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繁调出面板,看着上面长长的一串数字,默默地数了起来。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零分,”沈之繁面不改色道,“这是我第一场呢。”
“哦哦,基本规则都熟悉吧?”黄家大总管耸了耸肩,“反正把他们都送回老家就好了,这次的地图是金属风暴区,最简单的地图,直接上去大乱斗就好。”
沈之繁点了点头,屏息等待着游戏开始的一瞬间。
金属风暴的地图让他一瞬间有一点失神,这个地图实在是太真实,难免让他想到从前经历过的无数次大大小小金属风暴。
金属风暴和沙尘暴那种自然天气可不一样,金属粒子敲打在机甲上发出了叮叮叮的响声,让他头皮有些发紧。
他深呼吸了一口,想让自己不要紧张,毕竟对方也是新人,只是因为视野太过迷茫,出去没多久他就没找到另外两名队友的身影。
等到他调出面板想要联系的时候,听到了一连串系统提示音。
玩家“黄家大总管”死亡,玩家“老大大胡子”死亡。
沈之繁:“……”
等等,这和一开始说好的轻松虐菜好像不大一样啊。
“卧槽!”黄毛小青年一死亡就被送回了准备室的白色房间,气得说了一大串国骂不带一句重复。
“刚才那个个位数分的他肯定不是新人啊!他用的易容卡吧,比匿名卡更可恶的玩意儿!”
一开始都挺顺利的,他们几乎不费力气就把那两个上百分的干掉了,反而竟然被那个个位数分数的秒了。
老胡子还一脸茫然,对方下手太快了,几乎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这个速度和技术,我估计得是专业选手吧?”
“专业选手来新手区干嘛??”黄毛还一脸不爽,“是我们轻敌了!我靠,我们组还剩下那个一场没干过的小新人,哎,那肯定没戏啊!”
沈之繁站在原地没动,但是那把巨刃从他身后斩下来的时候他动了。
沈之繁想的没有错,他的记忆虽然失去了,但是他的身体还记得,那是他曾经千百次的经验换来的,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基本就是在靠身体的下意识反应。
躲过了这悄无声息的偷袭对方显然有点惊讶,沈之繁甚至还听到对方咦了一声。
沈之繁没有空理对方是不是吃惊,因为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卫动作,仿佛知道对方下一刻的动作是什么一样,他一个轻巧地转身绕到了对方的身后。
对方两刀下去对方毫发无伤,这让他来了点兴趣。
几乎是片刻间,沈之繁也发动了进攻。
对方动作微微怔了怔,同样的机械刀在对方的手中竟然更加灵活,更加惊恐的是,他发现对方的速度比他还要快。
轻甲比重甲更加轻便,但是武器威力却不弱,即使是看上去是冷兵器的机械刀也有着机甲不能抵抗的锋锐,他仿佛天生就知道哪里是对方的致命点,猝然一阵冷光在对方面前闪过。
一刀下去,胜负已分。
几乎是抱着玩弄心态的他从一开始的惊讶还来不及转化成慎重,就因为太过轻敌被那把机械刀砍成了两截。
接下来并没有任何血腥画面,很快他就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
沈之繁眼前一黑,下一秒又回到了白色房间里。
正在等待着安慰小新人的黄家大总管听到了久违的系统信息。
“恭喜红方获胜。”
“哎没事,输了就输了,对方这耍赖……等等,”黄毛傻了,“欸不对啊,我们是红方啊。”
大胡子跟看珍稀动物似的看着沈之繁:“兄、兄弟你赢了?”
沈之繁点了点头。
“怎么赢的?”黄毛迫不及待问道,“对方掉线了???”
沈之繁举起一只手,准备状态下没有刀,他只好用手比了一下用刀砍下去的动作。
准备室沉默了一下,黄毛继续追问道:“然后呢??”
沈之繁有点迷茫:“没了啊,就那么一刀啊。”
黄毛倒吸一口气,脸色僵住。
大胡子叹了口气。
沈之繁转过头,指了指黄毛:“他怎么了?”
大胡子有点惆怅:“可能在怀疑人生吧。”
……
“欢迎光临……哎呀。”
花店老板刚一抬头就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言朔点了点头,他穿了一身修身的黑色双排扣大衣,很随意低调,但是依然冷淡又俊美,让人见之不忘。
“您买花吗?”花店老板还是个小姑娘,心头忍不住一跳,“是送给女朋友的吗?”
言朔顿了顿,仿佛想起了什么,轻轻一笑,算是默认。
小姑娘心头都化了,也碎成一小块,忍不住羡慕起那个能融化面前这座英俊冰山的女孩子了。
“那挑什么花呢,玫瑰吗?玫瑰时至今日也是情人必备的花束啊。”
言朔这次没有迟疑,直接将手指指向了角落的白色花束。
“要那个。”
小姑娘一怔,有点意外。
“月光勿忘我吗?”
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面前的俊美男人,月光勿忘我的花语……是求之不得。
第9章 月光勿忘我(2)
“您好,欢迎回来,言先生。”
熟悉的电子女音十分温柔,这是经过他自己调制的声音,既不黏腻得如同少女,也不冷漠得古板无味,大约就是符合他心中一个可以完美倾诉的声音。
“嗯。”
言朔轻轻应了一声,这是他的秘密日记本,以对话的形式保存下来。
他泡下一杯咖啡,味道很快慢慢洋溢了开来,是一种偏苦的香气,从舌根的某个地方开始,通常伴随一点点的麻,但是偏偏回过来又是极香的,于是又爱又恨,仿佛这才是其魅力所在。
他的母亲偶尔过来的时候,总会嫌弃这一屋子的清苦味道,说本来这屋子便很少有人气了,这样一来似乎就更加不想让人踏足了。
可是正或许正合他的心意,他本来就有强烈的领地意识,强烈到几乎有些偏执的地步,而偏执也不是单单展现在这些地方的,从某些方面来说,从小过于压抑自我使他的性格产生了一定的扭曲,他对自己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当然他也完成得十分出色,只是在偶尔他当然也会觉得十分喘不过气来。
少年时期他一度有轻微的抑郁症和自我毁灭倾向,不过好在他强大的自制力让他的精神绷紧到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天平,他当时告诉自己非要等到得到想要的一切再死,不然太亏。
可惜成年后的他终于开始尝试管理梳理这种极端情绪,所以最后并没能走向自我毁灭,不过总的来说这是好事。
其中一个方法就是记日记,他并不是天天都记录,只是记录某些特别的时刻。
“今天天气不错,”他双腿交叠着,和电子女音打着招呼,仿佛是在冬夜与一位旧友重逢,尾音都带着愉悦,“遗憾的是你没办法出去欣赏。”
“哦,”电子女音拥有一定的智能,“我觉得可能是您的心情不错。”
言朔轻笑了一下,其实弧度不大,但这已经是他心情十分愉悦的象征了。
他拿出刚才购买的花束,不是很大,正好够他抱在怀里。
一束新鲜的月光勿忘我,白色的花朵在碧叶前温柔地沉睡着。
“我上次,说到哪里来着?”
“您好,上一次记录是八天前,”电子女音复读了上一段日记的最后一句,“您在最后这样记录着‘我预感到会和他争吵,这使我十分痛苦,但又庆幸我至少还有机会与他争吵’。”
听着自己上一段日记的言先生感到了一点的羞耻,不过电子女音毕竟只是电子,所以他很快回过了神。
“是的,听上去十分悲伤,”言朔自嘲地笑了一声,一根手指抚摸着柔软的花瓣,指腹感到锦缎般的丝滑,“不过现在却出现了转机,这再好不过了。”
电子女音这次没有回话,如非对方提起她,她只是一个完美的倾诉对象。
“这种花叫做月光勿忘我,”他没有开门见山,只是抚摸着花瓣回忆些什么似的,“我第一次见到这花的时候,是我母亲怀抱着的,她一边落泪,一边抱着它。这种变异的白色勿忘我很特别,宛如月光照落,才拥有了这样的名字。”
“又因为白月光这种东西,总是比喻得不到的,所以它的花语是——穷极一生求而不得的爱恋。”
说到这里他扬了扬眉,低头抿了一口咖啡,眼神里总算浮现了一丝一眼便能看破的怅然。
“不过自从言正德把她娶进门以后我就再也没看到她买这束花了,好像忘了当年那个自怨自艾的自己一样,当然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一偿夙愿扬眉吐气,这是她人生中最大的翻盘,可喜可贺。”
他的声音有些锐利,带着一丝的讽刺。
“我只是没想到命运仿佛是轮回的一样,”他又自嘲了一笑,“在遇到他之前,我也从来没想到某一天我也会如同她一样抱着这花自怨自艾。”
“这说不定是好事。”电子女音在听到一些关键词后会给出一定的反应。
“也是,从某种方面来说也是一种自我修炼吧,”他思索着,“毕竟在他之前我从来没有求而不得的这种心态,哦想想一周前,不如说是昨天,都糟糕透顶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电子女音温柔又毫无情绪地回复着。
他听到这句话顿了顿,嘴角忍不住越扬越高。
“我总觉得我现在像是一个窃贼,这或许不是光彩的手段,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不道德,但是……”他的目光久久地落在那束花上,“求不得,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这是一个转机对吗?”
……
沈之柔盘腿坐在沙发上敲键盘,神情十分绝望。
这已经是她第十五次给国民美少女大赛寄出照片了,又是第一轮就被刷了下来。
她沉默地望着挂在客厅上的黑白大头照,十分苦恼,不懂为什么这个世界无法欣赏她的美。
那只漂亮得要死又气人得要死的猫就是这个时候又闯入她家的。
几乎是悄无声息的,那只猫已经开始轻车熟路,漂亮的绒毛大尾似乎还心情颇好地翘了起来,它优雅地从阳台上跳下来,皮毛雪白得快要发光了。
卧槽,它它它怎么又来了。
她谨慎地观察着对方,这次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