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见她这样说,便开心的接过来塞在一旁的柜子里,笑吟吟问道:“快说快说,想打听啥?”
“姐姐您知道婉婷不是汀罗人,故而不了解这边的习俗,想打听打听人家婚娶该送些什么才能送到心里去?”
雪梅是个心思重的人,听完后眼神飘忽了下若有所思,顿了下才挑着眉笑道:“婉婷,你这是想攀高枝儿了?”
“姐姐何出此言?”婉婷完全迷糊,怎么打听个习俗还整出这没边儿的猜想了!
雪梅奇道:“怎么?你这时候来问我送嫁礼之事,难道不是想巴结云嫣姑娘?”
婉婷虽纳闷,却是听出些意思来。看来公子带回来的那个叫云嫣的舞妓,是要被收房了!
“姐姐意思是云嫣姑娘要……”
“可不!听说直接就给了个侧室名份!”雪梅的眼神和语气颇有些意味:“比你现在伺候的主子有前途噢!”
婉婷脸色瞬间煞白!她与澹台香哪是外人眼里简单的主仆关系,这么没心没肺的主子很容易就处成姐妹了好么!
虽说她也没敢奢望公子能一心一意对她主子,但如今纳个舞妓为妾,自己主子却只是个没名没份的侍婢,这实在……
婉婷匆匆跑回清风苑澹台香的那套房里,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香儿疑惑的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
婉婷沉默不应,心想何必跑这么快,回来的再快不还是开不了口么!这种说出来得多伤人……
可若是不说,难道一直让姑娘蒙在鼓里,直到纳娶那日?那不是更可怜!
她终是下了决心委屈着说道:“姑娘,婉婷有个噩耗要告诉您,您做好心理准备。”
香儿原本还往嘴里塞着昨日快马加鞭从京康送来的御赐点心,听这话音儿手一抖把那糕点掉在地上。
婉婷可不是咋咋呼呼的性子,她这样讲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难道……难道是昭王那边有什么动作了?自己小命要不保了?
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就傻傻的可怜巴巴的望着婉婷,等她说下去。
婉婷微垂着头用力跺了下脚,气道:“姑娘,公子要……要纳妾了!”
“什么!”方才婉婷说出噩耗后,她想到过各种被迫害的可能,却打死也没想到会是这种事!
“慕容烟?”
“嗯!”
“纳妾?”
“嗯!”
……
她突然打了一个软腿儿坐回凳子上。心道他纳妾就纳妾呗,不是一直想摆脱他么!
可是,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有种寒意涌上心头。
呵呵,说什么收揽了他所有孤单岁月,此后便要一直相伴身边?
骗子!骗子!从古至今,不管是那头还是这头,不管是苏智还是慕容烟!男人,呵呵。
“不行!”她突然眼神狠辣的站起身来,想到他与九皇子那个谁先当爹谁为兄长的赌约,呵呵,怪不得这么着急!
“他想纳多少妾是他的事,但休想让我旁观,在我跟前秀恩爱!”
是啊,想想在那头儿,男人虽然也会花心劈腿婚外恋,但起码女人还有分手离婚的权利。可在这头儿,凭什么就得呆在家里亲眼看着男人左拥右抱?
这种事儿眼不见为净!
这样想着,她直接跑出屋冲向隔壁慕容烟的寝室。
这个时辰他该在房里,自从香儿搬来隔壁后,他基本不去书房靠时辰了。
“慕容烟!”随着一声怒吼,寝室的门被一脚踹开!房里的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一惊吓便将那手中的画册掉到地上!
☆、一切的转折(三章合一)
慕容烟一看是她!立马醒悟过来急着弯腰去捡地上的册子, 却被她两步迎上去一脚踩住!
这下坏了!
他拽了两下那书角,纹丝不动!才略显绝望的昂起头看着她, 无力的责怪道:“你为何不通报不叩门……”
“公子!”她笃定的看着他,说道:“您当初封爵回汀罗,被太守大人和太守夫人逼着纳妾纳侍婢, 才稀里糊涂的挑了奴婢来挡箭!”
“眼下您既然有了正式纳妾的打算,奴婢这个挡箭牌显然也没多大用处了!您放奴婢出府吧。”
“啊?”慕容烟满脸的莫名其妙,这都是什么跟什么!“纳什么妾?”
见他不打算认,她的眼神和语气中充满着鄙视:“当然是云嫣了!公子难不成还想瞒着奴婢?”
“云嫣?你是说那个舞妓?”慕容烟似是有点儿想通了, 突然冤道:“不就是我爹纳个小妾, 你冲我急什么?!”
“什么?”香儿傻在那儿,是太守大人纳妾?这……竟然是个乌龙!
“可云嫣不是你带回来的吗?”
慕容烟无辜道:“我带回来的不假, 可也只是个舞妓啊!待客时让她跳舞暖氛围的,又不代表我看上她。”
她又想到径洲都尉夏侯益来时,看过跳舞后也曾想要这云嫣。当时太守大人非但未许, 还几句话引得轰堂大笑, 将那夏侯都尉群嘲了番。
如今想来, 难怪啊!
“不过,你娘会不开心吧……”
她竟有些怜悯起那高高在上的太守夫人来,一国长公主竟也逃不掉丈夫美妾成群的命运, 这里的女人何其悲哀。
慕容烟趁她脚底松动,一把扯出那本画册,抱着就往里屋跑。
原本她并未在意那样一本小册子,只是他的反常举止令她不得不多想!
是以她便本能的追了上去, 边追边喊道:“慕容烟,你拿的是什么!”
只是她追到里屋的拔步床前便不敢追了,原来是慕容烟躲进了床帐里!
她心中越发觉得怪异!慕容烟居然会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心虚?问题他从来坏事没少做啊,这会儿逃什么?他到底怕自己看到什么……
慕容烟靠在床的最里侧的屏风和床柱间,悠哉的品着画册,再想想她方才焦急的样子……只觉得分外好笑。他自是料到她死都不敢进这床帐的。
“啪哒”
“啪哒”
……
他听见身后的屏风有些动静,正回头去看,偏巧那屏风被从后面用力拉开,他一侧肩膀失衡便不由得向后仰去!
就在险要头着地之际,被人从后面扶了一把!他平躺着向上看去,正是香儿!
只见她笑咪咪的盯着狼狈的他,然后一把从他手中掠过那画册!慕容烟瞬时目瞪口呆脸羞的通红……
跟平时的调戏比起来,这背后的窥觊可就有些下作了!
只见澹台香翻开那册子,脸色由奇转羞,再转怒!翻了几页便看不下去了,她眼光重落到慕容烟身上,他仍略显惶恐的横在那儿。
她想骂,却又压根开不了口!最后将那册子狠狠往他脸上一摔,怒吼一句:“慕容烟!”便跑开了去。
可是刚跑出两步,一想不对……
这才又羞红着脸回来把册子拾回来,重又跑了出去。
一回房间,她就将门闩上,气极的靠在门上就要哭出来。
可此时门却被急急叩响。她不假思索的就喝了两句:
“慕容烟你不要脸!”
“你滚啊!我不想见你!”
隔门却传来婉婷急促的声音:“姑娘是我!您快开门!”
她缓了缓情绪,转身将门打开,不等婉婷开口就指使道:“婉婷快!收拾东西我们先回瑞园儿!”
婉婷却急道:“姑娘您别急着收拾了!出事了!”
“又出什么事了?”她心道还有比被人窥了那种画面更可怕的事?
“方才守卫来说有个叫小怜的姑娘急着见您,可您在公子房里婉婷不敢打扰,便想着自己先去听听她有什么能转达的。”
婉婷提到小怜,她已有种不详的感觉,心惶惶的瞪大眼睛如等待宣判般。
“奴婢见到小怜后她说……”婉婷敛了先前的急切,有些难以开口的垂下了头。
“说什么?”她提心吊胆的忐忑问道。
“说……上官大人不在了。”
“尉迟姑娘也不行了。”
……
她只觉得婉婷的话如两道雷击晴空劈下!直劈得她肝肠寸断,魂飞魄散。
但她还是不敢接受这现实,脸青唇白不甘的追问道:“不在了是什么意思?不行了是什么意思?”
婉婷实在不忍心将话说得更明确,她只劝道:“婉婷知道姑娘在汀罗只有这么一个亲人……小怜还在外面,不如姑娘随她回县令府见一面吧。”
婉婷这一提醒她才想过来,眼下至少尉迟玄还有口气儿,说不定还有救!想着便不顾一切的冲出去,边跑边流着泪。
待她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便是晋阳县令府里悬挂的一层层白绸花,还有那写着‘奠’字白灯笼和白幡,她只觉一阵窒息感袭来!
小怜有些畏怯,她出府时这些还没弄好。县令大人没了,尉迟玄那半个主子也马上断气儿了。一时间她只觉得府里连个能撑事儿的人都没有!这才六神无主的跑去太守府,想着澹台香总归是见过点世面的……
香儿踏着这府里的青石路只觉份外冰凉,那寒意透过脚底直通心脉!
就在昨日,她还觉得这里很快就要挂上大红灯笼和红绸,本来以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如今却人鬼殊途……
不,若只是人鬼殊途还是好的,眼下怕是就要追随而去双双赴黄泉了。
尉迟玄躺在床上,已是不能用虚弱形容,简直就是只差一口气儿了!
香儿跪在床前,她轻轻抓起尉迟玄的手,霎那被那冰凉惊出一身冷汗!
随后又摸了摸额头、脖颈,手臂……整个人好似一个雪人般!