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迈步进了屋,秋扇已经在屋角的小桌上点了一炉熏香。香料放的极重,只消一闻便直冲着脑仁来了。这下好,发霉的味道是真没有了,但……香的也太过分了些。
“秋扇。”唐韵狠狠打了几个喷嚏:“舱房里通风不好。”
“是呢,我知道。”秋扇点头:“不然也不会叫这个作死的公不长给折腾出这么一股子味道出来。”
“我说的是……。”算了,跟她那一根筋解释这么个事情完全解释不通。
“你……方才叫的谁?公……不长?”
“是啊。”秋扇点了点头:“小姐不是要找他么?”
唐韵:“……。”
你一个小丫鬟不知道公孙无常的价值也就罢了,这会子连名字都给人家改了?
公不长……不长?咳咳,你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
“公孙先生脾气真好呢。”
唐韵侧过了头一双清眸朝着公孙无常看了过去。
水师暗营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虽然不良于行,但他不辨雌雄的倾世容颜和浑身上下的一股子凛然傲气绝对能够叫人折服和倾倒。
聚贤庄里他被自己安排的人折腾了一夜,浑身的锐气几乎都给折损光了。虽然容颜不改,整个人看上去却如同死了一般,已经没了半丝的活力。
如今再看他,似乎已经恢复了往昔的傲气。瞧上去却越发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而那一贯全无情绪的眼底深处,却分明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敌意这种东西?
“嘿,我们小姐跟你说话呢,你没有听到么?”秋扇拿手插了腰,一双眼睛瞪了起来。
公孙无常只拿眼睛朝着她缓缓扫了一眼,真的只有一眼便再度闭上了眼睛。似乎那人说的话与他根本没有半分关系。
“公不长,你是不是聋了?”
“你闭嘴。”一直与公孙无常形影不离的小童突然跳了起来,指着秋扇的鼻子喝道:“谁许你这么跟我们公子说话?你这个没教养的泼……。”
秋扇也不说话,只看到她手指突然握紧了。毫无征兆一拳头朝着小童捣了过去。不偏不倚正砸在他太阳穴上,小童一句话尚没有说完便扑通一声栽了下去。
舱房很是狭小,小童猛然这么一倒,正好倒在了公孙无常的身上。这下子,即便公孙无常想要忽视也是全然不可能了。
“你……。”眼看着公孙无常沉下了脸,傲然而冷淡的眼底深处突然浮起了一丝怒火。
“你这女人不要欺人太甚!”
他眼中的怒火便如一点子星火落在了枯草上,顷刻间便燎了原。
“就气人了,怎么着?”秋扇半点不服软:“有本事你起来咬我啊?来啊来啦。”
公孙无常紧抿了唇瓣,眼看着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显然是真的气得恨了。
唐韵瞧得瞠目结舌,她一直以为公孙无常就是庙里头的一尊泥塑。你什么时候见泥塑生过气?那人惯来都是一副表情。
偏偏秋扇这丫头居然能将他给气成了这个样子,瞧这个意思大约这种情形不是一次两次了呢?可真真的太有本事了。
“小姐,老实了。”秋扇笑眯眯朝着唐韵扭过了头来,语气轻柔而舒缓,与方才面对公孙无常主仆时,全然不是一个态度。
“公孙先生,许久不见呢。”
公孙无常:“哼。”
秋扇:“好好说话。”
公孙无常:“你……。”
唐韵:“够了。”
她抬手捏了捏眉心,天地良心,她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好么?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吵?
心好塞。
“奴婢立刻闭嘴。”秋扇低眉敛目。
唐韵这才叹了口气瞧向了公孙无常:“我来不过是想问公孙先生一件事情,你造的这一艘船能禁得住多大的颠簸?”
公孙无常缓缓闭上了眼:“很大。”
唐韵:“……。”
说人话能死不?很大是多大?
她素来知道公孙无常这人脾气诡异的很,便也不与他计较耐着性子说道:“若将这船看成一栋房子,遇上了地牛翻身,公孙先生以为可能保全?”
“地牛翻身?”公孙无常睁开了眼,思量了片刻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能。”
要不要拒绝的这么彻底?
“就没有一点机会么?”
“有。”公孙无常说道:“只有一成的把握。我以为一成的把握完全可以忽略,所以答案是不能。”
唐韵:“……。”
有些时候人若是活的太过清醒的话,真是一件非常叫人讨厌的事情。
“即便是一成的把握也是把握,有希望总是个好事情。”唐韵淡淡说道:“我叫秋扇跟着你,无论遇见了什么你都要与她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