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一片寒暄中这声厉喝显得格外突兀。带着不祥的预感香儿回过头,果然又是刚才那位慕容小姐。她这刻薄的音色简直令人过耳不忘。
    香儿自是明白她这回追上来是来者不善。估计是刚才吃了公子那窝气,正憋屈着一肚子火没处撒,这下看到自己落了单便过来兴师问罪了。
    “慕容小姐”香儿还是恭敬的行了个常礼。
    “哼!刚刚怎么不行礼?这会儿身边没男人撑腰,怕了?”慕容小姐挑衅道。
    今日夏侯益在,香儿本就心孤意怯不想生事端,便轻垂着头不作言语,想她调侃两句出了这口气也就罢了。
    可慕容小姐这性子却不是息事宁人的主儿,见这婢女竟无视主子的话便更加来劲儿了。轻蔑的笑了一声又问道:
    “这是慕容府,那这府里的东西便都是我们慕容家的。你说这话可对?”
    “小姐说的对。”香儿虽觉得这话太狂妄,可眼下却是想先顺着她敷衍两句平了这怒火。
    便见慕容小姐丝帕轻掩着唇笑的很是得意,看似倒像消了火气。
    香儿心中却想你至于么?来我个婢女跟前炫耀显摆你慕容府财大气粗?顺着你应两声就乐成这样……
    再说了就算这府里所有东西都是慕容家的又怎样?你还不是一个妾生小姐!
    澹台香却是低估了这慕容宁的脾气,尽管表面已尽量迎合却还是难让她罢休。
    太守府的下人哪个不知道,这诺大的慕容家最难伺候的不是慕容烟,而是这个慕容宁。
    慕容烟只是纨绔,只要一切顺着他捧着他还是很好哄的。可是慕容宁就难了,把她当小仙供着都天天有找不完的茬儿!
    正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越是这出身卑微的主子就越爱显摆那三两架子。
    那慕容小姐冷哼一声说道:“既然你也明白这府里的一切都是我们慕容家的,那我相中了你身上这条裙子,你现在立马脱下来给我!”
    这要换成其它婢女,怕是得吓的跪下来砰砰磕头求饶恕了。可香儿此刻想的却是……
    这倒霉催的慕容府小姐也不知是随了谁,一家子都这么白偏就到你这儿黑成了块碳,果真是随了那颗心!还好意思要我这大红裙子你是想演红与黑吗……就算我真敢扒你又真敢穿么?
    想归想,说出口的却是要温婉上台面儿的多:
    “慕容小姐刚刚说过奴婢穿的这身妖里妖气,那小姐现在看上这妖里妖气的裙子是想作何?”
    “你!”慕容宁这下真是气的磨牙凿齿。
    慕容烟乃正室之子,不论说什么做什么她慕容宁自然不敢反抗。但现在被他一奴婢这样怼了回来岂能善罢甘休!
    只见慕容宁挥起胳膊就将一个巴掌甩了出去!瞬时五个指印清晰的落在了香儿左脸上……
    这动静引的回廊上的宾客纷纷侧目,慕容宁的贴身婢女翠竹赶忙站出来笑盈盈解释道:“各位大人没什么事儿,我家小姐教训个不懂事儿的奴婢而已。”
    一听只是训诫下人的事,宾客们自然也懒得关注了,该进厅的进厅,该寒暄的继续寒暄。
    正路过游廊的婉婷却恰巧看到这一幕,手上端的盘子抖了两下差点就脱了手!想去帮着香儿解围却又心有余力不足,冷静一想便一溜烟儿小跑着去找慕容公子了。
    香儿自打来了这南疆,一路贫苦卑微的滋味都尝过了,但挨巴掌尚属头一遭!虽说这些日子的磨练让她懂得了尊卑有别,也学了点儿虚与委蛇的迎合奉承,然而骨子里并没有这里人的奴性。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眼下吃了这一巴掌又怎能克制得乖乖罢了!
    只见香儿左手捂着脸直瞪着慕容宁,这一巴掌下来眼中没闪泪花却闪起了熊熊火焰!
    慕容宁虽高高在上,眼下却被她逼视的有些不自在,脚下已是生了退意唤了声:“翠竹!”
    忙着劝退围观宾客的翠竹这厢一转头,却正好瞧见香儿回敬的一巴掌甩落在慕容宁的脸颊……
    慕容小姐哪受过这种待遇?先是懵了半晌,继而捂着脸哭的一塌糊涂,大呼着:“来人!来人!把这贱婢拖下去给我乱棍打死!!”
    立马便有四五个侍卫聚了过来,一下便把香儿的双手从背后反钳住!让她瞬间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这一折腾,先前散去的人又围了过来!慕容宁的母亲长孙夫人,也听了下人的通报赶过来看。
    慕容宁一见母亲来了,便一声嚎哭像小孩子一样趴进她怀里,委屈的哭诉方才之事。
    长孙夫人听了便心疼的泪眼婆娑,冲着香儿大怒起来:
    “你个贱婢好大的狗胆!宁儿从小连我和大人都不舍得动她一下,你竟敢打主子巴掌?”
    “都楞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拖下去处死!”
    香儿听了这话心中更是忿忿难平:“你不曾打过你女儿,我父母又何曾打过我!你女儿是宝别人家女儿就不是人了?”
    一时间内心的愤怒已是激发到临界点,似乎这几个月受的委屈统统涌上心头!自打来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父母不得见,整日里为奴为婢的逢人不是行礼就是大跪……
    谁还没当过心头肉小公主咋滴?你打我我就得受着,还下手就要把我处死?
    那侍卫一把按下香儿的头,手臂押的也更狠了些真要将她往刑房拖去!显然长孙夫人说的不只是气话。
    好!死就死!死也得先骂个痛快!
    “我是贱婢那你个给人作妾的小三儿又好到哪里去了!我活着受你们欺压死了又不吃你家大米少跟我摆主子的谱!”
    “你……你!给我就地打死!”长孙夫人早已怒火中烧完全丧失了理智。
    那几个侍卫面面相觑,这命令着实有些荒唐,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儿就在这宴客厅前的回廊处刑也太草率了吧……
    可侧室夫人也算是正经主子,既然命令了也不得不尊啊!其中一个侍卫只得带头举起那杖棍。
    可就在那棍子将要落下之际,香儿突然身子被拉扯的一歪,脚底一失衡便顺势跌进一个怀抱……
    原来是慕容烟一脚踹倒了那钳着香儿胳膊的侍卫!
    偏巧那侍卫一个趔趄倒地的方向正是长孙夫人身侧,这下把她砸的往后连退了几步,手撑在回廊的栏杆上方才稳住了身子。
    “烟儿,你这是做什么?!”那长孙夫人讶异的对着慕容烟问到。
    慕容烟又摆回那副落拓不羁的德性冷冷回道:“教训个瞎了眼的下人而已。”
    长孙夫人这燃了满腔的怒火哪会因为慕容烟的出现就轻易罢休,“不管这贱婢是谁屋里的,今日我这做母亲的定要为宁儿讨个公道!就算闹到老爷夫人那里,慕容府也绝容不下一个敢打主子的下人!”
    慕容烟揽着香儿的手迟迟未松开。香儿竟头一次不惊惧于这怀抱,反而此刻还有那么一丝觉得它温暖且安全。
    慕容烟说来也怪,吊儿郎当时只觉得是个头脑简单的纨绔,可脸色一沉又觉得像只深于城府的狐狸。
    显然这会儿他是认真了起来,长孙夫人和慕容宁都从他脸上看出了平日里罕见的那股子深沉。
    “烟儿,即便惩治这个贱婢会让你心生不满,这次我也不得不做了!下人打主子这是我大秦国走哪儿都得判的大逆不道之罪,谁也纵容不得!”
    “长孙夫人,”慕容烟不疾不徐的说道:
    “侍寝的婢女一但怀有子嗣便可晋升为妾。而且作为妾室也算这府里的主子了,即便有争端也谈不上以下犯上的大逆不道之罪。我想这个理儿没有谁比夫人您更懂……”
    慕容烟意味深长的抬眼看了看长孙夫人那僵住的脸,一只手揽着香儿的腰枝,另一只手却在她小腹上轻揉了两圈儿……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宁:想不到哥哥长的娘气还真有两把刷子……
    ☆、舞妓云嫣
    慕容烟这句语调平缓的雷人之语却是同时在三人脸上炸开了花!
    香儿:放屁!
    慕容宁:“她才刚进府几日,怎么可能先有了身孕!”
    长孙夫人:“这简直荒唐!若是大夫确诊有喜了也是该先报给老爷和各房夫人!这种事哪是张嘴便来的?”
    香儿心中虽怒却也没敢说出声来,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正在救自己。难堪是难堪了些,总好过现在就被乱棍打死吧!
    可就算救也不该扯这种马上会穿帮的谎吧?赶明儿随便找个大夫来一把脉不就露馅了。
    撒谎事小,圆谎事大啊!
    “太守大人、太守夫人到!”
    随着院子里的一声传报,院子里的众宾客纷纷回了宴客厅,厅里的人也赶忙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长孙夫人见慕容烟竟如此护着这婢女,便也不想再惊动老爷和夫人,识趣的领着宁儿回大厅另作打算。
    香儿赶忙推开慕容烟的手,无比纠结的看着他……是感激?是愤怒?
    却发现慕容烟的眼睛盯着她的左脸。透过他那清澈漆亮的眼眸,似是在那深处看到了一丝心疼。
    一时间宴席厅里已是宾朋满座。太守与夫人居于正位,宾客分为两排纵向而列。
    太守大人依旧是威风八面气度自不必说。这太守夫人——槐氏,亦是雍容华贵,品貌非凡!
    香儿之前只听过她的传闻,真人却是头次得见,四十有余却风韵犹存。
    槐夫人既是北晋长公主,还是秦宣帝御封的一品夫人。据说她不仅出身高贵还经明行修,博古通今,乃是太守大人得力的贤内助。当年和亲本就是下嫁,太守原是要将府中的妾室一并休了赶出府,是槐夫人大义留了她们活路。所以府里这些妾室夫人从不敢在槐夫人面前造次。
    待太守大人和槐夫人落坐后,一众宾客也都踏实坐回了位置。
    香儿随慕容烟坐在太守大人下手最近的席位,而先前那位长孙夫人与慕容宁,连同其它几位侧室夫人子女均排在偏末的位置。
    这边,长孙夫人正拉着女儿的手小声劝慰道:“宁儿不哭了,刚才的委屈娘不会让你白受的!明日找千代神医给她把了脉,若报的是虚喜我定要那贱婢死无葬身之地!”
    宁儿一副心急难耐的坐立不安样儿,恨不得现在就跑过去生撕了那婢女!
    “母亲!还是天一亮让翠竹去外面请大夫吧!千代神医是槐夫人北晋带来的自然是心向着哥哥!”
    宁儿忿忿的说完突然又觉得脸上一阵儿钻心的火辣,便瞬间又转了哀怨:
    “哥哥从小欺负我也就罢了,现在连他手里一小小婢女都敢打我巴掌!这太守府还有没有尊卑了?不把那贱蹄子给她剁了我就不姓慕容!”说着,又憋屈的呜咽起来。
    长孙夫人自是心疼不已,便拿帕子沾了冰水帮宁儿揉揉脸蛋儿,帕子刚贴过去就被宁儿慌张的推到一边!连同拿帕子之人都吃了这力道歪了下身子。
    “娘!妆花了!”
    长孙夫人一看,果然那好容易涂白的脸蛋儿这下又被那帕子给现了原型……
    慕容宁赶紧从衿带下的暗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脂粉盒来,瞄了眼四周,做贼似的用丝帕沾取一点儿粉末轻轻拍打在右脸颊,这才又衔接的自然了起来。
    是的,这是个随身带着脂粉盒的姑娘,谁叫她貌美有追求,偏又肤黑心戚戚呢。
    长孙夫人见女儿又恢复了美貌便宽慰起来:“宁儿啊,若是普通下人娘能让她活过今日?但你也看到了刚才慕容烟有多护着那个贱婢!手从搂上她的腰就没再松开!”
    宁儿听着更加来气,不平道:“明明我和哥哥都是父亲的孩子,这嫡出庶出的差别凭什么这么大!他慕容烟屋里连个下人都比别屋的主子猖狂!”
    长孙夫人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哎,娘的出身怎么和槐夫人比!宁儿啊,你可要出息,只有你嫁的好了娘在这太守府才有立足之地啊……”
    慕容宁的两眼死死的盯着澹台香,若是眼神能杀人想必香儿早已被千刀万剐了。
    其实今晚盯着香儿的又何止她一个,在座宾客无一不好奇慕容烟身边坐的这绝艳女子。看装束和席位该是妾室之上,可谁也没听说慕容公子有娶妻纳妾啊……
    人人都在纳闷,却没人敢问出来,毕竟这话要是没斟酌好是要得罪人的。
    倒是夏侯益这莽夫双手一拍案几,随着闷沉的一声响站起身,来了个闪亮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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