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翔皱了皱眉,这都写的什么狗屁倒灶的事?这种稿子怎么能过?
他毫无留恋地翻到第二张,第二张写的是一首诗,冯翔小心的看了上面坐着的三人一眼,又翻到第三张。
第三张,平铺直叙的说了最近那起牛痘的事,然后开始猜测牛痘实验这事是不是出了问题,为何一直没有消息。
“怎么样?若是你做编辑,哪些可以过,哪些不能过?”林源靠着背椅,环抱手臂问他。
冯翔毫不犹豫的回答:“若是我的话,三张都不给过。”
“哦!”林源来了兴趣,坐直腰要问他,“可以说说你的想法吗?”
冯翔将纸交上去,才开口,“第一张不过,是因为我不知道一只猫有什么好写的。第二张,那首诗是不错,但里面的字出了问题……”传出去又是一桩文字狱。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至于第三张牛痘的消息,朝廷还没给出结果,这上面就洋洋洒洒一大堆猜测,很容易给人造成误解。”
林源拍了一下手,“没错,我们过稿的基本要素是具有时效性、新奇性、重要性。还有两点就是保证真实性、客观性。”
“好了,冯翔是吧,你被录取了,明日过来给你培训,薪资从明天算起。”
冯翔当即高兴道:“谢谢,我明天保证过来,对了不知道几位大人怎么称呼。”
林源指着自己说:“我姓林,不过不属于报馆,今日是过来帮忙。”说着,他又指着那一脸严肃的人说,“这位是王大人,他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每日下午才会过来,也是你们的总编辑,你们过完的稿子都要交上去让他再审核。”
最后指责那位将他们带进来的人,说:“这位薛先生是馆长,也是跟印刷厂交接的人。印刷厂是什么,回头培训的时候会告诉你。好了,你可以回去了,麻烦出去叫下一位喊进来。”
冯翔一听,快速的朝着三人鞠了一躬,又退下。
先喊了排在他身后的那个人,冯翔又看了看院子里的景色,以后他要在这个地方工作了。
也没有继续耽误下去,冯翔走出院门,叫了等候在院外的书童一直往住的方向走去。
对了,差点忘了问报馆提不提供住宿的地方?他那个房子,这个月底好像就到租期了。
为了省那几文钱,冯翔硬是走回去。
第二天一早又迫不及待的赶来了报馆。
“以后早上七点务必要到报馆,那边是自鸣钟,记得别忘了看时间!”薛先生指着某房顶上一座大大的自鸣钟说。
冯翔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只见到一座自鸣钟塔楼,高高的尖尖的,很远就能看到那钟上的指针,只是昨日还没有,这一晚上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还有那上面歪歪曲曲的符号又是什么?
薛先生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又吸引了回来,“先跟我进入会议室。”
会议室也是在昨日那一排厢房中,只是靠近最尾端。
冯翔看了看左右,加上薛先生足有十人,应该是他昨日离去之后,又陆陆续续添加的。
薛先生领着他们进了会议室,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大长桌占据了整个房间,长桌旁摆着二三十把椅子。
薛先生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指着对面的椅子说:“你们也坐。”
等人坐齐,薛先生先每人发了一本小册子再开口:“先教你们认识一些数字符号,打开第一页,数字是务必必须要记得的,新闻中时常要用到。还有一些符号,这些符号是用来断句,每个符号的用法书上也有释义。”
等众人翻开册子看了。
薛先生继续道:“给大家一个小时的时间来看这册子上的数字和符号。现在是八点五十三分,等会九点五十三我再过来,教大家一些数字的应用。培训时间一共有七日,前四日会教一些简单的知识以及新闻的书写格式,后三日会带大家跑新闻。这七日内大家若是不适应可以自动离开,等七日培训后就会正式签约,接下来还有两个多月的实习时间让你们自己跑,等三个月后就会严格要求你们。好了,先给你们时间看书,等会我再过来。”
等等,他不是编辑吗?跑新闻好像是记者的活。
算了,还是先看看这书上到底写是什么内容。
冯翔自认四书五经都能搞定,这个不过是一本薄薄的书,肯定也没问题。
然而当冯翔正式打开书本后,他就有些抓瞎了,等等这符号是一?还有这个扭的跟瓜秧子一样是二?
看了好一会儿,都是看过即忘,冯翔使出老办法,先写上个一百遍再说。
好在旁边有纸,纸上有笔。
但是墨呢?还有这笔上怎么没有毛?这尖尖的带着黑色的一头又是什么?
他试探性的在纸上划了一笔,没想到还真出现了痕迹。
旁边有人看到这一幕也跟着拿起笔,很快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开始拿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虽然有些不适应,习惯了软软的毛笔,再转过来用这硬笔写出来的字歪歪曲曲。
不过冯翔却看出了这种笔的好处,只要一支笔就可以不用再带上笔墨砚,对于出行的人来说更加方便,对于他这种囊中羞涩的人来说,也更加经济实惠。
每回买笔买墨就得耗尽一大笔钱财。
冯翔想着要不要问报馆多买几支笔回去。
同样的笔,皇帝也看到了,确切的说只要是工坊做出来的东西,皇帝都能接到最新的报告以及样品。
自打认识到那作坊做出来的东西非比寻常,皇帝就时刻派人关注着,每出一样东西,东西和用途很快呈现在皇帝龙案上,以供他尽快参考。
皇帝现在考虑派些造办处过去取取经,宫里那些人只做一些华而不实之物,不能用于百姓也是可惜。
手里拿着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皇帝感叹一声,以后大概不用再担心墨迹污了纸面,写了几个字后,皇帝用一旁的面包屑擦了擦,字迹淡去。
“不错,很实用。”皇帝将笔和面包屑扔在龙案上满意的点点头。
成人或许不必用,但是一些手腕还没长成到可以执笔的孩童只能拿着这种笔原来练字了。
“报馆里已经用上这种笔了?”
一旁的梁九功回答:“回万岁爷,不仅报馆,连一些工匠画图也用上了,据说因为方便很受欢迎。”
皇帝点了点头,“那就再差人送一些来,给年纪小的阿哥每人发几个,让他们跟着学认字。”
“再赐给工坊一千两银子,御赐牌匾上书能工巧匠。”
“奴才遵旨!”
“还有这八音盒,倒是挺出奇,问工坊能否做出蒙古的乐曲,在下个月太后寿诞时务必呈上。”这完全是把工坊当成了内务府。
“……奴才这就去办。”
冯翔晕晕乎乎的捂着胀胀的脑袋往外走,这一天学习下来,他脑子里被塞了许多新知识。
还有那神奇的数字,加减法,确实比以往的算经十书学起来要简单。
那些数字一写,原本很困难的问题,瞬间变得简单明了起来。
他头一次发现,算经也能这么容易学会,脑子里不着边际想了许多,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冯贤弟!”
冯翔想了想这周围好像只有他一个冯,站住回头一看,竟然是张绍阳,这人平日里独的很,怎么会突然叫住他?
“张兄,你叫我?”
张绍阳抱着册子小跑过来,“冯贤弟,我找你有些事儿。”
“何事?”两人相互作揖,冯翔才问他。
“是这样,我家里在城外,每日赶过来太费劲,刚才问了薛先生,薛先生说红水坑那一带有屋子出租,我今日看见你也是坐马车过来,就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过去,我们也可以搭个伴。”
冯翔一听还有这样好事,忙答应了。
到了红水坑,才知道红水坑的名字由来,原来自明时起附近就聚集了许多打铁匠,每日倾倒锈水到水坑里,日积月累水坑越来越大,里面的水也染成了红色。
因为是一潭死水,里面带着臭味,影响了附近的居住环境,有能力搬走的都搬走了,空出来的房子很少有卖出去,就想到租给买不起房子的人。
“这里虽然有个臭水沟,但是我们只要不找离得太近的房子,就没什么影响。”张绍阳见冯翔皱起了眉头,忙开口解释。
好不容易找到愿意跟他说话的人,张绍阳也不想把人吓跑了,因为之前的事儿,原来的同窗好友全都避之不及,他只能独来独往。
想到这里,张绍阳不由黯然。
原本以为自己是正义所为,没想到还是抵挡不了权势,人家不用主动动手,只要稍微透露出那么点意思,就有人争着帮忙。
家里已经被连累的卖了房卖了地,如今家人迁回祖籍,他一个人留在京城艰难挣扎。
想到了报馆,张绍阳不由露出了微笑,之前有人告诉他报馆就是专门监控百官隐私,在报纸上报道出来甚至有可能上达天听。他要比其他人更早来到报馆,所以学到的东西也更多,这次跟着新培训的人一起加入,也是想摸摸这些人的底,顺便发展一些志同道合之人。
之前有人暗示过他,报馆有可能会另开一家,而这家最终会交到朝廷手中,成为朝廷的口舌。
而他就是为未来报馆网罗人才,到那时报馆满地开花,他才能报想报之事。像之前揭穿乡试舞弊一案,完全可以在报纸上揭露。
其实内部已经发行过几次报纸,目前都在调整,准备等新来的人上手在正式发行。
他也暗地里观察了冯翔一段时间,发现这人拥有侠义之心,值得培养,所以才打算把人吸取过来。
“走吧,我已经联络好了一家,那家有好几间空屋子,要是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合租一个院子。”张绍阳也不等冯翔回答就拉着他疾步向前。
“什么?我妹妹问我要三千两的广告费?”这日敏仪刚来到香皂厂就听到有人要拜见他。
原以为又是哪位商人,一过去看,才知道是妹妹敏宁的手下。
“大少爷,不是主子问你要三千两,而是主子问你,愿不愿意花三千两买一个广告位。”
“等等。”敏仪揉了揉脑袋,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才回头问他:“给我说清楚,这广告位又是什么东西。”
广告,他妹妹说过,这他知道,怎么又出来一个广告位?
来人将报纸的说了一遍,敏仪才稍微有了点大致概念,“也就是说,我花三千两银子在那什么报纸上打一个月的广告?”
“是的。”
敏仪又敲了敲自己脑袋,“那我想问一下你们这个报纸打算卖多少钱?”
“半个铜子。”
“半个铜子?”敏仪惊叫一声,“那你们收钱的时候难道还能将铜子掰成一半?”
“大少爷您说笑了,这半个铜子是出厂价,实际上卖到百姓手里是一个铜子。”实际上目前的面向的是文人和茶馆,等识字的百姓一多,报纸才会把价钱降得更低。
“那价格也不便宜了。”一文钱都可以换一个鸡蛋了。
“这报纸一共有十五张,一文钱价格已经很低了。”来人忙解释。
这样一换算,这报纸几乎相当于白送,现在的纸张可不便宜。
“那你们不就是亏本赚吆喝吗?”敏仪惊讶道。
来人缓缓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这不来找您卖广告位来了吗?”
敏仪脑子转了转,两手一拍,“行了,这笔银子我出了。”就当成是支援妹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