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尧笑着说:“我怎么不敢?”他手微微一滑,从袖子中抖出来了一个小纸包,默不作声的塞进了小张的口袋里,“跟着我来的还有一个。”
小张动作一顿,压低声音问:“蛇?”
陆尧点点头。
“这……”小张手插在口袋中,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那个小纸包,犹豫的说:“陆尧组长,咱平时钻点小空子也就算了,真要是大事儿,我也帮不上忙。”
陆尧轻松道:“哪儿跟哪儿啊,就是想让你帮着安排个住处,我总不能捎带着人去国安吧?”
小张还是迟疑,陆尧轻描淡写的说:“阿姨最近不是病了么?这里边是人参精的头发,回去烧成灰,掺水喂下去,保证下地就活蹦乱跳的。”
“这是形容兔子吧?”小张说:“一个住处而已,说排就排了,这么大的礼我……”
陆尧笑着说:“行了,别搞这一套,几根头发而已,烧之前去找找人,把上边的因果抹一下。”
拿钱好办事儿,他们之间这一类的交易物品,一般都不是钱财,国安里干活儿本来就危险,又不是人人都有陆尧的本事,大家都得想方设法搞点保命的本钱——两个人心里都门清,小张没爹没娘,孤儿一个。
酒店离着国安某所办公大楼不远,小张这几年在领导手底下练出来了,吹毛求疵,房间事先排查了一遍,又当着陆尧的面清理了一遍,最后一伸手推开窗户,二十七层,非人爬上来也不容易。
唯独一点不对。
陆尧问:“一张床怎么睡?”
小张说:“一张床怎么不能睡?双人床,横向一米八,陆哥,上去打个滚都够了。”
晏轻帮腔,“我也觉得够了。”
人精小张这时候就跟瞎了一样,愣是看不见陆尧铁青的脸,趁着晏轻放东西的时候小声说:“今晚先过去一趟。”
“这么急?”陆尧皱眉问:“蟾蜍怎么样了?”
小张凝重的摇了摇头,说:“好吃好喝的供着,但是只问出来了一点东西,都在领导手里抓着,我不清楚。”
他们两个短暂的一商量,当即拍板立刻去国安大楼,这会儿晏轻已经把背包放下了,小孩儿明显感觉很新奇,但是没有乱走、也没有乱摸,定在陆尧身后,小声问:“你要去哪儿?”
“去喝酒。”陆尧说:“你收拾好了就先睡,给我留一半床就可以了。”
晏轻说:“写完作业再睡。”
“好,”陆尧摸摸他的头,说:“有班主任的手机号码么?明天我打电话给你请假,刚想起来,你这是旷了一天的课啊……”
小张把手套戴好,一边走一边笑道:“什么时候高考?”
陆尧也跟着迈了出去,门被关上的时候他刚好回答:“就明年六月。”
咔哒。
晏轻雕像一样的站在那里,等到最后一点脚步声都被彻底隔绝,他才悄无声息的坐在了床上。只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走出去之后话题立刻就变了。
“您这金屋藏娇的,其实不合适。”小张缓慢的说:“这事儿搁在我身上,我压根就不会带他来,邺城名义上受国安管辖,但是天高皇帝远,您要是真想护住他,那就谁也动不了。过来就不一样了,过来……”
陆尧极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说:“说这个已经晚了。走吧。”
走了一会儿,小张忽然一拍脑袋,问:“您知道仙人跳么?”
陆尧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不是我。”小张连连摆手,说:“最近有对狐狸精骗钱骗色,到处去给人下套,专挑非人下手,调查科的人追了好久了,到现在都没个着落,按照踪迹,现在就差不多在这一片晃荡——您藏起来的娇不会乱走吧?”
陆尧哑然失笑,一口否定:“晏轻今年才……几个月大,你指望着他能对男女之事懂多少?”
小张这才放了心。
酒店门口停着一辆公家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来的,小张掏出钥匙,打开了车门,陆尧眼尖,问:“这跟你开房门的是一把吧。”
“一点讨巧的小东西,”小张说:“大多数的‘门’都能开,国安人手一把,干活方便——这话说的,跟惯偷似的。不过也没多大的用处,加密过的门一般打不开。”
他刚想上车,忽然被撞了一下,偏头瞧过去,是个衣着时髦的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手边挽着一个清纯的姑娘,入秋了还只穿着一条白裙子,也不嫌冷。
国安出门在外的处世准则就是能怂就怂,惹了非人不怕,怕的是惹了人——偌大一个北京城,关系层层往上递,横着走的不管背后势力是大是小,都是有点真关系的,真要是闹起来不是压不住,就是麻烦。
不过这一对还算是客气,姑娘的大眼睛弯成了一对月牙,细声细气的道歉:“对不住,跟男朋友说话,忘了看路。”
小张赶紧摆手,这事儿就过去了,他上车关好门,还在跟陆尧感叹:“又漂亮又温柔,我什么时候能找到这样的女朋友?”
“别做梦了,国安十个男人九个光棍。”陆尧懒洋洋的说:“——而且那里好看了,比我们晏轻差远了。“
“晏轻?是差远了。”小张两手按上方向盘,说:“但是不一样啊,晏轻再好看将来也要加入我们光棍大军的,怎么能跟姑娘比?”
陆尧顿了一下,有些懊恼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这段时间他让晏轻搅的,胡思乱想的东西一多,刚才就没反应过来。
小张做事儿真不是吹出来的。
眼下刚过国庆,这里又临近个旅游景点,高档低档酒店早就挤满了人,连青年旅馆也睡了一地,这个关节眼他能找到这么一家五星级的酒店,是真不容易。
那一对男女手挽手进了酒店,在大厅沙发上一坐,亲密的凑在一起说话。
男人把墨镜往下移,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问:“几个?”
“三个,在十二楼有只仓鼠,二十一层的那对不行,是对夫妻。”姑娘舔舔嘴唇,露出一个甜美的、天真的笑容,“二十七层有条蛇,就他吧,蛇性本淫,来者不拒,勾引起来不难。”
大厅硕大的水晶灯璀璨闪亮,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男人伸着脖子轻轻亲了一口姑娘的脸,笑嘻嘻的说:“钥匙交给你,去吧。”
他往姑娘的手心拍了一下,一把钥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抖出来的,眨眼就被姑娘捏在了白皙的手掌心。
第46章 取经
仙人跳,又叫‘捉黄脚鸡’,是常见的骗术。
一般是先由女的上,巧言令色勾搭住目标——这个往往是要看演技的,失足的风尘女,喝了酒买醉的大学生,被流氓追赶的小姑娘,都很容易得手。等快要生米煮成熟饭的时候,再由同伙上门捉奸,人情急之下想不周全,很容易就把自己的口袋翻开,任君采撷。
这对狐狸精干这行已经很长时间了。
女的叫胡井,一边走一边慢悠悠的拉扯着自己的衣服。狐狸这一族天生就有这种天赋,鱼水之欢、男女之情,对他们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哪个角度露胸最勾人,哪个眼神儿最水润,都算计得清楚。
酒店走廊灯光暖黄,她衣衫半敞,露着大半个雪白的肩膀,钥匙插进去轻轻一扭,门咔哒一声就开了。
房间的配置都是一样的,狐狸精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里边没有开大灯,隔间里的床头灯还亮着,昏暗的灯光照在雪白松软的床上,显得暧昧而隐秘,床上一侧的被子被撑了起来,躺着的应该就是那条蛇。
胡井舔舔嘴唇,扭着水蛇腰,想要掀开床尾的被子拱进去,然而她指尖还没有触碰到被子,后背忽然一凉,一阵阴风吹过来,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随后感觉有双柔若无骨的手,轻轻的插进了她的头发中。
“是陆尧让你来的么?”
黑暗中胡井听到有人在这么问她,她仅仅迟疑了一下,就又听见那人说:“嗯,不是。”
随后她眼前一黑,等到再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拴在了窗台边。
她呆愣了半天,费劲巴拉的扭过了头去,发现床边坐着一个少年。
他低着头,膝盖上放着什么东西,正借着灯光写的认真,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半张侧脸,素白,线条流畅,睫毛长的不可思议,握着笔的手修长漂亮,简直想让人上去舔几口。
胡井不自觉的盯了一会儿,狐狸精就是这样,看脸,看身段,对自己容貌姿态都满意,遇到更好看的也憋不住哈喇子。她猛地想起自己的任务来,又掂量着这少年的实力,试探道:“你可以去旁边那个房间,那边有桌子……”
晏轻回头看了她一眼,礼貌的拒绝说:“我答应了要在这里等人,不乱走。”
胡井毛骨悚然的想我该不会遇到神经病了吧,一个套间,大声咳嗽都能听见,非得窝在床上写?
——真是个神经病也不能这么被动。
胡井一不做二不休,抖抖肩膀,露出雪白的胸脯,柔声道:“能不能帮我把绳子松一下?只要松一下,别这么紧就可以了……”
她一边挑着尾音一边在心里怒火冲天的骂,这绳子绑的死紧,让她面对落地窗动弹不得,扭个头都得龇牙咧嘴的,一点美感都没有。
晏轻一手拿笔一手抓着本,转了个方向面对她。
“你……”晏轻迟疑的开口,问:“是不是跟很多男人好过?”
胡井热泪盈眶,说:“是的我男人特别多!我技术也特别好!”她小心翼翼的扭了一下绳子,讨好的说:“您给我松开呗……我会让您舒服的……”
她看着少年那张脸,情不自禁的舔舔嘴角,老毛病又犯了。
晏轻有些紧张,舌根都发麻了,他两只手纠在一起,问:“那你能给我表演一下么?”
胡井:“……什么?”
晏轻说:“就是怎么让、让自己喜欢的人……舒服。”他说这话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陆尧,青年肌肉结实,肌肤光滑,他摸过一两次就忘不了了,眼下想起来,却又觉得羞窘,从上红到下,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他是真的在认真讨教。
胡井:“…………那什么叫,表演?”
从某些方面来说,陆尧跟小张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晏轻的确是对鱼水之欢一窍不通,但是交配是动物的本能,他隐约晓得那么一点,却不能全部领会,上次在守宫那里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又看他进退自如的勾引陆尧——勾没勾到两说——心里自然带了那么一点艳羡。
晏轻想了想,还没说话,胡井已经开始拼命挣扎了,“等等!我是狐狸不是蚯蚓!不能跟自己交配啊这个难度系数太高了!”
晏轻也觉得有些太过强人所难了。
胡井诱惑道:“不然你出去再给我找一只狐狸?我男朋友就在外边。没有公狐狸我表演不了交配……”
这时候房门哐当响了一声,外边有人在踹门,“就是这里!我就知道那个小贱人出来跟人开房了!”
狐狸精:“……”
她可怜巴巴的睁着圆润的眼睛,努力的表现着自己的无辜,心里却恶毒的想赶紧去赶紧去,一条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蛇,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搭档修为比她高了足足上百年,收拾他绰绰有余了!
“赶紧滚出来!”外边门砸的更凶了,“我知道你们在里边!有本事给我戴绿帽子有本事开门啊!”
晏轻淡淡的看她一眼,去开门了。
狐狸精憋屈的蹲在窗户边上,竖着耳朵听那边动静,没多久一阵脚步声传过来,她还没有来得及回头,眼角就闪过了少年素白的脸,他神色冷淡,手里边提溜着一只黄毛狐狸,往她眼前一递,“现在有了。”
狐狸精:“……”mmp哦。
晏轻善待俘虏,在地板上铺了一条毯子,先把公狐狸放上去,然后解开了胡井的绳子,让她也坐上去,自己坐在床上,认真的抱着本子跟中性笔,说:“开始吧。”
他在笔记本上划拉一下,说:“先从接吻开始可以么?”
胡井没动。公狐狸四脚朝天,满脸绝望,假装自己已经僵了,晏轻等了一会儿,耐心的劝道:“不动的话也没关系,我可以加个餐么?”
他这话不是开玩笑,少年神情虽然平淡,却有着难以言喻的戾气,这对狐狸精打家劫舍,但是从未伤过人命,胡井心惊胆战戳了一下公狐狸的后腿,后者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变成了人形,躺在那里,任由胡井亲了上来。
狐狸跟蛇一样,算是个比较没节操的种族,一开始胡井还顾忌着晏轻,但是很快就沉浸在了其中,唇舌交缠,隐约勾起银丝,即将动情的时候,忽然听见晏轻喊了一声‘停’。
胡井强忍住抓狂的心,扭头看过去,却见少年耳根通红,勾着一缕头发,嗫嚅着问:“舌头一定要伸进去么?”
胡井深吸一口气,问:“一定要伸进去。”
晏轻心虚的抿了一下嘴。
他陷入梦境后的记忆并不连贯,几乎不记得自己曾经半强迫的咬过陆尧,后边浴室那一场欢愉点到为止,陆尧连半件衣服也没脱,再往后就是喂糖的时候,他亲是亲了,伸舌头了么?没有,嘴唇接触的那一刻脑袋一片空白,连偷偷舔一口都不敢。那以后陆尧想起来会是什么感觉?万一他只记得奶糖很甜很好吃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