京城妇人之间传开,却恰逢吴越惨死,不免有人将二者联系在一处。
这还了得!
保不成楚棠背后有什么本事强大的人护着。傅姨娘腾起的盼头如同浇灌了一盆凉水,又灭了。
第二日便假作关心楚棠,前来海棠斋探望,却不料被告之楚棠尚未醒,墨随儿直接将傅姨娘轰了出来,楚二爷已死,她一个没有生下儿子的姨娘,着实没什么令人畏惧的地方,至今还留在二房,没有被打发到庄子里去,也是因着楚棠想放长线钓大鱼,等着傅姨娘自己露出马脚,揪出她的姘头。这之后彻底将母女二人驱逐楚家才是她的目的。
墨随儿赶走了傅姨娘,就在院子里纳罕:“巧儿,小姐怎地还不醒?我方才探过小姐的身子了,没有大碍,睡的还挺……香?”
哪个女子遇到这样的事,还能呼呼大睡?
墨巧儿兀自保留了一个秘密,她当然不会告诉嘴巴没有把门的墨随儿,是霍重华一番好心,特意吩咐她点了安神香的作用。
“小姐既然睡着,那是好事,你大惊小怪什么!好比过醒来记着那些窝火的事好。”墨巧儿嘀咕。
这厢,楚云慕与楚湛大快人心,这二人昨夜还在商榷如何算计吴越,还想着雇了打手将他打残,到时候楚棠便不用下嫁了。没成想有人速度更快,直接要了他的命!还是以那种惨绝人寰的方式!
楚湛问:“二哥,你说会是谁做的?我派出去的小厮,打听了消息回来,说是吴越身上的伤口还不止一种凶器所为。前前后后折磨了近两个时辰,真是老天有眼。”
楚云慕也说不准:“或许只是巧合,吴越活着的时候就没做过好事,害过不少清白人家的姑娘。不过,也不外乎是……”他欲言又止,到底是人命案,不能随意杜撰,以免让无辜的人受了牵连。
*
康王府朱门外,霍重华骑马自东而来,顾景航恰与他迎面相视。这阵子二人撞见的频率显然很频繁。
为此,霍重华皱眉,顾景航亦是不屑。
守门小厮给两位四爷收了缰绳,看着两道清风划过的高大背影,啧了一句:“这两位还真是赶巧了,王爷正要见他们。”
一场秋雨一场凉,京城的气候变得格外异常。
甬道两侧的金丝菊开的正狂放,风一吹,满鼻的菊香,叫人心旷神怡。而此刻,霍重华似乎眸中带火,与顾景航未言一语,二人先后入了康王的书房。
张口就道:
“王爷,我有一法子能在半月内除了楚居盛。”
“王爷,我有把握让太子半月内倒台!”
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康王从书册中抬起头,他当然不会知道妇人圈中的事,楚棠险些被吴越霸占一事,他尚不可知,但十里坡的人命案却已经有所耳闻。
死了一个鸿儒之子,不是他所关心的,只是凶手的手段叫人心有余悸。
霍重华和顾景航一大早就来献计,而且不约而同,并且要表达的是一个意思,康王如果事先不知道他二人之间并不怎么和睦,还以为是已经商量好的。
“呵呵,这么快?半个月即可?太子背后可不仅是一个楚居盛,还有镇国公府萧家。”这是受了什么刺激?比他还心急!搬倒太子,和百年世家的萧府没有周密的筹划是不行的,狗急了还会跳墙,萧家正要是反了,皇城必会流血一片。
“我手上已有确凿证据,指明太子所谓的替皇后操办六十大寿,实则是在筹集军资。从户部划走的数万两银子已被萧家接手,另外此番普陀山半个山头的木材是用来围城的,摘月楼乃子虚乌手。证据已逐一列好,只要王爷一句话,便可由廖御使呈交给陛下过目!”
“太子这些年骄纵奢靡,皆是楚居盛这个户部大员在买单,另外我这里还有楚居盛陷害忠良,伪造证据,试图将黄河绝提一事扣在王大人头上的人证。诸多劣迹非一日可言。王爷,现如今,我等最好能车热打铁,将太子一党彻底剿灭。否则他日就怕有变。至于镇国公府,自有定北侯压着。”霍重华说到这里,侧目看着顾景航:“对吧?顾四爷?!”
这二人此番几乎又是异口同声。
默契的超乎寻常。
要不是康王毅力坚定,耳力过人,恐怕还没法辨个所以然出来。
他从圆椅上站起,长叹了一口气:“也是时候了。只是狡兔三窟,这次若是让太子侥幸逃脱,再抓把柄就难了,而且萧家势必不会再等下去了。”
这个道理,霍重华和顾景航自然也懂,只是他二人都不是畏首畏脚之徒,既然要去做了,那做得狠,做得彻底!仿佛较上劲了。
从康王府出来,二人明显放慢了脚步,并肩而行,个头相当。一个卓然之姿,另一个将军之范。站在旁人的角度,从后面望去,竟可见一种诡异的协调感……
秋风萧萧,公子姣姣,大抵就是如此了。
“我昨夜在皇城巡逻,见一无根男子匍匐求救。待细看,却见此人身上刀口处处精细,堪称完美绝妙。入骨三分,损筋耗血,却不致命,按那个死法,估计今晨还活着。”顾景航幽幽道:“霍兄的刀工实在了得,这都割出花样出来了。”
霍重华虚心的接受了他的好评,道:“顾四爷的鞭子也不可小觑,我竟不知你那么喜欢多管闲事?怎么,把人挂在树下抽打,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我听闻顾四爷最擅严刑拷问,可惜了,那人死的太快了。顾四爷的鞭子还得勤加练习,技艺有待提高。”
顾景航唇角猛地一抽,笑时眸光带冰。
守门的小厮将缰绳恭敬的奉上,又见两位文武新秀有说有笑,一定是洽谈甚悦,单是看着二人同乘一马,渐渐远去,也不由得内心感叹一声:京城双四,皆英才啊。
*
吴家一时间无法将吴越的尸首从衙门里领回去,因着是人命案,又是发生在皇城,就连大理寺也惊动了。刑部另有绍狱的狱卒和仵作去了停尸房观摩刀口,对行凶之人,既怕又崇拜,这等绝妙的刀法,别说是用在人身上了,恐怕对着萝卜,都能刻出花出来,而且可令犯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让绍狱中的狱卒极为兴奋,恨不能也掌握了这等刀工。用以审问刁钻顽固的犯人再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