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的一应损失,裴氏会加倍补偿的,只是暂时委屈王爷些时间。”
“如此再好不过了。”靖婉拂袖而去。
“王妃娘娘……”裴族长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靖婉没有回身,只是微微的侧头,连称呼都省了,对裴族长的做法不赞同,表现得再明显不过。
裴族长就像没看见她的不悦,依旧不疾不徐的开口,“留下来的人,毕竟是经过苦战才保护了王爷跟王妃娘娘不受损伤,身上,岂能半点不带伤?王妃娘娘你说是不是?一切都是为了王爷着想,还请王妃娘娘三思。”
靖婉黑着脸离开,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不知道折了多少条人命进去,而现在,在眼皮子低下,还要看着在好好的人身上故意弄出伤势?风寒都可能要人命的地方,而且现在已经是五月,伤口容易发炎,谁知道会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裴族长对靖婉的怒气不置可否,端着茶杯,浅浅的呷了一口,然后将茶杯置于眼前,像是在打量什么珍宝一般细细观摩,“妇人之仁。”在某些方面,他承认,自己这个外孙的王妃很好,可在某些方面,还是欠缺了很多,现在这种局势下,这个样子可做不了一个贤内助,太过仁善,也不适合母仪天下。“果然还是该换一换吗?”
看着一脸冷然的靖婉,李鸿渊知道,十有八九是那老家伙做了什么,惹她不生气了。“婉婉别生气,为夫给你报仇。”
“你什么都还不知道,就想着报仇?说不定人根本就没有错处。”靖婉冷讽。
“我家婉婉不高兴了,那就是他的错,而且,本王想要收拾谁,还需要理由?”如此的理所当然。
靖婉微微的眯眼看着李鸿渊,蓦然间发现,该说,这男人果然是裴族长的外孙吗?还真是相当自负,相当的以自我为中心,裴族长的这特性相对内敛,而李鸿渊更为狂肆张扬。另外,这个男人的中心有她一份,而且她占据着更重要的位置,就算有时候不得不做本质上让人不喜的事情,因为亲近的关系,她还是不会生他的气。
这算是终于找到了李鸿渊“自我”的由来?
靖婉与李鸿渊简明扼要的说了他们“协商”结果,李鸿渊自然就知道了靖婉堵心的缘由,事实上,这基本上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有些事情没必要说出来,不然婉婉只会更不舒服,在这些方面,她是欠缺的,不可能是那老东西的对手,只要她的心肠一日冷硬不下来,就永远不是这类人的对手,李鸿渊也知道,她不会走到这一步,从始至终都会是“手下败将”,不过,又如何呢,这些人,他来收拾就够了,“欺负”他媳妇儿,自然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事已至此,别多想了。”
靖婉扯了扯嘴角,她知道只能如此了,可是心里一时半会也平静不了。
“至于自伤这种事……”
“王爷,王妃,不好了,于大人他们……”青菊急匆匆的闯进来,要知道,青菊随着靖婉进了晋亲王府,可是尽可能的收敛自己,就怕自己冒失莽撞给自家姑娘丢人,这时候这么急惶,可见不是小事。
“怎么啦?”靖婉连忙问道。
“于大人,还有护卫大哥他们,打起来了,伤,伤着了。”
靖婉先是一惊,好端端的怎么会打起来,别说是于仲擎,李鸿渊的护卫,哪一个不是克制自律的人。转念一想,不对,“裴老先生呢,是不是也在场?”一想到这个可能,靖婉那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
自己下不了决定的事情,甚至担心自己会影响阿渊的决定,就擅作主张,直接找了下面的人。于仲擎此番是为保护晋亲王,而其他的护卫,于他们而言,命就不是自己的,主子需要,别说是故意弄点伤,就算是豁出命,也不会眨一下眼睛。那老东西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在她离开后就大摇大摆的去找人。
基于往晚辈对长辈的最起码尊重,这一刻,也被扼杀了一个干净。靖婉急匆匆的出去。
李鸿渊倒是没阻拦她,慢悠悠的起身,还整了整不存在皱褶的衣服,再抬脚跟了出去。
靖婉速度很快,她的本意是阻止于仲擎他们的行为,可是,等她赶到的时候,晚了,一场混战已经完了,没错,就是混战,攻击不防备的那种,毕竟只有真正的打斗,才能制造出逼真的伤口,十几个人,因为穿的衣服颜色较深,可是因为血色的浸染,再加上那被刀划开的大道大道的口子,看上去也再明显不过。
靖婉捂了捂眼,说不出责备的话,因为完全就不是他们的错,在他们看来,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
“青菊,去将最好的金疮药拿出来。——你们赶紧去处理伤口。”
“王妃娘娘,在这水寨里,拿出最好的金疮药可不现实。”裴族长摸着胡须开口。
“够了,前几天的伤口,到今天还半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那才叫不现实。”靖婉冷声道。“还有你们,连自己的主子是谁都忘了?一个外人,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众护卫一愣,的确,不管最后怎么做,都该是主子说了算,他们不该因为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加之看到于仲擎的选择,下意识的跟着做了。彼此望了望,纷纷单膝下跪,“请主子责罚。”
“这笔账先记下,等这趟差事完了,回京之后再行惩处,不过,我希望类似的事,是最后一次。”靖婉不容置喙的说道。
“是。”
裴族长在一边看着,却是很不满,一个女人,训斥自己夫君的护卫,算是怎么回事?这何止是僭越那么简单。“王妃娘娘……”
靖婉的眼风冷冷的扫过去,“本王妃说话,你区区一介平民,也敢插嘴?这就是你们大家族的规矩体统?这就是你们大家族的尊卑?称你一声老先生,不过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当真倚老卖老,对本王妃指手画脚!”
裴族长被靖婉噎得不轻,一向山崩于前而不色改的人,这会儿那脸皮都有些绷不住,虽然她说的都是实话,虽然裴氏现在局势不稳,但是,也从来没人敢这么对他说,江南四郡二十八府,便是总督巡抚一类人见了他都可客客气气的,现在被一个他孙辈的小丫头扯了面皮扔地上踩,还能无动于衷才奇怪了。可是,他根本就找不到反驳的话。
论身份,她是超品的王妃,他确实只是平民——这也是他最痛恨的;论辈分,他又不是她长辈,就算血缘上是晋亲王的外祖父,名份上却半点关系都没有,她不尊重他又能如何?启元有敬老的传统不假,这却不是一个说教亲王妃的理由。
李鸿渊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什么,媳妇儿发威的模样还真不是一般的招人。不过,他这媳妇儿一向好脾气,能把她惹毛到这种程度的,还真是不多见,这裴氏族长,或许还是头一份。嗯,需要再记一笔。至于自己媳妇将“外祖父”气到,那是什么,可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李鸿渊上前,安抚性抚了抚靖婉的后背,“放心,手下有精通医术的人,只是外伤,不会造成严重后果的。”显然,前面几年的间接了解,加上成婚后日日接触,李鸿渊对靖婉的心态还是把握得挺准的。
靖婉稍稍松口气,点点头,“有些事情,我去安排一下。”现在她一点也不想见到这裴氏族长。
“去吧。”李鸿渊应允。
“这女人,娇宠些没关系,但是,宠过了,可就恃宠而骄了。王爷……”
“本王乐意,与外人何干?”李鸿渊轻描淡写的打断他,“王妃是希望本王能有亲人真心相待,才放下身段,尊敬你三分,你莫不是以为,你那所谓的裴氏族长身份,就让她攀谈吧?自以为是的人,本王倒是见过不少。本王所享受的,是她这份心,不不忍扫了她这份兴致,才没说什么,莫不是你以为,本王沉默就代表默认?本王对亲缘或许有所期待,但是你这种利益至上,一心想着利用本王的人,你还指望本王乖乖的送上门?有谁比谁蠢?事情安排好了,有多远就滚多远,你再惹她不快,就别怪本王让整个裴氏一族不痛快了。”
李鸿渊这番话,反倒是没引起裴族长多大反应,“王爷对王妃娘娘的看重,还真是有些出乎预料。”这话,却有点难掩讽刺,在他看来,这依然是做戏,而目的,始终是那个。不过,有些话既然戳破了,也好,裴族长原本也就没打算用所谓的亲情来达成目的,他始终坚信,没有永远的敌人跟友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不过,王爷过河拆桥,做得也不错,依你对王妃娘娘的在意,肯定不会下令让人自伤的吧,老夫当了恶人,帮王爷解决了。”
“那又如何?还指望本王承情?”
第297章:大家都不好
“那又如何?还指望本王承情?”李鸿渊这种人,即便是你将他所要的全部奉到他手里,他也未必会对你说一个谢字。
“王爷这却是想多了,老夫只是想说,王爷某些不方便做的事情,老夫可以代劳。”这话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就正如李鸿渊点破了对方对他多是利用,他也不再隐藏自己真实的目的。
李鸿渊嗤笑一声,再明显不过的嘲讽,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裴族长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有点不太明白李鸿渊的意思,似乎不像是单纯的不信任。
李鸿渊曾说过,要不要被裴氏一族“利用”,先看心情,再看裴氏的诚意,他现在心情倒不能说不好,只是多对这裴族长不好,至于诚意,就凭一句话吗?而且,李鸿渊需要他代劳吗?完全不需要。
裴族长暂时没明白,却也没多做计较,他很清楚,说百句不如做一事,更何况,他现在不过才说一句,晋亲王此番江南行的目的,他同样很清楚,如此,让他好好见识一下裴氏的能力,总该不会再无动于衷。
后续的事情,裴族长安排了下去,便不再过问,他倒是没有离开,毕竟,现在的运河被封,不能通行,总不能从山岭中离开,那种翻身越岭,是他这样养尊处优的老头能承受的吗?他只是变了变装束,就隐没在水寨中,成为水寨中毫不起眼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